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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閨峙,千山風雨錦繡中(二)

她向來身體健壯,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這般虛軟無力的時候。

明姑姑已奔過來,撲到跟前,努力堆起笑容道︰「公主,沒事了,沒事了,已經……什麼事也沒了……」

木槿隱約記得自己挨了一腳後突然的虛軟失力,還有身下涌出的熱流……

她一時有些不可置信,「我……我是不是……」

明姑姑抱住她,柔聲道︰「公主別多想,你們還年輕呢,下面再要十個八個孩子也不難!」

木槿一僵,眼底頃刻浮上淚意櫧。

明姑姑慌忙道︰「公主萬萬別難過,小產更需十倍保養身子,落下病根可不得了!」

木槿卻笑了笑,生生將那淚意逼了回去,淡淡道︰「姑姑放心,我不難過。孩子沒了……更好!」

明姑姑愕然凝視她,驀地噤聲。

許思顏在旁听她這話,只覺心口仿佛被人深深割了一刀,疼得無法喘息。

他站起身,招呼一直在外屋守候的太醫入內,「快來給太子妃再瞧瞧。」

此時天色已明,太醫院錢院使帶著兩名太醫已經守了整整一晚,早已眼圈青黑,卻再不敢露出一絲疲態,小心上前診脈班。

木槿問︰「怎樣?不會影響我從今後的吃喝玩樂吧?」

太醫听得面面相覷。

自木槿回京,連連施展手段,早教眾人得知,從前看錯了人,這位太子妃敏慧多智,絕非木訥呆傻之人。

可如今听木槿這話,卻又不像聰明人言語。

小產之後,最關注的,難道不該是胎兒的安危?

若知道胎兒已失,難道不該立刻追問是否會影響身體,影響往後的生育?

吃喝玩樂……

太醫們終于一個也沒敢接話。

好一會兒,錢院使才轉頭向許思顏稟道︰「回太子,太子妃是因珠胎初結便大驚大氣,郁積傷肝,導致沖任不固,再加上外力沖撞,方才小產。好在太子妃素來強健,母體受損不重。只是請太子留心,太子妃需好好靜養,近日萬不可再讓太子妃受驚著氣,否則氣上加氣,落下病根,恐再難生育!」

木槿已在旁淡淡笑道︰「太醫說笑了!我素來厲害,不給別人氣受便好了,誰敢給我氣受?」

話未了,只听門外有人匆匆稟道︰「皇後娘娘來了!」

夜間木槿情形未定,許思顏恐父皇擔憂,傳令不得驚動宮里。

可帝後都有心月復安插于太子府,天亮後自然能很快得到消息。

但皇後先一步趕至,倒是出乎眾人意料。

忙亂相迎時,慕容雪已領了慕容依依及若干宮女踏了進來,一路斥道︰「這是誰伺候的?連懷上了都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可知本宮與皇上等這皇太孫等了多少年了?」

許思顏忙迎上前道︰「母後息怒!前陣子木槿一直隨兒臣在江北,這些跟著的人如何曉得?木槿年少,何況月份又小,一時覺察不出也不奇怪。此事還怪兒臣莽撞,不小心失了手……」

慕容雪便皺眉一嘆,快步走到木槿跟前,見木槿欲要起身行禮,忙笑盈盈將她壓住,「都是一家人,這時候還需多禮?趕緊把身子養好要緊,我和皇上還等著抱孫子呢!」

慕容依依在旁蹙眉道︰「我與眾姐妹盼了多少年盼不著孩兒,難得太子妃出太子府這一遭便懷上了,怎麼偏就出了事呢?」

她含情凝望許思顏一眼,已淚光點點,忙拿了手帕拭眼角。

不說太子妃剛與太子一處便懷上,而說太子妃一出太子府便懷了,又道別旁人多少年沒懷上……她到底是過來給木槿道惱的,還是過來引木槿氣惱的?

木槿卻連惱都懶得惱了,只安靜而笑,「我福澤不夠,懷上了都沒能留下。良娣仁善有德,想來必能很快為太子添丁!」

明姑姑在旁慈眉善目地陪著笑臉附和道︰「對呀,良娣也才入府九年,不急,不急!」

慕容依依給嗆得倒吸一口涼氣,而明姑姑已純良無害地去扶木槿坐起。木槿腰肢無力,卻連坐都坐不住,蒼白著小臉跌靠在明姑姑身上。

許思顏心中揪痛,冷著臉問向太醫︰「不是說母體受損不重嗎?怎麼那麼弱?」

錢院使汗顏,低聲道︰「畢竟是活生生一個胎兒沒了,總得休養一陣。半月內不可見風著氣,一月內不可行.房,三月內不宜受孕……」

他不覺偷眼覷向那邊上慈下孝的婆媳二人和慕容依依等,心下已是忐忑。

其他都容易,想不受驚著氣,只怕有點難。

慕容雪正柔聲嘆道︰「母後早就勸你,需將心胸放得寬廣些。左右不過是一同侍奉太子的人,何苦和她們計較?反傷了自己身子,好端端一個孩兒也沒了!」

她伸出手來,去拂木槿零亂散落到頰邊的發絲。

明姑姑不敢看她,只僵著笑臉盯著她那雙溫柔淨白的手,恨不得眼楮里鑽出一把刀來,在那手上扎上幾十個血窟窿。

木槿若無其事,垂眸答道︰「是木槿不孝,讓母後擔憂了!日後必定多多跟母後學著,務要心胸寬廣,賢良大方!」

慕容雪很滿意,眉目更見憐愛疼惜,輕笑道︰「既然太醫說了需好生將養,太子妃不如先好好養著吧!橫豎良娣如今身子復原,府里的事,太子妃也不用去操心,良娣處理慣了,仍交與她打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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