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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朧明,至親至疏至深情(二)

許思顏道︰「外傷似乎也甚重,瞧著流了許多的血。」

太醫遲疑了下,答道︰「太子妃中的袖箭並不深,厲害的是毒。流血大約是因為受了擠壓或經了劇烈運動。只要驅去毒素,那點小傷不妨事的。」

許思顏便不作聲,看向木槿的目光便有些復雜。

木槿折騰了一夜,氣色很是不好,臉兒白白的,看著都小了一圈,眼楮倒是顯得又黑又大,反比原先秀美了些。此時她巴巴地瞧向他,看著有幾分可憐兮兮。

許思顏不覺心生惻隱,正思量著要不要回京一次,親自把木槿交到父皇那邊嚴加看管時,木槿開口了媛。

發白的唇彎一彎,她虛弱著聲音向坐在一邊的許從悅道︰「喂,我好歹救了你一命,要不要請我去雍王府住幾天?」

許從悅焦慮了一晚上,听得太醫這些話才松了口氣,聞言立刻道︰「好!上雍頗有幾處好景致,到時我陪你走走。」

話未了,卻覺旁邊一道目光閃來,刺得連骨髓都在生疼述。

他忙轉過身去,向冷冷盯著他的許思顏道︰「我陪太子和太子妃一起走走……上回太子說喜歡那邊的醋魚,從悅一定叫人安排,正好和太子妃一起嘗嘗。」

這都找了一整夜的太子妃了,他自然不能再裝糊涂,把木槿當作什麼樓家小侍兒了。

樓小眠本就體弱,跟著勞碌了一夜,早已乏了。難得他居然能在驛館里找出個清秀小佳人,捧來個小茶爐,正拿了隨身攜帶的茶葉教她烹茶。

聞得許從悅的話,他道︰「那敢情好,我也想嘗嘗。」

他似全未注意到許思顏的冷眼,只專注在茶爐上,急急指點那女孩兒道︰「火大了,大了……對對,這樣差不多,快把茶盞取來,我剛給你的那套。」

許從悅聞得茶香四溢,不覺轉頭望去,嘆道︰「我用的茶具那才叫好,不過全遺落在伏虎崗那邊了,蘇將軍呆會兒應該會幫忙送來,只可惜我那些隨從……」

想著自己前呼後擁出京,不到兩日便只剩了孤家寡人,多少跟隨已久的侍從葬送異鄉,他不覺滿心愴然,站起身道︰「我去瞧瞧他們的後事處置得如何了。」

許思顏皺眉道︰「自己傷成這樣,還是在驛館里呆著吧!朝中早已安排官員過來處置,不用你多費心。倒是你那個什麼縴羽姑娘還留著半條命,一夜里尋死七八回了,你不去瞧瞧?」

許從悅怔了怔,看一眼已經開始吃東西的木槿,急急走了出去。

端給木槿的是早已預備好的人參雞湯,炖得久了,甚是香濃。

木槿自前日午間便沒怎麼吃過東西,早已餓得狠了,遂吃得極香甜。

總算自幼家教嚴格,雖狼吞虎咽,吃相倒還不算難看。

許思顏想著她被自己救起時的模樣,猜度著她夜間可能遇到的慘事,他再也忍不住嘆氣道︰「木槿,你有沒有心肝?」

「心肝?」

木槿拿湯匙在碗里撥弄了兩回,搖頭道︰「好像沒有,大約炖湯前就給廚娘扒掉了。其實我最喜歡吃雞肫了,可惜也沒看到。」

「……」

許思顏再也無話可說,好容易萌生的那麼點憐憫之情已經灰飛煙滅,杳然無蹤。

樓小眠笑吟吟地看著他們,端了茶盞在手中,緩緩地嗅著茶香。

一時木槿吃完,雖還是倦怠不堪,頰間卻已透出了些微血色,精神也略見好轉。

許思顏待她要水漱了嘴,洗了臉,方才問道︰「木槿,昨晚是誰救了你?怎麼沒把你送回來?」

木槿眸光暗了暗,皺眉嘆道︰「提起這事,我也奇怪了。這到底是誰救了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都不懂嗎?把我丟在野地里喂狼,真真太不厚道了!」

她模模自己的傷處,便穿著小衫趿鞋下床,略略舒了舒手腳,然後看向樓小眠身旁的茶爐。

樓小眠善解人意,連忙為她倒了一盞。

木槿便坐到他旁邊,品了口茶,愜意地舒了口氣,微笑道︰「樓大哥指點下烹的茶,真是清醇爽口!」

樓小眠溫言道︰「好喝就多喝一盞,然後歇著去吧!折騰一夜,你不累麼?」

木槿支著額,唇角彎過好看的笑弧,悵然嘆道︰「累。可不吃飽喝足,怎麼睡得著呢?」

許思顏抱肩瞧著她,繼續追問︰「難道你醒了就在那林子里?之前救你時,你總該看清那人模樣吧?」

「沒有,當時我眼前都模糊了,仿佛撞了好幾次樹,後來隱約听到幾聲慘叫,就失去了知覺……」

「于是,你自始至終都沒看清他的模樣?」

「我也很想看清他的模樣……」

木槿嘆氣,「于是,我醒來時覺得有人在我耳邊呼哧呼哧噴著熱氣,立刻睜開了眼。」

許思顏不覺凝神,「你看到了……誰?」

木槿拍案而起,「當然是狼啦!若非我反應快,揮手一劍斬過去,只怕腦袋都被咬下來了!你們有沒有試過被一只狼在臉上拱來拱去呼哧呼哧噴熱氣?」

許思顏被她真假難辨的描述噎得胸口一陣憋悶發堵,好一會兒才道︰「試過。」

木槿驚訝,「嗯?」

許思顏道︰「前年我在書房午憩,正做夢做到在山野里殺狼,卻給狼按住了要吃我,的確是在我耳邊拱來拱去呼哧呼哧噴熱氣。」

木槿笑起來,「于是,你給嚇醒了?」

許思顏道︰「我給拱得實在受不了,睜眼一瞧,原來是小眠來找,正在我耳邊呼哧呼哧噴熱氣。」

樓小眠剛啜了茶在口中,聞言「噗」的一聲,一口茶全噴了出來。

躺著也中箭什麼的,他也太無辜了吧?

許思顏側頭看他,體貼地問道︰「小眠,是不是累著了,喝水都會嗆著?我來替你拍拍背順氣……」

樓小眠忙道︰「不敢勞煩太子殿下!微臣……微臣也乏得很,想來客房已經收拾好,先去小憩片刻吧!」

他也不喝茶了,拂一拂衣衫上的水珠子,掉頭走出去了。

許思顏轉頭看木槿,卻見她正一臉同情地看著樓小眠背影,遂微笑著問道︰「怎麼,你不信?」「信!」

木槿緩緩收回視線,嘆道,「可憐了,樓大哥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攤上這麼一位……」

許思顏毫無顧忌地端了樓小眠剛剛喝過的茶來喝著,笑道︰「攤上我這麼一位寬容御下的好主上,對不對?」

木槿便古怪地看著他,「難道不是有情有義的心上人嗎?」

「噗……」

好吧,這盞茶注定是喝不成的。

而許思顏的話題被扯到十萬八千里外,當然也注定什麼也打探不出來了。

他冷冷看她一眼,轉頭走了出去。

總算此時木槿披了衣衫,再看不到鎖骨上那處刺目的嚙傷。

沈南霜影子般跟在許思顏身後,神情也有些怪異。

許思顏刻意隱瞞,但她為木槿更衣換藥,自是把某些不可言說的傷痕看得清清楚楚。

太子妃是真的大而化之毫不知情呢,還是怕惹人非議刻意隱瞞?

自然,委屈的總是她的太子殿下,嫡妻被人凌暴,于他是何等羞辱,難為他還肯隱忍不發,照常處理公務,從容說笑……

木槿喝著茶,不經意般目送他離去,輕輕咬了咬唇。

她抬起手,看向自己猶帶著一抹灰黑的指甲。

發覺孟緋期別有用心時,她只作不經意地擺弄她的小包裹,已將烈性迷.藥藏于指甲。只要待他稍稍松懈,尋機以指甲掐破他肌膚不是什麼難事。

在他暈倒後將他一劍穿心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他畢竟是她蕭家之人,並且是五哥的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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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著也中箭」什麼的,是不是行文太現代了些?好吧,我沒用躺著也中槍。听說「躺著也中槍」在古語里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可總覺得差了一點什麼似的……喜歡在行文里摳字眼的某只煎餃默默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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