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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黑灣之王

船隊沿著水道漸漸進入。黑灣島嶼群,都是一片相聚在一處的海上火山島,星落于海瀾之上。群島相合處,有蛛網一般分布的諸多條水道,貫穿其中,四通八達。大的水道可行戰船。黑灣地形繁雜,島上卻是綠蔭雨林。在海上沉浮的普通海員們一定想不到,這里還有別番洞天。

距離上次黑灣群島噴發已過去多年。但那情形仍深深存在于現在黑灣的一些人腦海之中。那一天,地動山搖,大海翻騰。空氣中滿是噴發出來的火山灰和鮮血混合的腥味。連陽光也照不進這密不透風的塵埃。烏雲之下,戰火連天。幾百艘連鎖的巨型戰艦將海灣鋪成平地。火炮飛弛,硝煙迷塵,窮凶極惡的大海盜們在此不停地廝殺了三天三夜,掉落水中的大量血染尸體被等候著的狂鯊,魔鬼魚和黑灣海獸吞食。

那場戰爭直到那個人敗在簡二錘的拳頭下才結束。當炮火聲和喊殺希聲遠去,火山灰從天空中沉靜下來,落定在海上的時候,混合著人血,整個海灣都變得前所未有的昏黑污濁。在黑灣島嶼郁郁蔥蔥的樹木底下的海底,就是名揚遠播的大王珍珠帶。這底下的海域極為危險可怕而黑暗。許多未知恐怖的大海獸橫行于此。但同時,傳聞中價值連城的大王珍珠和海蜇花勝景,卻又都集中在此。

大謙號已經駛入黑灣群島中心地帶。魏崇輝四處好奇地張望著,岸島邊也有些像是村落的包草房。水道邊兩旁有崗哨塔。岸上的人同樣打量著駛入群島內的船中人。他們之中,不論男女,手臂上都刺著一個青色花型圖案,黑灣海盜的印記,海蜇花。

「黑灣海盜,又來到這地方」石頭仰望著說道。

「是啊,不管在哪里,都還是不要惹他們的好。」辛五郎也似頗有感觸地說道。

「為,為什麼?」魏崇輝結巴問道。

「他們,不同于我們」

兩艘小船帶著大謙號不斷深入,前方水道岸邊有個深水埠頭。領頭的小船上,殷哲示意葛龍停靠。

林道乾走下大船,解下自己的佩刀交給殷哲。

「沒必要的,船長,你無須那麼做。首領和這里的人都信任你。」

「不孩子,那是赤龍團定下的盟約,我從未背棄過。」林道乾接著回頭對部眾喊道,「把傷和氣的東西都留在船上,不要帶著兵器走上二錘的地盤。」

殷哲看著蒼老的林道乾,有些顫抖地接過他的刀。

林道乾率眾走來,到一個高大的圓頂堡前。

「你這是在說我背信棄義嗎!」一個深厚的聲音從中傳來。眾人頓時平息凝神,等候著他的腳步。一個無比高大的,魁梧碩壯的人走了出來。在他面前,原本已經足夠身材高大的林道乾也顯得微不足道,完全不能和這個人相比及。當他站直的時候,眾人都無比吃驚。

黑灣之王,簡二錘

不同與傳說中的那麼可怕,黑灣上卻是一片世外桃源。島邊的包草屋外,也有些牧羊稻田,阡陌交通。魏崇輝站在船頭,向遠處眺望去這大片海島上。

赤龍團在此誕生,也在此毀滅。

「結盟于此,終結于此,真是天意啊。那個人,他曾是那麼得信任我們,可我們卻都讓他失望了。」

「海盜終究是海盜,在海上貪婪,本性難移啊。」

天空中,飛雲走霧,驟聚舒卷,瞬息萬變。如江水東去,淘盡長河。林道乾屹立洲頭,望著涌動的黑水灣嘆息道。

「你來這就只是為了和我說這些早已作古的往事?」簡二錘抬了抬眼皮,傲氣地對林道乾說道。

「當然不是!」林道乾听罷,也立刻轉鋒迎上去道,「二錘,我是來向你要些東西,不知你肯不肯借。」

「來都來到這了,還差這說不說出來嗎?講吧,除了鑰匙,你要什麼東西?」

「造船術。」

簡二錘心中一驚,立刻抬頭久久看著林道乾。

「把他們借我,二錘,看在朋友的份上,我需要你那群工匠族人們。」

簡二錘未做反應,只是伸手捂著嘴,猜測著林道乾的動機。

「要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我說不借呢?」

「不必這麼早答復我,二錘,你還應該再多些時間考慮。」

「借我的工匠,你要干什麼?」

「二錘,你我都曾是罪無可恕的海盜。在這無邊無際的海上混跡這麼多年,你我都知道,無義的強盜終有被時代淘汰,或者在垂暮之年被其他人擊敗沉沒的那一天。」

「哼!」簡二錘輕蔑一笑。

「但是我拒絕!」

「嗯?」

「不管是顏思齊,王有容,還是胡宗憲,鄭芝龍;誰也不能讓我妥協!」

「」

「普天之下,要論造船技術,尤其是巨型海洋船艦技術,依然沒有人能超得過你們;攻守兼備,靈活韌性,僅為遠洋航海而生的戰船,遠勝艨艟巨艦!即使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二錘,你的那些天才工匠族人們所制造的大廣船,仍然無人能出其右。」

林道乾轉身走去,獨望汪洋。

「鄭芝龍,曾幾何時只是顏思齊的追隨者,而如今能夠月兌穎而出,哼哼,真是個風雲際會的時代啊。鄭氏越做越大,他們包辦了東瀛,黃海,現在連南洋都快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他正帶領著他的人統領大海,去做從前汪直也沒做到的事;而你我卻要在這里靜靜等待埋沒!」

「所以,這就是你來黑灣的原因?」簡二錘仍然面無表情道。

「是的,就如大謙號一樣,二錘,我需要你的工匠們打造更強大的艦隊,來捍衛我的領地!」

「哼,哈哈!船長,曾經為了聯盟,我的匠人們瀝盡心血為你打造了堅不可破的大謙號;可你卻用它來打擊盟友,我再也沒有義務為你」

「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二錘,你也是破壞盟約的人之一,那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那麼做了。大謙號的確是你們的杰作,我必然銘記此生;不過我今天來到這里,並不是僅僅乞求你的施恩,而是給你帶來了交換的選擇。」

「林道乾,你想說什麼?」

「二錘,關起門來的日子不好過吧。就算再熱鬧的港口也會冷清下來,更何況是偏遠的黑灣呢。據我那些滿世界跑商的孩子們說,現如今,大王珍珠似乎是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各地港商黑市上。這可是黑灣特產,曾經一粒難求的;我想除了你們,沒有外人能得到吧?」

簡二錘眉頭緊皺。

「物以稀為貴,雖然大王珍珠確實漂亮,但是多了,就不值錢了二錘。自從你斷絕了黑灣與外界的往來後,你的族人們一天天地沒落下去。只要你一天堅守那個承諾,你們的日子就會越來越艱苦,我說得對吧二錘,否則你們為何會不斷出售黑灣隗寶大王珍珠呢?別再堅持你那愚昧無用的原則了,你本來就該進入這場游戲!你是個能稱霸一方的人,那個人他器重你,本就證明了這一點;怎麼樣二錘!把你的工匠們借我,我可以把閩粵最繁華的碼頭送你,而你,也可以順理成章地再次回到這個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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