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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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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初夏,午後的陽光已經格外熾熱,西廂房的書房里卻是陰涼一片。

「這事兒我也是听來的,十幾年前,京城的確有一個方家,這個方家很有名……」上官脂端坐在太師椅上,端著粉彩桃花的茶碗,思緒漸漸飄向了窗外。

方直棟,人如其名,方正耿直,翰林院學士,今上愛其才學,特賜南書房行走,可直達天听。

就在一樁貪墨案引發的官場斗爭之中,不幸被人陷害,為證清白撞死在金鑾殿上。

這還要從方家祖上說起。

方家祖上是山東單縣人士,不過是普通的佃農,因著一場大水,方家家祖救了村里的一個富戶,那富戶看方家家祖為人實誠,便將小女兒嫁給了他,那女子雖是富家小姐,卻賢良淑德,用陪嫁置辦了田地,不久便生下兒子。

本來小日子過的也算美滿,可惜天不從人願,又是一年,又是一場大水,將家園沖毀,親人不在,小夫妻帶著幼小的兒子離家進京,投奔娘家的表姨。

這位表姨早年嫁入京中,不過是個生意人的繼室,在家中並不好過,因此雖憐惜外甥女,卻不敢留在家中,只給了些許銀兩,又使人賃了個破舊的小院,算是在京中落了戶。

方家家祖雖不識字,卻頭腦靈活,在鄉下時,常用藤條、竹篾編些竹筐、籃子、蟋蟀、青蛙,便去效外找些材料在家編了去集市上賣。

其妻管著銀錢,也常繡些東西一同送出去賣了,一家子的生計也勉強維持。

再後來,便有一專做竹器的商人看這些東西做的精巧,就跟方家家祖定了貨,每隔一時日便過來收貨,收入漸漸多起來,一家子的日子也漸漸好了。

只可惜其妻卻再無所出,只守著一個兒子,便送到了學堂讀書,十年之後,中了舉人,外放到山東做官。

這便是方直棟的父親,有名的青天方維其。

看槿娘如听天書一般,上脂官不由輕笑,「好逮你也跟我念過幾本書,若是連方維其都不知道,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槿娘嘆了口氣,「我是做了幾年丫頭的人,識的字本就不多,我娘更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上官脂一愣,猛的問道,「你母親可是姓方?」

槿娘抬起頭,又慢慢垂了下去。

上官脂臉色凝重,「那你可要仔細听了!」

方維其是什麼人,別說上官脂,恐怕連白正圃都沒見過,但這位老爺子在任三十年,最大的功績就是耗費數年的時間,修築了黃河的一段河堤。

坊間流傳他曾說過一句話,我不過是山東的一個種地的,因著水患才去了京城,我既然回來了,就不能再讓你們步我的後塵!

他不但修壩有功,還辦了無數的冤案錯案,自然也得罪了無數的權貴。

好在他有個好兒子,方直棟是老爺子近三十歲的時候所得,十歲過童生試,十三歲中舉人,十九歲便連中三元,進了金鑾殿,當時皇上登基不久,正準備大力改革,欽點其進了翰林。

從此後,再也無人敢打方維其的主意,直到老爺子在一次汛期之時巡視堤壩,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倒在了堤壩之上,便再也沒能爬起來。

老爺子死後,御賜了一座牌匾,就供在了方家的祠堂之中,上書,「忠心可鑒」。

可惜這座牌匾還是沒能救得方直棟的性命,建元十四年,方直棟揭出了山東巡撫的貪墨案,此案牽連甚廣,最終今上為保安穩只判了數人,但方直棟之後便遭人暗算,為證清白一頭撞死在金鑾殿上。

「因著被牽連的是一樁反詩案,今上只得判了方家眾人流放!」上官脂深深的嘆了口氣,欲言又止,最終卻只道,「其余的事情,你就不用知道了!」

流放?那方如萱就不應該出現在京城,除非白正圃偷偷把人弄到京城藏起來。

怪不得白老夫人一提起反應就這樣大,若是被人揭開此事,恐怕白正圃也會牽連進去,一個包庇罪臣之女的帽子是跑不掉的!

若是想讓方如萱進白家的祠堂,恐怕要此案平反以後才有可能。

槿娘緊蹙眉頭,猶豫著道,「那方家的人都流放到了哪里?」

上官脂苦笑,「既然是被人暗算,又怎麼會不斬草除根,早在流放的路上,方家的兩個老爺就被害死了,方家的兩個幼子也病死了,只听說方直棟的那個長子保得性命,誰知道次年太後壽辰大赦天下之時,卻落入了匪徒的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也就是說,除了方如萱,沒有人逃出來?

「那方家的小姐們呢?」槿娘不死心的問。

上官脂卻是搖了搖頭,「這我哪兒知道,我不過也是听坊間傳言,方家的女眷本是放歸山東的,卻不知為何,竟被人安排跟著男丁一同流放去了福建,就算是沒有病死,恐怕也一同落入了匪徒手中,哪里還能有命在?」

看來上官脂的消息,也就到此為止。

槿娘深深吸了口氣,卻發現上官脂打量的看著自己,不由臉一紅,「我娘是姓方,可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方家!」

上官脂頷首,卻是笑的淡然,「你是白家的小姐就足以,出嫁的時候白老夫人自然會給你一個好的出身!」說著上官脂又戲虐的笑笑,「只是,你不想打听打听徐家和那個二公子的事情麼?」

槿娘翻了白眼,打听什麼?她又不會真的嫁過去!

上官脂輕輕搖頭,「你不想听就算了,只是過些日子我要離京一趟,到時候你若想再打听可就難了!」

槿娘愕然,「先生要去哪里?」

上官脂扭頭看向窗外,淡淡的道,「我父親病了,總要回去看看!」

初夏的院子里,草木繁盛,不時有鳥兒飛到樹梢,樹下站著一時黑白相間的花貓,正仰頭看向樹梢,不時的在樹下走來走去,只怕一竄上去那鳥兒就飛了。

槿娘不舍的將上官脂送出西廂,就看見七娘緩緩走了過來。

「听說先生要離京。」雖依然是一雙小眼楮,但七娘瘦了一圈,竟有了幾分窈窕之意,臉上掛著的憂郁更添了幾分氣質。

上官脂淺淺一笑,「是,恐怕有一陣子不能來了!」

雖有師徒之名,但七娘卻不是個好學的,只跟著上官脂學過幾副書畫,見面的次數也寥寥可數。

可今日七娘竟有些不舍,「待先生回來,七娘不知道還在不在這個院子。」

槿娘也低下頭去,只怕到時候她也未必在這里,這一逃,恐怕真的未必能夠再見。

幾人的說話聲似乎驚了那鳥兒,「撲拉拉」一聲,鳥兒飛上了蘭天。樹下的貓兒著急的叫了一聲,猛的竄上了樹,待站到了樹枝之上,卻也只能抬頭興嘆。

上官脂看向天上的鳥兒,喃喃的道,「總會再見的,你雖天資不高,脾氣暴躁,卻不是個陰暗算計的主兒,鄭家書香門弟,自然也不會待你刻薄。」

說著又轉頭看向槿娘,「倒是你,做事兒總不按規矩,隨心隨性,我雖欣賞你這一點,卻也擔心,你會因此招來禍事!」

有緣總會再見的,槿娘輕輕頷首,桃花美目蒙上一層水霧,「槿娘會小心,日後會多加收斂!」

上官脂卻是苦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這話我是不信的,不過有他在,我倒也不會太過擔心!」

隨著話音一落,戚媽媽進了院子,「上官先生,大夫人請您過去!」

站在正房的窗邊,看著上官脂離去的背影,還有七娘和槿娘並肩而立的情形,六娘的臉上露出艷羨的神情,轉而又變得憤怒,她緊緊的攥住了拳頭,直到指甲鑽進了肉里。

數日後,綠柳帶來消息,上官脂果然起程出京了,只是坊間傳言,她是要去嫁人的!

不是說父親病了麼?槿娘猛然想起,上官脂說出此話時淡淡的表情,若真是父親病了,又怎會不心急如焚,竟是這樣的淡然?

可是如今她卻沒再擔心別人的資格,在對七娘勸說成功之後,槿娘終于等來了去護國寺上香的機會。

時間定在六月初一,又是一個廟會的日子。

既然想逃走,便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槿娘吩咐下去,做一些栗子糕帶著,這東西既能飽肚子也不會輕易就壞掉,最重要的是,極好保存攜帶。

而後,又清點了一番,才發現存了這麼久,自己手上除了一串金瓖玉的手串是自個兒的,便只有區區幾兩銀子。

至于那些首飾匣子里的飾物,是公中入冊的,若是逃跑失敗,太容易被暴露。

對著綠柳,槿娘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綠柳性子太直,很容易就說出去了,不如到了護國寺再說。只是她囑咐綠柳,「那兒有山有水,你帶兩套衣裳,若是可能,咱們就溜出去玩,免得帶一堆丫鬟婆子,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干的,沒勁死了!」

綠柳听了頻頻點頭,笑著道,「可不是,走哪兒都要規規矩矩的,出去逛一圈能把人累死!」

自上官脂走後,槿娘一直郁郁寡歡,幾乎要跟七娘一般。如今翠玉見槿娘難得的高興起來,便也不多問,只笑道,「若你們出去玩,我給你望風就是了!」

只是到了五月底,槿娘卻大失所望,這一回去護國寺,是由梅氏帶著三位小姐一同去,其實用腳指頭想也能想得出,小姐們出門自然要跟著夫人太太們,哪有自個兒出門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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