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問完，燕北擱在桌上的手機倏然響起來。看了眼上面的號碼，他才拿過來貼在耳邊。
「小北，你回來一趟。」那端，燕茵的聲音響起，有些慌。她素來臨危不亂，難得像現在這樣，可以想見定然是出了不小的事。
燕北邊起身拿外套披在身上，邊問︰「出什麼事了？」
燕北和燕茵對視了一眼，便拉開門跟著父親出去了。燕茵則上前一步摟住哭倒在地的柯容，「媽，您別激動，別傷了身體……」
燕北雙手兜在口袋里，望著父親，眼有堅定，「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知道曾經他們的決定錯得有多離譜！」
說罷，燕兆年提著行李沉步往外走。柯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那絕情的背影絕望的叫起來，「你走！走了以後就再也別想回來！」
「因為愛？柯容，你最沒有資格談‘愛’這個字！」燕兆年垂目看著她，眼里全是濃濃的失望，還有想起陳年舊事的那股惱恨和怨悔，「如果你知道是什麼是愛，怎麼會和老太太她們一起逼著小北娶蘇染？老太太糊涂，你還糊涂嗎？如果你知道什麼是愛，怎麼會明知道瀾惜懷著我的孩子時，將她趕出去？你知不知道，那一次她差點就死在那！」
回應她的，只有沉重的關門聲，男人走得頭也不回。
弗羅里達。
「那然後呢？」顧煙皺眉，「到底有沒有結成？」
「出什麼事了？」季南見他面色不佳，站起身問。zVXC。
燕兆年望著兒子，拍了拍他的肩，「爸希望你可以什麼都不顧，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有時候，真希望你其實不生在這個家，這樣也就不用被這層層關系所累。」
這一天，一大早。顧煙邊啃著番茄醬吐司邊上網和國內的同事聊msn。
「不是？那你為什麼不給我看？」顧影更是好奇了，一雙眼緊盯著顧煙，盯得她心里發毛。
燕北笑了一下，有些嘲弄。「試問這個家里，誰拗得過這群長輩？在他們眼里，他們永遠都是對的，我們當晚輩的什麼都不用想，照著他們畫好的路走就對了。」
燕兆年將剛行李放到車上，听到聲音，回過頭來。「您現在打算去哪？」
顧煙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想起曾經柯容那樣尖刻的說永遠不會讓顧影進燕家的門。所以，這丫頭是不是又在國內受了委屈，才跑到紐約來療傷的？
「爸……爸要和媽離婚！」
「別湊熱鬧了。」顧煙推開她湊過來的臉。
顧煙怔了一下，下意識朝對面正蜷縮在沙發上寫寫算算的顧影看過去，才敲出一排字，「哪個燕總？」
「……不是。」是，就是她不能看的！
「哦，我就是讓你幫我查查這個單詞。」顧影將寫滿單詞的本子遞給她，一雙眼還在顧煙面上流連。「姐，你在心虛什麼？」
「什麼心虛？我哪里有心虛？」顧煙不予承認，「我電腦出問題了，沒辦法上網。你……你去拿自己的查。」
柯容趴在女兒肩上痛哭，「我這輩子怎麼就這麼命苦？你看看你爸……她人都死了，他還要惦記著……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媽，您想太多了。」燕茵很是無奈。
燕兆年頓了一下，語氣微沉重︰「爸不希望你走我這條老路。」
季南頷首，看著他的背影，又道︰「喂，如果真要結婚，請柬是不是要送出來？」
「我和你說，你不在國內，真是錯過一場精彩絕倫的婚禮。新郎居然在牧師宣誓的時候，說不願意！不單單新娘的臉丟光了，連她整個家都沒面子。」
「好，你快一點！」燕茵匆匆掛了電話，最後一刻燕北還從電話里听到了母親的哭聲，淒厲、委屈，揪心。
她推了顧影一下。
她突然眯眼，「我知道了！」
靳瀾惜這三個字，就是媽媽心里的一根刺。只要和這三個字掛上鉤的，她都沒辦法容忍。
顧影歪著頭，「我不能看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要和我離婚根本只是拿小北的事當幌子！還是因為她……還是因為靳瀾惜你才要和我離婚！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忘記過她？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我來說多不公平！」
「這麼多年，我很努力的想要忘記她，讓自己愛上你。」燕兆年看著柯容布滿傷痛的眼，他的眸子里有幾分無情，「可是很抱歉，這麼多年，我對你始終不好奇！」趟以見茵
這時候的她，憔悴、脆弱。和以往那個倨傲、高高在上的婦人有極大的不同。燕兆年的面色絲毫沒有緩和，「你放手，我沒辦法和你這樣自私的人生活在一起！」
那邊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還沒完，還在繼續。
顧煙語塞。
「所以，你……」
「我怎麼能算自私？我是因為愛你啊……」柯容淚流滿面，哭得痛徹心扉。不管丈夫什麼態度，她就是緊緊抓著他不肯放手。
「以前的未婚妻。嘖，到頭來還是門當戶對。」語氣里不無酸意。
顧影來了興致，「讓我看看，你在和誰聊天。聊什麼了？」
多半的時候，顧影都是開心的，雖然，比起之前確實瘦了一大圈。只有偶爾，顧煙半夜醒來能感覺到脖子間有濕潤的涼意。她趴在她背上睡著了，而且……夢里，還在流淚……
二十天後。
挨了一巴掌，燕兆年眉眼都沒動一下。只是更冷的看著她，低低的道︰「你好自為之！不要將來連兒子都不要你的時候，你再來後悔！」
「怎麼了？」顧影被顧煙這副模樣嚇了一跳，狐疑的看了她兩眼。
燕兆年的話還沒問完，燕北已經頷首，面色暗沉，「沒錯，我會娶她！娶蘇染！」
「家里有點事。」燕北抓過車鑰匙，「我先走了，公司里的事交給你。」
這種事，顧煙只當做不知道，更不會再問。時間可以帶走一切，總有一天，那些傷口都會結疤，而後被時間掩埋。
「媽，您別這樣想，就算沒有爸，你不是還有我和小北嗎？」
燕北跟著燕兆年的腳步追出去，「爸。」
不提靳瀾惜還好，一提，柯容這麼多年的委屈全數倒出來。眼淚嘩嘩直流。
柯容氣得倒吸口氣，揚手就狠扇了燕兆年一耳光。那一下，讓燕茵和燕北都驚呆了，燕茵下意識想要上前，燕北伸手攔了攔，阻止了。
「還能是哪個？不就是以前對你有意思的那個，燕北啊！」
可是……
半晌……
燕北一怔，握住手機的手稍緊了一些。他抿唇，「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今兒燕總結婚了！」
「當然有咯。不過是婚禮出了洋相而已。不過，等著看吧，這種婚姻能維系幾天吶？整個婚禮燕總都沒見笑過，說了‘不願意’三個字，甩下一眾人，轉身就走了。嘖嘖，你沒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哪里不能住？」燕兆年只反問一句，抬目看一眼兒子，眸色微深，「別管我的事，你呢？雖然不管你叔叔的事，大家會覺得你不近人情，不過……」
柯容完全听不進她勸解的話，只哭著，「你說……就他這副樣子，我怎麼能讓那女人的女兒進門？老公和兒子全被她搶了去，回頭等我死了……那女人在陰間都會嘲笑我……」
燕茵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份深愛卻不可得的痛苦和艱澀，她已經在付奕琛那兒嘗遍了。她想，如果自己再不要臉的纏下去，最終落的結果也許連如今的媽媽都不如。
‘嘀嘀’兩聲，有一條消息蹦出來。
燕北到家的時候，燕兆年正提著行李從樓上下來，柯容哭著沖上去，「老公，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顧煙仍然心有余悸，只問︰「你……你叫我干什麼？」
顧煙心情好到了極點。最近顧影從紐約過來，她們兩姐妹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的日子。一起瘋瘋笑笑，一起躺在床上做面膜，一起逛陌生城市的每一條大街，看形形色色的白人黑人。過去因為燕北鬧出來的不愉快，誰也不曾提過。仿佛從沒有發生過那些事一般。
燕北頭也不回的離開。
「姐。」這邊，顧影已經從沙發上起身，朝顧煙走來。顧煙一驚，也顧不得關msn，只「啪」一下將電腦合上了。
心，微顫。簡單的敲下兩個字，「和誰？」
顧影無語，拍了拍她的電腦，「沒辦法上網？可你的msn還在不停的響，騙人！」
顧煙心一緊，手緊張的握緊電腦，才問︰「你知道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