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只是手機出問題，不是人出問題了。」洛七邊說，邊掏出手機來，「喏，二少又打電話來了，你自己和他說吧。」
不等顧影拒絕，洛七已經將手機貼到了她耳邊。
還沒回過神來，那邊，燕北的聲音已經傳進了耳里，「怎麼了？才走一天，就開始不听我電話了？」
她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
另一邊。
服務生將咖啡端上來，她便拿著勺子一下一下的攪著。
才下飛機的燕北還來不及坐下休息，就接到季南的電話。趕到公司，看到那辭職信三個字，心里一沉。再給顧影打電話，也還是毫無疑問的不通。
她的虛弱，太明顯不過。
洛七喚了她好幾聲，她才迷茫的回過神來，後知後覺的將手機交還給他。
顧影今天穿了件小碎花裙子。
瀑布一樣的頭發，從肩上垂下。她瘦了，所以五官顯得更加立體了。烏黑的發絲恰巧將她有些蒼白的面孔半遮住。
顧影半跪在沙發上，舀了一勺香噴噴的粥送到靳瀾惜。
「這是當然。」燕北道︰「公司那邊我會幫你搞定。」
顧影的神經像是被一把電鋸不斷的來回拉扯著，扯得她每一根神經都鑽心的痛。虛弱的靠在牆上，她咬了咬唇，一會兒才開口︰「燕北，我們不談這個問題，好不好？我累了，今天想早點休息。」
「燕總。」顧煙站直身板，如臨大敵。
「對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對。媽，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我不該和燕北在一起，更不該因為燕家的人和姐姐鬧別扭……」
對方道歉。
「是，來，坐吧。對不起，因為單位上有些事，所以來得稍微晚了一點。」
淚，來不及收斂，已經掉了一顆在咖啡杯里。立刻被攪動的波痕吞噬，一點痕跡都不剩下。
「剛穩定一點。所以，這幾天我可能又要請假了，我想抽時間陪著我媽。」
她愧疚的懺悔。
季南抽出信封來一看里面的內容嚇得不輕。給燕北打電話，燕北卻關機——此刻正在往回趕的飛機上呢。zVXC。
顧影咬著唇，說不出話來。
她找了個借口。
就在他走的那一天，她甚至那樣信誓旦旦的答應他，她會乖乖的在家里等他。
顧影機械的笑，機械的回答︰「身體好了很多。謝謝關心。」
顧影頷首，也沒有再留洛七。
他頓了一下，又開口，語氣鄭重，「小影，過幾天我回來，希望能去醫院看看你媽媽。我想時間差不多了。」
也許，離去期已經不遠了……
生命將逝之期，除了不讓母親傷心、擔心，自己還能做什麼？若是這種時候，還一味忤逆，自己則當真是最大的不孝。
輕而易舉，便能讓人愛上的男人——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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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正想親自問問她。所以，請你告訴我她現在人在哪。」
粥的熱氣，燙得她指尖發紅，她卻不松手，只是執拗的端著。
咬住下唇，逼著自己不再去想。
燕北……今天就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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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影勉強笑了笑，「沒事，這麼晚麻煩你跑一趟了。」
「所以，我們之間的事你打算瞞她一輩子？」他明顯不滿。
听到顧影哽咽著繼續︰「好，我答應您……不會再和燕北來往……」
顧煙心一緊，走了出來。
「听張阿姨大概說過你的情況，听說阿姨身體不好，現在怎麼樣了？」對方問。
吞噎了下，她趕緊起身。
而後……
靳瀾惜痛心的搖頭，眼淚跟著墜落，「我對你們都失望透了……你們幾十年的姐妹，竟然為了個男人，還是燕家的男人反目成仇……這真是滑稽可笑，難怪連柯容都要笑話我們！」
那手，冰冷而干瘦，一下一下撕扯著她的心。
不敢讓洛七看見，只低下頭去，將手機接過。好一會兒，才盡量平靜的開口︰「我沒事……只是手機壞了，電話一直都沒辦法打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這個男人……憔悴了些。
她等的人還沒來。
語氣，還是掩不住低落。
又是不通。
拒絕。
但還是忍不住抬目去看他。
語氣低沉，有著明顯的嗔怪。
「顧小姐嗎？」突然的出聲，將她所有的思緒打斷。
顧影悄無聲息的遞了張辭職信，擱在季南的桌上。
和這個男人離得這樣近的距離，她甚至也沒辦法看清楚對方。腦海里，來來回回的都只有燕北那一張臉……
兩個人雙目對上，顧煙立刻扭過臉去，只當做沒有見到燕北的樣子。他一皺眉，大步就走了過去。
不然，不會反反復復夢到那個人的。
不近不遠的距離看著顧影。
可是，那份憂心偏偏又那麼明顯，掩蓋不住。那一下，像是一根針，將顧影心里的氣球一下子就刺破。漫天的酸澀無法再壓縮，全數跑出來。鼻尖一酸，眼圈就紅了。
這幾天，她一直都是這樣——對于她們姐妹倆，她似乎是失望極了。
提唇，很努力的笑，「是我。您是張先生嗎？」
丟下辭職信，往公司外走。卻沒想到居然在大堂會見到正來公司辦事的顧煙。
一來一回，對方怎麼問，她便怎麼答，氛圍居然出奇的和諧。
兩個女兒都拗不過她，只得順從她的意思。
「你沒事兒吧？」洛七擔心的看一眼她蒼白的臉孔。
朦朧的光影，將她整個人都掩埋在團團陰霾中。
「媽，您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了好多新鮮的蝦熬的，您嘗嘗看，很香的！」顧影耐心的哄著她。
燈光下，她整個人仿佛變得更加縴瘦了。跪在硬邦邦的地上，好像隨時都會虛弱得倒下。
「我吃不下。」靳瀾惜無力的抬手，將粥推開。垂目看了眼一臉歉疚的女兒，痛心道︰「我沒想到，你一邊答應得我好好的，一邊卻瞞著我去見燕家的家長。難道媽沒告訴你，不允許和燕北在一起？你不是也答應得好好的嗎？小影，為什麼你現在變成這樣了？以前那麼乖巧的你，都去哪里了……」
顧影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這個燕總應該去問她才對。」顧煙平板的開口。
燕北憐惜的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病情穩定了嗎？」
重新回到屋子里，看著整個空蕩蕩的房子，心里也空蕩蕩的痛。
顧煙剛收拾好東西，從臥室里出來。听到她這句話，不由得頓住腳步，身子又退了回去。
他早該知道，一定是出什麼事了……
「我媽……又住院了。」
「我答應您，我去相親……只要您開心，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媽，您別這麼說……」放下粥，她急切而慌亂的握著媽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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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
燕北有些惱自己這時候不能陪在她身邊，自然不忍和她多糾纏，只得應了她的話。
簡單的一句話，她卻接連停頓了好幾次才得以說完整。雙眼緊緊閉上，又緩緩掀開，眼皮顫抖得厲害。
像是下定了最痛心、最艱難的決定，好久才繼續︰「您不是……要我也去相親嗎？」
靳瀾惜在醫院住了三天。
她說著，搭在沙發的手隱隱顫栗起來，像是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干了一樣，「你們倆這樣分明是想叫我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那個他……
這幾天，一直都是如此。
三天後，勉強能起床了，她便執意要回家。
「她為什麼會突然辭職？」沒耐心繞圈子，他單刀直入。
「媽，這是我剛熬的粥，我喂您喝一點兒。」
杯子里那一圈圈波痕，就仿佛是她心上的波痕一般，始終無法平靜。
她思緒不算很清明，迷迷糊糊間仿佛有見到燕兆年，恍惚覺得他低頭在自己耳畔說著什麼。她很努力的想要仔細去听，可是，一醒來，那個人便再也不見。
顧影一听，心緊得發痛。幾乎是立刻搖頭，拒絕了他，「不要！燕北，別來刺激我媽了，她現在真的一點刺激都不能受。」
可是，眼淚又快要涌出眼眶。一想到，在將來的歲月里，那個男人……自己再也擁抱不到，感受不到，心里便痛如刀攪。可是，她已經別無選擇……
掛了電話，他的聲音消失在耳畔，顧影心頭便覺得空落落的，握著電話久久都沒有動靜。
靳瀾惜無神的眸子沉沉的看她一眼，沒有張唇，卻別開了臉去。
「為什麼不用其他電話打給我？」燕北並不是那麼好唬的人。
那時的纏綿、那時的不舍、那時的眷戀，直到此刻，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可是，事到如今，她……食言了……
「顧煙。」絕麼走將。
因為……
顧影緊了緊手機，吐口氣，像是要將胸口憋著的氣息全部吐盡。
……
「不麻煩。不過，你還是趕緊開機吧，不然，指不定明天我又得跑一趟了。」
顧煙握著文件的手，稍稍收緊。頓了一下，她直言不諱︰「她在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