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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我不是三歲小孩

我不是三歲小孩

雨,總算消停了下來,厚厚的雲卻還沉甸甸的壓著,整片大地都彌漫著濃重得讓人倒胃口的氣息,讓人光是聞著,都渾身不舒服。

黑馬四蹄飛揚,呼呼生風地在道路上飛奔著。

身後,馬蹄轟鳴,無不拼命追趕,就算始終拉不近被拉開的差距,也依舊不放棄,旋風般的呼嘯而來,緊隨不舍。

忽然,一個分叉路口前,最前方的黑馬高嘶一聲停下,兩高揚的前蹄帶起泥水飛濺,急剎的沖擊力道著實不小,可馬背上的小小身影卻穩穩不落,遠遠一看,優雅得透出邪魅來,如同潛伏地底的惡魔陡然降世。

後面,拼命追趕的人中有人怒極低吼︰「這臭丫頭,她真的是人嗎?真的是人嗎?」

可,不論他說什麼罵什麼,前面的人都是听不到的,就算听到也不會理會,事實上自打離開京都正式啟程之後,她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朵清新可人的玉蘭花兒,而是,森冷詭艷,擋者殺無赦的妖刀,渾身散發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終于追上,還不及問,那黑馬背上的人就自己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字字如磨尖的針般刺入耳膜,讓人不由自主就繃緊神經仔細內容︰

「在這里分開走,四師兄七師兄,你們帶一千五百精甲衛護送太子殿下繞遠路走,剩下的五百精甲衛和一百侍衛,跟我往這邊走。」

唐鏡明已經忍無可忍,出口即用吼的︰「為什麼?」

「埋伏。」淡淡的,面無表情的蕭如玥只兩個字解釋。

七師兄倒是冷靜許多,擰眉道︰「既然你明知道近路這邊有埋伏,何必還要……」

「兩邊都有埋伏。」蕭如玥淡淡道。

眾人怔了一怔,鳳子墨也忍不住了︰「既然兩邊都有埋伏,那何必還要分開走?」

蕭如玥倒是不隱瞞︰「我要找的人在近路,撞上了反而更耗時間,而且近路這邊是吊橋,一旦橋毀,就得退回來再上遠路,與其如此麻煩,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直接分一匹人馬先繞遠路。」

「你哪來的自信!」唐鏡明近乎用咆哮。

「能者多自負,她一定會賭我走近路。」蕭如玥淡淡又道︰「而為了她的仇報得更有快感,她也一定會親自到場。」

鳳子墨擰眉︰「你說的人,是左樂之嗎?」

蕭如玥點頭。

鳳子墨的眉頓時擰得更緊了︰「她不是逃到東堯國去了嗎?怎麼又潛回來了?如今情勢如此混亂,她又怎麼潛得回來?」還帶著人手?

「她曾經位及丞相,當下鳳國很多制度都出自她之手,漏洞在哪,誰能比她更清楚?」蕭如玥反問。

鳳子墨頓時窒住。

七師兄又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必明知道她在那邊,還要跟她硬踫硬的撞上去啊?還是先走遠路吧,先避開她……」

「我不會再放她走。」

蕭如玥淡淡的打斷他的話,又道︰「一旦再被她逃走,想要再找她無疑難同登天,而她,將局面攪成如今這樣才用了多久?倘若再讓她蟄伏,又一次會卷土重來就絕對不堪設想!」

眾人面色頓變,不得不承認她說得不錯。

唐鏡明黑著臉一陣咬牙切齒,忽然道︰「老七,你護送太子繞遠路,我……」

「別忘了,遠路也一樣有不可輕視的埋伏!而且,就算你們順利到了東面,也依舊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只靠七師兄一人協助太子,難辦!」蕭如玥依舊是那個平淡如水的腔調打斷唐鏡明的決定︰「救人如救火,一時半刻也是勝負的關鍵,而且……」

微頓,定定的看著唐鏡明和七師兄,一字一頓道︰「把王爺逼急了,會發生什麼事,兩位想必比我更清楚!」

唐鏡明和七師兄均是面色頓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見兩人忽然就不出聲了,常喜常樂趕緊道︰「那奴婢跟您一起……」

「我沒有空照顧你們!」蕭如玥轉眸,冰冷下令道︰「你們的任務,是護送太子安然到達東面,並協助他退敵救武王!」

「可是……」

「我最擅長的,不是醫術,不是救人,是殺!戮!」

冰冷的聲音,如同鋒利的劍般,字字切膚入骨般的讓人不寒而栗,望去,那黑馬背上的人兒,蒼白的小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眼底,更沒有一分一毫的溫度,且就在她落音之時,毫無征兆的眾人就同時听聞一陣刀劍出鞘的聲響,尚不及反應怎麼回事,脖頸便是一冷……

利刃貼膚的感覺頓時讓眾人面色驟變,紛紛一動不動的僵在了那里,還未來得及回神,那冰冷的脅迫感就瞬時退去,利刃紛紛如同出鞘時一般,同一時間又自動退回鞘中,猶似,從未離開過!

這一刻,兩千多人連同唐鏡明和七師兄,都無不面色怪異,見鬼一般的看著那個面色蒼白的小人兒,再也不敢懷疑她的話……

事實上,剛才若有誰自以為是稍動一分,恐怕就要立馬血濺當場!

「我,不論如何都想和王爺共度一生,想和王爺一起將我們的孩子養育成人,我跟王爺相互許諾過,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不離他他不棄我,所以,他不死,我便不會死,絕對不會死!所以……」

蕭如玥忽然大聲起來,字字鏗鏘有力直震人心,卻又在轉音之時,忽然翻身下馬來,沖著眾人就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求你們,幫我去把他救出來!因為我怕,我怕等我鏟除禍根再折頭趕過去,就來不及了……」

她,蒼白的小臉依舊緊繃著沒有一絲表情,但,聲音里卻多了一份壓抑的顫抖,讓听著的人無不揪心得發疼,在場者,無不動容。

冗長的靜默之後,唐鏡明黑沉著臉深吸一口氣,給了七師兄一個眼神,道︰「好,我們按你說的去做,帶一千五精甲衛護送太子前往東面,但是,你也一定要記得你的承諾,也要牢牢記住,那個人不是一般的死心眼,你既然跟他相互許諾過,你會做的,他也一樣會做!」

蕭如玥笑了,小臉蒼白,卻依舊明艷刺目,但也太刺目了,讓人不能直視,否則,眼眶會發酸……

*分啊分啊*

被砍斷而壓攔在道路上的樹木大小不一,卻橫七豎八鋪到不知何處,放眼望去,全是攔路的阻礙!

看著那些還很新鮮的路障,為首的馬背上的年輕男子頓時一臉青筋縱橫交錯,扭曲至極。

身側一精甲衛道︰「一路清除路障的追,至少得多浪費半天時間,只怕追上也……」太遲了!

「我看得見!」為首的年輕男子火氣沒處撒,直接噴上那精甲衛。

眾人一陣靜默,又有人道︰「武王妃想必也是猜到了我們會折回頭來追才特地設下路障,擺明了不讓我們追,如此神機妙算想必她還另有打算,既然如此,我們與其追上去壞了她的計劃,還不如再上遠路去護送太子,畢竟那邊亦有埋伏!」

「是啊七爺,武王妃那麼厲害,肯定不……」

七師兄冷冷一橫眼打斷另一人的話,沉聲道︰「你最好祈禱她能安然無恙,否則……哼!」

眾人噤聲。

看著滿是路障的道路,七師兄一陣咬牙切齒面凝黑氣︰「瘋子,真是瘋子,兩瘋子!」嘀咕發泄罷,心一橫,揚手︰「折回去,追太子!」

*分啊分啊*

「爺……」

夜三實在忍不住︰「真的不派人去追六小姐?她可才生下孩子沒幾天啊,那麼大傷元氣的情況下,她居然蕭家的人誰也不帶……」

橫豎怎麼想任誰看,都會覺得她是太亂來了!簡直瘋了!

蕭雲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忽的仰頸就將指間把玩了許久的酒倒進嘴里一飲而下,借著那股未及散去的酒辣,淡淡問︰「人都抽走了,誰來保護武王府,保護她的兩個孩子?」

微頓的空隙,他又為自己倒了杯酒︰「皇甫家軍的主力,在西面,千里之遙,縱是有心趕來,也不是一早一夕就能到。」

夜三窒了一窒,又道︰「不是還有玄武營嗎?玄武營……」

「與玄武營隔著通城相望的,是同等量的皇家軍,玄武營若有異動撲向京都,你覺得皇家軍會無動于衷?況且京都皇家守軍也有十多萬……」

蕭雲軒淡淡的打斷夜三的話,將那杯酒又一飲而下,又道︰「駐守京都的全部留守京都守護武王府,外面的,連同神鷹鏢局在內也統統派去護送糧草藥材,哪里還有人能分的出來讓她帶去……」

頓了一頓,幽幽帶嘆︰「那孩子腦子很清醒,太清醒了……」

聰明過人冷靜過人,潛意識就比別人想得多想得周到,別人一步她已十步,並不由自主就施以行動,因而,有了能者多勞一說,她,注定這一生都不會平凡,無法擁有普通人的平靜生活!

夜三張嘴,卻不知還能再說什麼,這時,有腳步聲近來。

不一會兒,蕭勤玉抱著蕭勤安出現。

帶著蕭勤安行罷禮,蕭勤玉便交給蕭雲軒一封信︰「六姐臨走前,托付我交給您的。」

蕭雲軒都驚訝,夜三自然更驚愕。既然之前就快馬急將他們召到京都來,又為何當時不一起把事情交代了?

蕭雲軒沉默的接過信,展開看罷,面色頓時變得有些微妙,太陽穴更是隱隱作痛︰「除此之外,她還交代了什麼?」

蕭勤玉搖頭,而後,又低頭看向蕭勤安︰「可能有交代安弟。」

蕭雲軒和夜三都紛紛看向蕭勤安。

忽然被注目,蕭勤安小盆友著實愕了好一會兒,而後忽然就迅速的縮到了蕭勤玉身後,卻又探出半個腦袋來,使勁搖︰「沒有,六姐什麼也沒有教我。」

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就算他年紀小听不太懂他們說什麼,也大可以听錯听岔而牛頭不對馬嘴,卻絕對不至于他們說的是交代,他自己說出個「教」來……

倒是,夜三不禁暗嘆,這安少爺小小年紀,竟然听得懂大人的話並做出判斷,也記得住別人的交代,心智實在非比尋常了些。

不過,他說沒有,蕭雲軒還當真不再追問,只是一聲不發的起身往了外走。

夜三不明所以,卻也趕緊跟上。

蕭勤玉正要跟,卻被蕭勤安拉住,低頭,只見小家伙瞪大眨眼直直看著蕭雲軒和夜三確實出了門,才揚起臉道︰「七哥,我準備好了,我要離家出走。」

可憐的蕭勤玉童鞋,當場被結結實實雷了個外焦里女敕︰「你……說什麼?」

「六姐說交代好事情後,我就可以離家出走,但是我太小,出去會餓死,所以我要請保鏢,六姐說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蕭勤安一本正色的板著小臉說罷,還松開他從自己身上模索出一張百兩面額的銀票,和一張簡易地圖,全塞給他︰「六姐說親兄弟也得提防著,所以,讓我先給你一半定金,另一半她已經幫我準備好放在地圖上的地方,你送我過去保護好我,就能拿到了。」

蕭勤玉听罷,俊臉整一個全黑透了,再看那張地圖,霎時間徹底面目扭曲。

蹲,他搭住不明所以的蕭勤安的肩膀,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安弟,七哥告訴你,這世上最大最可恨的騙子,就是六姐!」

蕭勤安怔了好一會兒,才把那句話消化掉,然後,忽的就抬腳踢了蕭勤玉一腳︰「六姐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六姐才不是騙子!不許說六姐壞話!」

蕭勤玉一陣沉默,面色也慢慢緩了過去,暗嘆一聲,揉揉他的頭︰「等你再大一點就明白了,現在,走吧,我帶你離家出走!」

兄弟倆屋里唧唧咕咕,根本不知道,外面兩大人根本沒走遠,把兩人對話全听了去。

「原來如此……」

「爺,六小姐她……」

「她讓我們帶著小郡主和小王爺去找武王。」

「啥?」

*分啊分啊*

殺聲不斷,血已成河,大地正上演著一場純野性的廝殺。

快一點!再快一點!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

不知哪來的聲音,直入心底腦海,揮之不去魔化心智,不停的催促直逼得人不分敵我,不知疼痛,只為殺而殺,不帶理智的瘋狂揮舞武器,沒了武器沒了手臂,就直接撲咬,只要還有氣還能動,就狂躁的橫掃阻礙……

殺氣,氣勢滔天,仿佛能吞食天地的鬼神降臨人間,讓一切都沾染上它嗜血的魔性,舉凡攔路者,殺!殺!殺!

雲,都驚恐四散,爭先恐後的逃離那片修羅場……

遠遠的,很遠的山坡上,有幾人正目不轉楮的盯著那片修羅場的中心。

忽然,當中一矮胖子來來回回的走來走去好幾趟,猛的就大叫︰「瘋了瘋了,這死孩子瘋了,徹底瘋了!」

老五煩躁的踹了他一腳︰「不要走來走去了,晃得人眼花!」

他們現在只有四個人,根本動不了那個死孩子,而他這瘋,也不知道要發到什麼時候……

倒是,老八模了模下巴,冷不丁忽然笑道︰「他瘋是瘋,倒是沒全瘋,不是還懂得跑進別人的地盤去瘋嘛?」

幾人一听,紛紛橫眉怒瞪向他。

「難道不是嗎?」

老八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似得,又道︰「想想那天晚上我就寒毛直豎,還真怕他在自己地盤上發瘋,到時候我們是要攔他不成反而被他打成重傷或者切成好幾百塊呢?還是要救人?」往遠處努努嘴︰「瞧瞧這架勢,我們才四個人八只手,要救的卻有兩三萬人吶,救得過來嗎?」

微頓一下,咧嘴︰「現在就省事多了,他跑人家地盤上去瘋去撒野,縱是東堯那幾萬人不死光死絕,也得看到他就跟見鬼似得夾緊尾巴逃,而他嘛,到底也不過是血肉之軀,瘋了兩天兩夜沒倒,五天五夜總要累趴下了吧?到時候我們收拾他還不跟撿塊破布似得容易嗎?」

藥痴嗖的一下探頭貼緊老八︰「然後呢?」

「額……」老八窒了窒,直接顧左右而言他︰「然後?還有然後的嗎?我怎麼不知道?」

「你丫的裝毛傻,還撿塊破布回來似得容易,你倒是給爺爺我容易試試看!撿破布似得把他撿回來,然後呢?然後呢?爺爺我問你然後呢?」藥痴邊說邊撞老八,忽的又掏出個封臘的藥丸塞進他手里︰「這東西入口即溶瞬間七孔流血命喪黃泉,交給你了,到時候破布爺爺我去撿,藥丸你來喂!」

老八當即一甩手,藥丸旋即就飛了個沒影,他則歉意的道︰「抱歉啊二師兄,一不小心沒拿穩,要不你再給我兩顆?」

藥痴圓臉一沉,二話不說揮起拳腳招呼過去。

老五老六看了開打的兩人一眼,又相視一眼,嘆氣。

老五︰「現在怎麼辦?」

老六︰「老八說得其實也不無道理……」

老五︰「你下手?」

老六︰「……」

老五︰「我就怕,他那股瘋勁沒完沒了,醒過來又繼續瘋,到時候……」

老六︰「不過,真奇怪,完全沒有收到小師弟妹出事的消息不是嗎?他怎麼就忽然瘋了起來?」

老五︰「……誰知道……那兩孩子交流方式一直怪怪的,也只有他們彼此才懂得彼此在想什麼……」

老六︰「你說,萬一……」

老五︰「……」

東堯軍不傻,知道他們這邊正瘟疫嚴重著,也不貿然跟他們打,只是將他們圍困在峽谷里,想斷糧斷藥活活困死他們,雖然這是一個相當笨的辦法,但武王皇甫煜在這里,倒也是值得他們賭一把,而他們還真賭贏了,鳳軍當真那麼不爭氣,那些散營將軍個個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都想不費一兵一卒坐收漁翁之利,更想趁機鏟除武王皇甫煜,好順勢瓜分皇甫家軍……

萬一,武王皇甫煜在這里沒了,群龍無首的皇甫家軍就必定陷入相互殘殺或者被別人瓜分的境地,到時候,鳳國勢必遍地戰火內憂外患!

沉默許久的老五忽然道︰「我時常在想,他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不然,怎會如此與眾不同後,又擁有這樣一個身份,讓他生不能痛快生,死不能痛快死……」

老六幽幽嘆了一聲,不答,亦無可答,更眼尖的看到了遠處的變化,驚呼一聲「糟糕」就往那方向飛竄了出去。

正殺父仇家一樣打著的藥痴和老八一听,也忽然就停了下來,往那邊一看,頓時倒吸了口涼氣,急急忙忙掠身撲去……

*分啊分啊*

長約數百步的吊橋,連接了懸崖兩端。

橋下,洪水渾濁而湍急,猙獰的翻滾著,讓大小不一的木頭樹根沉沉浮浮時隱時現,向人類昭示它能吞噬帶走一切的力量。

為首的黑馬上,縴臂一抬,身後的五六百人立馬停下。

蕭如玥仔細從橋的一端望至橋對面,又看了看橋下的情況,翻身下馬,踏上橋去……

隨行頓時驚呼︰「武王妃!」

「都閉嘴!」

蕭如玥冷冷喝斷他們的話,一面往前走,一面道︰「沒有命令,誰都不許跟上來!」

但,有人不听,或者不忍她上橋做誘餌引對方出來,下馬就一步跟上橋去,卻,也同一時間,喉斷血濺,命絕當場。

隨行均是一驚,就听到那還手執滴血長劍,只眼一花的時間就退回並面向他們這邊的蕭如玥冷冷道︰「違令者,殺!無!赦!」

說罷,蕭如玥就那麼提著那柄長劍,轉身往橋中心走去。

隨行不敢再動,眼睜睜看著她一步步向前,才過了橋中心,忽的,對面懸崖就冒出許多弓箭手來,個個箭在弦上瞄準著橋上的縴細人兒……

「哈……」

「哈哈哈……」

弓箭手身後現身的人才仰天笑了一聲,就被吊橋上迎風而立的蕭如玥的更大的笑聲生生沖斷了去,弄得她硬生生的僵了一僵。

蕭如玥也一瞬間就收盡了所有的笑,冷冷鄙夷的站在橋上笑望著那人︰「不是听開心的嗎?怎麼忽然就不笑了?」

「你……」左樂之氣極,但也很快收斂了怒氣,笑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我看你怎麼都要死了,還這麼囂張猖狂?」

「就是,我也正想問你。」

蕭如玥又笑了,一派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走。

「你還當真是一點不怕死。」

左樂之冷冷一笑︰「好,我成……」

「對了。」

蕭如玥忽然站定,定定的看著她︰「你為什麼一直躲在那些人後面?再往前一點嘛?我們好歹是半個老鄉不是嗎?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可你見我怎麼就跟見鬼似得老躲著呢?」頓了一下,以一種居高臨下看螻蟻般的姿態看著她︰「你,就那麼怕我麼?呵呵,那麼怕我,還想殺我,你說你可笑不可笑。」

「你……」

左樂之頓時面紅耳赤,但,畢竟接受過現代教育,又曾今伴君左右位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控能力也是了得,很快又警醒的不氣了,更不再嗦,冷笑著揚手就是一揮︰「放箭!」

霎時間,密密麻麻的箭離弦,如洪水猛獸一般直撲向橋上的蕭如玥,直看得對崖的隨行侍衛和精甲衛們心驚肉跳,匆忙就想不顧一切的撲上橋去救人,卻……

忽然,不敢置信的奇跡一幕出現了,所有射向蕭如玥的箭統統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一般,紛紛停在半空一動不能動,而後,箭尖陡然一轉,凶蜂出巢一般倒撲了回去!

砰砰砰……

爆炸聲伴著淒厲的哀號聲,連綿不絕的在山崖間回蕩,回蕩……

這一時間,蕭如玥忽然飛撲向前,長劍直指躲在盾牌之後的左樂之。

她再厲害,也終究只是血肉之軀而已,生孩子她元氣大傷,根本沒有時間復原,她沒有太多的力氣浪費在不必要的攻擊上,她必須節約每一分力氣,無論如何,至少一定要殺了左樂之這個禍害,否則,否則……

左樂之自護身的盾牌間的縫隙瞥見那疾撲而來的身影,頓時勾唇冷笑,卻做出慌張的尖叫︰「攔住她!快攔住她!」

立馬,有數道身影飛身撲迎向蕭如玥,個個武功不弱,糾纏著她就不放,一步也不讓她跨下橋去……

就在這時,一黝黑森冷的細長筒自盾牌間的縫隙伸出,追逐著蕭如玥飛來竄去的身影瞄準。

「雖然這玩意在那邊的世界而言實在拿不出手,但,在這里拿出來殺你也是你的榮幸了,再!見!」

左樂之冷笑著,長指就要扣上簡易的扳機,卻陡然悶哼一聲就定在了那里,生硬而不敢置信的慢慢低下頭去,看向那柄穿透她胸口沾滿她鮮血的長劍。

與同一時間,那些舉著盾牌護著她的人,也紛紛被人砍死刺死。

「殺她,你問過我了嗎?」

冷冷的聲音在左樂之耳邊響起,是同樣失蹤已久的潘瑾瑜。

薄唇顫抖啟合,左樂之艱難的逸出聲來︰「你……你……一……一直……跟……跟蹤……」

「沒錯。」

「你……你……看……看到……」

「沒錯。」潘瑾瑜半點不否認,慢慢的將穿透左樂之胸口的劍抽出,湊近她耳邊低聲︰「我,真是要謝謝你……」

說罷,忽的加快了抽劍的速度,一把將奄奄一息的左樂之推開並奪走了她手里的火銃,便直接沖向了蕭如玥那邊的戰局,還真沒仔細到左樂之笑著合上眼,幾不可聞的逸了一聲︰

「不謝……」

砰!

簡易的火銃,只能開一槍,但一槍也已足夠近距離擊殺一人,並,嚇了所有人一跳。

蕭如玥也嚇了一跳,但她反應也更比誰都迅速,趁著那些糾纏她的人怔愣的瞬間,長劍一揮短劍一揚,直接切了其中兩人的咽喉,解決掉兩人,但,她也已經瀕臨極限,氣喘吁吁冷汗淋灕,視線也時清時糊……

不行!還差一點!只差一點了!就剩三個了!一定要在這里殺了左樂之!

蕭如玥用力搖了搖有些暈眩的頭,強迫自己清醒,再一定神,那三人也已趁機舉劍撲刺了過來。

她冷冷一笑,一手長劍一手短劍也要撲迎上去,卻陡然沖進來一個黑影,驚得她本能又退了回去,定了定楮才看清忽然沖來的,竟然是失蹤已久的潘瑾瑜。

長劍在他手中,如同活了一般,化作銀光閃閃一一擋開那三人的撲殺,身形也如飛箭一般穿進三人的縫隙之間,一揮,霎時間見血封喉!

若是換做他人,一定會覺得此時警報已經解除,會放輕松下來,但蕭如玥不是其他人,她不相信失蹤了那麼久,又在這里忽然出現的潘瑾瑜,所以,她反而更加警惕戒備起來,卻在這時……

轟隆隆,他們所在的崖邊忽然大爆炸起來!

「該死!」

蕭如玥低咒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身就往爆炸那邊撲去。

崖邊正爆炸著,她撲過去實在危險至極,但她沒有第二個選擇,這樣的爆炸,橋肯定要斷,而她還在橋上,倘若她還有充沛的余力,倒是大可抓住斷橋甩回崖那邊去,可偏偏,她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她沒把握自己能承受的住那個沖擊而不落進滾滾洪水之中……

收到沖擊再落進洪水里,她有九條命也得死,而撲近大爆炸里,還說不定能尋找**間的縫隙穿過,頂多受個重傷!

但,她運氣有夠不好,飛撲間竟然一陣眼花,就被炸飛的石頭狠狠打上了肩頭,身子不受控制就直直往下墜……

千鈞一發,她腰上一緊,有人撈住了她。

潘瑾瑜!

潘瑾瑜一手緊握深沒崖壁的長劍,一手撈住蕭如玥的腰,頭頂錦玉驚恐大叫︰「世子爺,您沒事吧?」

「快想辦法把我們拉上去!」潘瑾瑜沖上面喊了一句,就問蕭如玥︰「你沒事吧?」

爆炸的沖擊,石頭打在身上的痛楚,蕭如玥頭暈目眩,渾身痛得都不像自己的,一動不能不動,只能潛意識的本能調整呼吸,讓自己盡快恢復過來。

錦玉很快找來蔓藤放下,眼看就要把潘瑾瑜和蕭如玥拉上去時,蕭如玥忽然揮動那痛死也沒放手的短劍,直刺向潘瑾瑜要害。

「你做什麼!」

潘瑾瑜不敢置信的驚呼,倒也手疾眼快的長臂一纏蔓藤,再回手去擋那柄短刀。

「為什麼會爆炸?」

幽幽的,蕭如玥冷笑︰「變相的施恩于我,是想把我帶去哪里?」

潘瑾瑜窒住,卻也很快否認︰「我沒……」

「潘瑾瑜,我不是蕭如雪,更不是三歲小孩,沒那麼好騙!」

蕭如玥冷冷說著,短刀便自她被扣住的手中松月兌,便霎時間擁有生命一般,自己飛身撲向潘瑾瑜!

「你……」

潘瑾瑜大驚,腳下一蹬崖壁晃開,險險避過短刀,卻不想,短刀竟然半空一懸,直接切向負擔著他和她的藤蔓……

「你瘋……」

話沒說完,圈著她腰上的手陡然一陣冰冷,手臂竟然就那麼被平整切斷,蕭如玥也被順勢連同他那只斷臂一起拋飛出去。

「世子爺!」

「武王妃!」

那一刻,崖上錦玉在叫,對崖的武王府侍衛也再叫,可潘瑾瑜什麼也听不見,眼底腦子里,滿滿都是不敢置信,眼瞪得大大的看著被拋飛的蕭如玥扯下他那只斷臂,扔回給他……

又一條藤蔓甩了下來,緊緊纏住了正在下墜的潘瑾瑜的腰,而他的眼,還在追逐著那冷冷的譏諷著他的蕭如玥,眼睜睜看著她拋飛出去,下墜,下墜……忽然,縴細的手精準的抓住崖邊的小樹,順利的減緩了下墜的力量,而後,落在半崖的一塊突出的平台上。

可……

她到底還是太累了,渾身痛還暈的不得了,就在落上平台的時候,她竟然腳下一個踉蹌,退後踩了空,驚慌想要抓住什麼時已經太遲,就以那個驚慌要抓住東西的姿勢,沉沉落進了滾滾洪水之中!

最後一絲意識,她听到了一聲粗嘎刺耳的鷹嘯,看到一抹灰影白爪不要命的疾撲向她,奮力的想要跟洪水搶她,可惜……

衣服破了,她到底還是掉進了洪水里,它,只搶到一塊從她身上撕下的布!

爪白啊,能不能,不要告訴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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