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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初 識(上)

「不好意思,打斷了你們。」

雷漠的手上多了一副鐐銬,度恩正坐在懸崖邊的岩石上瑟瑟發抖,黑衣人的手里牽著一條鎖鏈,鎖鏈的盡頭剛好連著手銬。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這里的夜晚很冷,只要在這兒坐上半個時辰,你就會凍死,至于能不能如你所願,死後見到你的父親,我可不敢保證。」

「葬禮上,也是你把我弄暈的?」

那人身穿迤地黑袍,皮膚白得發亮。

「我答應過你父親,不讓你看到他入土的樣子。」

「你認識我父親?」

他沒有回答,自顧自站起身來。

「你們,真的打算凍死在這里?」

「我才不要呢!」

度恩立刻從岩石上跳起來。

「要走一起走,那邊有火的地方,還有個朋友在」

「你是說蒙河麼?他還在那兒等著,不過,你得跟我走。」

黑衣人低頭看了雷漠一眼,站起身。

「把這玩意兒解開!」雷漠憤怒地對他吼,使勁擺弄手里的鐐銬。

「除非你肯打消尋死的念頭。」

「我死不死關你什麼事?」

黑衣人僵硬地轉過身去,帽兜深處閃爍著一雙陰森凌厲的眼楮。

「只要我不想讓你死,你怎麼樣都得活著。」

話音剛落,他便收緊鎖鏈。

等到李度恩反應過來時,黑衣人連同雷漠一起,已經倏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喂!喂!那誰!你把雷漠帶哪兒去啦!你什麼意思啊!」

山谷里只剩下度恩一個人的回音。

度恩狠狠打了幾個噴嚏,不停地搓著手腳︰

「媽的,這鬼地方可真冷!」

他一邊嘟囔著一邊往亮著篝火與帳篷的光亮處飛快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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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懸掛在屋頂的水晶吊燈。

吊燈四周的紅木雕花頂顯得異常古老,視線慢慢地下移,壁爐上放著三只成色舊雅的陶瓷花瓶,爐火不大不小地旺著,正對著長沙發的壁爐前面坐著一個男人。他目不轉楮地看著側躺在沙發上的少年,發現他已經慢慢蘇醒的時候,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好讓他看清自己的臉。那是一張明顯的亞裔混血臉,五官勻稱,皮膚亮白,灰黑色的眸子色澤幽深,看不見瞳影,托著下巴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古老的白金戒指,上面雕刻的骷髏圖案看上去年代久遠。他的身材修長,坐在如此巨大的高背椅上都顯得有些不相襯,頭頂好像就快要踫到天花板了,面對這樣的人,必須得仰視,那種敬畏的感覺多少會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醒了。」

男人渾厚冷峻的嗓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雷漠翻身坐了起來,低頭查看,黑衣人的斗篷在自己的身上,鐐銬不見了。

「你到底是人是鬼?」

「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紙牌沒有動靜。

雷漠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的口袋。

如果他不是人也不是鬼,那麼,會不會是個神?

雷漠想起了懸崖邊上,黑衣人抓住自己時的那張金色的紙牌。

「你知道我的名字。」

黑衣人點點頭。

「你叫什麼?我是說,你的名字。」

「伽德勒。」

「你是什麼神?」

「在你們的世界里,我似乎還有更多的名字,上帝、佛陀、菩薩、還有外星人」

「你半夜三更阻止我跳崖,把我擄到這里來,就為了跟我開這種玩笑麼?」

「你想知道我是什麼?」

「是。」

「不如,讓我玩玩你的塔羅牌。」

黑衣人身上那種令人敬畏的感覺,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他不喜歡提問,也不喜歡主動說話。雷漠掏出牌來放在桌面上,他隨手就抽了一張。

「你得洗牌。」

雷漠提醒他,他一只手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臉。

雷漠低頭翻開牌面——

一張死亡牌。

他還沒開口,黑衣人就又把牌放了回去,然後,用一種雷漠從未見過的手法迅速洗了一遍牌,接著,看看雷漠,又洗了一次,再抽。

還是死亡牌。

緊接著,他再洗,再抽,就這樣重復了好幾次,永遠都是那張死亡牌。

「還需要再抽麼?」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雷漠,眼光卻投射出莫名的溫暖。

冷酷,而又溫暖那感覺真奇怪,有種說不出的坦然和舒適。

眼下,他面對的難道是?

這可能麼?難怪他說,除非他不想讓他死,否則,怎麼樣都得活著。

「你是死神。」

「語氣好像有點懷疑,怎麼,感覺不像麼?」

黑袍,黑瞳,古老的骷髏戒指。

毫無疑問,他是雷漠幻想中那個死神的標準樣子。

伽德勒掏出一只老式的金色懷表,表殼上刻著一幅古老的曼陀羅。

懷表上沒有任何刻度,指針指向十二點過五分。

「我想,你應該休息了。」

他站起身來,對雷漠說道。

「我還有很多話想要問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和我父親到底是什麼關系?」

「這些問題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只是留你在這兒過夜。」

「你分明就是想監視我。」

他此刻的表情並不打算否認,當然,也不願意承認。

雷漠高度防御的那張年輕還尚未成熟的臉,清楚地印在死神深黑色的晶瞳之上。

「我的任務,是保護好你的安全。」

「死神的專利是奪人性命,我不明白我有什麼值得你保護的?」

雷漠不相信他的話,如果連死神的話都可以相信,這世界就真的亂了套了。

「關于神的事,從來就不是人能夠弄明白的,你,也一樣。」

語畢,他便起身走出了大廳,門被打開的同時,一個身板結實、皮膚黝黑,外表俊秀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您好,我是這里的管家奧格,現在,可以帶您上樓去休息了麼?」

在一個地圖上找不到的無名孤島上,遇見死神,還有他的管家?雷漠覺得自己是不是昏迷過頭了,產生幻覺了?他決定這就跟著管家上樓去睡一覺,等明天徹底清醒了,也許,還能再見到雷圖也不一定。

奧格一路領著雷漠走出宮殿般的大廳,上了盤旋的樓梯。雷漠這才發現,這是一棟坐落在孤島上的城堡,剛才他還在懸崖邊上準備往下跳,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這兒來了,究竟是怎麼過來的,他一點也想不起來。

「這里所有的一切都很很很,很老。」

「你說了四個很。」

雷漠忍不住提醒他。

「是麼?」

奧格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

「真糟糕,口吃的老毛病又犯了。」

說完這句,他們已經踏上了通往中庭的台階。

城堡好像一個迷宮,到處都是密閉的隔間,四通八達,清一色的黑木門與銅把手,門楣上分別掛著一張造型獨特的金色古代面具。二樓中庭略微有了點家的感覺,每間臥室的門都敞開著,里面的陳設古樸簡單,一塵不染。奧格在每間臥室前都會停留,等著雷漠走進去然後幫他把門關上,但是,他走了一圈,還是站在走廊里。這房子古老的風格,以及到處陳列的瑪雅時期的那些石雕、壁畫、珠寶和陶器,讓雷漠感覺似曾相識。

「你父親和我的主人有著共同的愛好。」

奧格從雷漠的眼神里,窺出一絲端倪,于是,直言不諱地說道。

「要不到三樓去看看?」

在幻覺還沒有消失前,雷漠打算暫時保持清醒。

三樓的走廊里掛著同樣的面具,不知道為什麼,那條長廊給雷漠的感覺很不舒服,有種莫名的壓迫感,那些面具是用純銀打造的,顯得黯淡又沉重,甚至,有點悚人的味道。雷漠下意識地邊走邊數,總共十張,最中間的那張特別大,是一個眼窩極深的男性面孔,五官特別對稱,堪稱完美。

這不是那個黑衣人的臉。

雷漠正想走近看個研究,一陣牛女乃加烤面包的香味飄進了他的鼻孔。

雷漠的肚子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嚕。

奧格掩嘴一笑。

「看在您又餓又累的份上,我幫您選一間房如何?」

雷漠尷尬地低下頭去,沒支聲。

「就這間,我想您會喜歡,您父親上山前最後一晚,就住在這里。」

雷漠走進屋內,床鋪整理得很整齊,但是,書桌上、衣櫃里,到處都是父親留下的痕跡。

「我只是吩咐他們整理了一些必須的用品,沒讓他們動雷先生的東西,我想,還是等您親自來整理比較好。」

雷漠撫模著父親發黃的襯衫領子,眼眶一陣發熱。

「謝謝你。」

「不客氣,您先坐一會,牛女乃和面包馬上就會端上來,您最好吃點東西再睡覺。」

雷漠對奧格點了點頭,忽然發現,死神的宅邸,原來,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陰森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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