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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篇 恩重如山

九月,一個落葉的午後。翁連山的船靠岸了。

他們果然都是海盜。突然登陸的強盜們將毫無防備的台州城守將殺得措手不及。海防軍隊尚在隔了重山的百里之外。翁連山手下的海盜們不同于其他一般嘍,他們接受的都是特別的訓練,個個精于火器,進攻特別凶猛,連城池都快要被打下來。

船上的海盜們傾巢出動,一擁而上。石頭激動得發抖,一靠岸就是這麼好的時機,他想著終于找到了逃跑的好機會。趁著混亂,石頭也跟隨著眾人夾雜在喊殺聲中奔去。看著大伙奔向城中的時候,石頭揪準機會,轉身溜進一條小弄堂中準備躲藏,然後開溜。

沒跑遠幾步,窄小的弄堂中,一個人影橫在了他的眼前。石頭抬頭,頓時感到十分害怕。

「你要去哪兒?」弄堂中翁連山背著雙手問道。

「我要回家!」石頭咬咬牙,握緊手中的匕首響亮地回答道。

「不,你不能回去。」

「我為什麼不能回去!死老頭!」石頭激動得發抖起來,如果他要阻攔自己,石頭打算著準備和翁連山拼命。

「我說了你不能回去,除了呆在船上,你現在還哪都去不了。」翁連山說著一步步走來。

「我要回去!去死吧強盜!」說著石頭舉起匕首揮來。

翁連山早看出了石頭的意圖,這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麼。不費吹灰之力,翁連山一把抓住石頭的手,又順勢猛將他的手腕反扭過來。

「啊!」石頭被反扭著手,痛得跪倒在地,匕首也掉落下來。

翁連山並沒有停止,他是執意要給石頭一點教訓。只見他又抓起石頭的手,擰握成拳頭,按著石頭的拳頭,一拳打在弄堂的磚牆上。石頭的拳頭竟然打進了堅硬如鐵的磚牆里面三尺!

「啊啊啊啊!」石頭痛得撕心裂骨,完全不可思議,以石頭現在的力量,這完全是像雞蛋砸進了石頭里!

「你不能回去!」翁連山說著撕開石頭衣服袖子,只見他的手臂上被尖刀劃著一個大大的叉形十字傷口,血色深紅,深刻到肉中,永遠無法抹除,那是牛二在他手上留下的海盜的印跡。

「如果讓人看到這個,不用任何申辯,官府會直接了當將你當成海盜處死!所以,你已經回不去了。」翁連山緩步走出弄堂,看著跪下來的石頭,眼淚和鼻涕已經分不清,他似乎也有些心疼這孩子。

「我要要回去,就算死死也死回去」

翁連山被這斷斷續續的話听得心頭一驚,不由停住腳步。

只見石頭掙扎著站起來,用另一只手抓著被按進磚牆里的那只手,不顧一切地拔了出來。那只手已經寸骨盡碎,血肉模糊,除了無比的疼痛,沒有任何知覺傳達過來。

翁連山驚住了,目瞪口呆。雖然他下手頗重,但他也知道,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程度傷害的手是完全可以新生的。他絕沒有要廢了石頭的拳頭,只是沒想到,這孩子竟如此地頑強韌性,不顧殘廢的危險,在他眼前就把手伸了出來。

「死老頭你听著,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再對你說一遍,我,要,回去。」

「嗯!哈哈哈哈」翁連山感到自己的笑聲中都有忍不住的發抖。

「可以,我說了你只是現在還不能回去。」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走。」石頭眼中,除了倒映著城中熊熊烈火的火光,沒有了任何語言。

「你能打贏我的那一天。」

「哼,死老頭」

時光荏苒,花又重開。

張璉已經離去多時。那天,與另一支艦隊接頭後,他便與石頭告別,上了那條船走了。那船的船帆上,也是一只龍形的猛獸。而那船隊的首領,石頭只看見了他一眼。

石頭已經習慣了一切,他也和其他海盜一起劫掠沿海,搶奪財寶。無數戰斗,無數傷痕,打過交道的人,或者並肩作戰;或者勢均力敵︰葛龍,劉香,辛五郎,王有容,俞大猷,鄭芝虎,林國顯,殷則,汪洋,鄧獠,風四娘,郭義

他在自己的手臂上辭了一個大狗頭,既然命運已經無法洗去,索性就這樣活下去吧。接受眼前的一切,僅僅當成另一種生活方式。石頭已然是一個真正的海盜,只是他的槍法有時會出奇地準,有時則會失準。不過石頭始終沒能打贏過翁連山一次,盡管死老頭越來越老。但,畢竟石頭是他教出來的,師傅要對付徒弟,總是有辦法的。再後來,石頭便不再去找翁連山挑戰。他一直不承認,那天翁連山不讓他下船,是要保護他。

龍獸螭吻旗在身後飄揚,石頭遙望天空,仍然不知道船會飄向何方。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的身後已經跟了一群人,出生入死。他們同樣不知道船的前方有什麼,它的最終歸宿又在哪里。石頭漸漸明白了一些,責任,領袖,忠誠

黑灣一戰,石破天驚,戰火沖天。一個曾經雄霸一方的海盜首領在此役中慘敗,他的艦隊幾近全軍覆沒,他本人也幾乎被那人一拳打殘廢。

翁連山的艦隊也參戰其中。

改變了當時整個海上各方實力格局,那一戰,海嘯如山倒,烈火沖雲天。不知多少曾經不可一世,凶惡好戰的猛海盜身葬黑灣海底。而曾經被這些海盜們屠殺的無辜的沿海地帶的人們,若把他們的尸骨堆積起來,更是多如金字塔底。

激戰了兩天,黑灣之戰快結束的時候,石頭提劍到處找尋翁連山的時候,他正失神地伏坐在一艘小哨船上,由另兩個海盜攙扶著。翁連山的嘴邊還不停地流著鮮血。石頭心頭一緊,提心吊膽地看著翁連山,他第一次看到翁連山被人傷得這麼重。

「你走吧。」翁連山抬頭看了一眼石頭,面無表情地說道。

「什麼!」石頭感到不可思議,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不祥的預感籠罩了他的心頭。

「你可以走了,石頭。」翁連山又重復了一遍。

雖然石頭曾經一直以這為活下去的信念,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可是那麼久了,他早已等待得麻木了。

「那,那你呢,你沒事吧我走了,你要去哪里?」

「關你什麼事!」翁連山依然沒好氣地說,說完他便咳嗽著吐出一口血。

「死老頭你」說出了死字,石頭立刻又閉嘴了,沒有了接下去的話語。

「怎麼?難道你還在想著要打贏我?告訴你小子,在我臨死前一天,這都不可能。」

「不不是的。」

「那就走吧小石頭,從今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你也不用再打听我的消息,我也已經沒有能力再保護你了。」

听到這,石頭突然一陣心酸,竟咽哽起來,他忙轉身,抬頭望向戰火紛飛的黑灣高聳的島嶼群。

其實,以石頭現在的實力,他甚至已不把海防水師的將領們放在眼里了。

「我老了我要休息,石頭,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吧。哎,死了那麼多孩子,從今天起,我翁連山的海盜團就解散了。」

「我我回去?我能去哪。」石頭一邊擦掉眼淚,裝得若無其事。

「你不是一直說要回家嗎,回去吧,去找你妹妹吧。」

哪里還有家呢,石頭心中其實早已明如清水,回去只是一片狼藉,物是人非。雖然一直說著要回去,但真正這天來臨了,石頭卻陌生地迷茫,至于雨希,人海茫茫

「走吧!」見石頭不走,翁連山突然提高了語氣。

「結束了,我們的事業已去,大業再也無可挽回!我又有何理由活著!蒼天!蒼天啊!」

「那我走了保重保重了父」

翁連山並沒有听到石頭越來越小聲的告別,他只是在痛心疾首地仰天大叫

石頭再次醒過來時,他正躺在九趾的草船上,船已經到了泉州港口。

「那麼,石頭哥再見了,我要走了,我要去投奔張清船長,他是我的山東老鄉」

「也好,我就在這下船了,保重」

夕陽下,石頭向九趾的草船揮手作別

夜晚,石頭坐在海堤上,向大海扔下第三百個漂流瓶。

信念破碎的那一刻,世間沒有什麼更可怕的事情還能發生

「來吧我的兄弟!和我一起,去海上吧!」

石頭印象中,張璉不知有多少次三顧茅廬,請他上船,都被石頭婉言謝絕了。自從下了翁連山的船,石頭暗向自己承諾

那天在賭場,有個日本人坐莊,石頭坐下來剛玩了兩把。不一會兒,他的身邊坐下一個腰間插著雙火銃的年輕人,他的賭風很奔放。

听在泉州港浪跡的一些混混海盜們說,新來的那個年輕人,他叫,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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