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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復仇之路

在海上,被叫做島的島嶼不可計數;但能被稱之為山的島嶼,則自然有它的不同之處。傳說中,龍是萬獸之靈,每一條龍都能騰雲駕霧翻江倒海。龍具有讓人崇拜的力量,是如此的與眾不同。而相傳龍在臨死前會去一個遙遠神秘的海上孤島,寂靜從容等待死去。

龍骨山就是龍死後化成骨頭所堆積成的山。這里遠離中原,在大明近海海上航線的邊緣。即便如此遙遠,仍然躲避不了凡世的紛爭。

龍骨山豈止是龍骨堆成,它更是人骨堆積成的山。

這里已是海盜的樂園,沿海商船的墓場,當然同樣也是亡命海盜們的墓場。從沿岸劫掠回來的海盜們,在這里繼續廝殺。而經過此處的商船,有無數艘被海盜的炮火沉入海底,無數亡靈尸入魚月復,或沉尸海底終日與黑暗寂寞為伍。

這里完全是個無法也是無主之地,明軍水師的船到此就不再前進。因為再往前就是他們完全無法預料掌控的狂風巨浪,深不可測的海域以及橫行霸道,以欺負水軍為樂的武裝大海盜。敢跨過龍骨山繼續向前的,唯有弄潮的商人,因為他們擁有比黃金還堅硬的心髒,縱使風浪和刀劍也不能把它切碎。而剩下的,就是那些本就在龍骨山漂浮的海盜--當是時這世上最強大的海上武裝力量。他們的名字足以讓即使遠離海岸線的人們心中也能產生巨大恐懼。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過他們的行徑,但人們早已把他們上岸的情景深深刻在壁畫和紙上,他們握刀執火劫掠沿海的恐懼更是透紙三分,刻在人們心里,三歲稚童聞其名無敢啼者,海防軍听得他們風吹草動便如臨大敵。人們看待他們就像看待深海怪物一樣,仿佛這些人都是來自海底而不是自己的同類。

當西邊落日之時,龍骨山已在身後漸漸消失,再往前,能保護我們的只有自己。

海面上,靜得如同一張紙一樣。此刻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凌亂的風正把船只推向無邊無際的前方。

吳平手握指南針,披著披風,站在舵盤輪前,披風的兩袖在風中飄揚。四哥和西西靠著坐在主桅桿下,仰頭看著風帆鼓動。三保站在船側,失神地望著遠方。我扶劍盤坐著靠著船欄。

大家都在等待,等待著遠方的未知慢慢把我們吞噬。

風吹起了吳平的披風,他那兩條紋著找不到頭的蛟的紋身貫穿著整條手臂在披風下若隱若現。

知道為什麼海盜們都要這象征性的紋身嗎?和你們吳越人下水斷發紋身可不一樣。

吳平曾對我說過,那是因為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就這樣被一個毫不相關素未平生的同行給砍死在灘頭,甚至和你一條船的同伴也叫不出你的名字,所以我們只能通過紋身來辨識自己死去的同伴。更可憐的人,在水上浮尸幾天後,連臉都已經無法分辨。

而這紋身便是意味著你已經把生命交給了大海,很多海盜都喜歡把龍刺在自己身上,但是這樣做的人又有多少能活得過三年的。自從之前最接近龍的龍紋身者汪直死後,海盜聯盟四分五裂,嗜金者們每天都在廝殺,沿海已永無寧日。

金紙佬起事時,我們一船人紋的圖案都不一樣,所以單個紋身是看不出什麼東西,你看我背上的,其實這是朱雀展翅的一部分。當時我還認為這圖案不好不夠吉利,可是你看看現在,其他的組成部分,全部都已經死了,甚至連尸體在哪找到的我都已經不記得了,更不用說,誰還記得他們長什麼樣,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又有誰人能窺測自己前方的命運呢!

天空陰冷蕭瑟。

我盡量不去想家鄉的事,不想思考復仇的意義。只是,前方的路就像這條升起帆的船一樣,任由風吹去。

一路上,我想我已漸漸接受了蘇豆,先生以及所有村人們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的事實。一些事一些臉慢慢在記憶中融化。最終只剩下從未見面的李光頭。一路走來,從雙嶼島到永嘉城,再到梅州土樓泉州港口,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再此時在我眼中浮現。我想到年少時我對蘇豆說要永遠保護她的豆蔻之言的承諾,不免顯得有些淒涼。

船駛過的海面,波紋像裊裊炊煙一樣,不一會兒僅留的一些痕跡也消失在無盡的寬廣之中。

去月港,賭上性命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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