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和季無塵警惕地看著沈力，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一個一心想置于他們死地的危險人物，居然突然跑過來說這樣一句話，讓他們有點模不著頭腦，但是直覺上，他們總覺得對方有什麼陰謀似的。
沈力苦澀地笑，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他為什麼會一路跟著他們。那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若是不問個明白，他始終不會甘心。
綠色的眸子盯著季無塵，沈力盡量壓制著自己的情感︰「你可認識，一個叫做牛家村的地方？你可認識，一個叫沈立山的鐵匠？」
季無塵如遭雷擊，他渾身一顫，腦海中立即浮現一個寧靜安逸的山邊小村，還有那樸實無華，卻始終帶著和藹笑容的一雙中年夫婦。
他猛地抬起頭，迎著沈力綠幽幽的目光，森寒地說道︰「你，到底是誰？」
季無塵的動作同樣讓沈力渾身發抖，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眸子中的激動愈發強烈，深吸一口氣，故作平靜地繼續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季無塵看著沈力，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看似陌生的青年，會知道牛家村這個地方，更是直接說出了沈立山的名字。
那是一個平凡到了極致的地方，那是一個普通得再也無法再普通的凡人鐵匠，為什麼化玄境中的這個人，會知道他們的存在。
他，到底跟當年的那樁血案有沒有關系？
季無塵已經有些不確定，本來他以為，那件事情的發生，是因為月色帶著七聖法進入人世間而造成的。♀現在事情已然解決，該報的仇他也已經完成。可正當他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的時候，這個青年卻再次將當年那樁舊事提及，這不由不讓他心生疑竇。
村子里的人已經全部被屠戮一空，那些凶手也早就伏法，那這個人會是誰？
季無塵忽然想起了一種可能，他猛地心頭一跳，看向沈力的目光變得熾熱。但是無論怎麼努力，還是沒有從對方的臉上找出一絲熟悉的感覺。
沈力早已沒有了半點當年的模樣，消瘦、陰森、詭秘，這樣的形象真的很難跟當年那敦實憨厚的少年聯系起來，季無塵不由微微搖頭，心中也覺得自己這樣的猜測頗為可笑。
就算一個人的相貌會發生改變，但總不至于連一點痕跡都找不到，這個青年，除了帶給他危險的感覺之外，沒有任何親切之意。
再者說，一個凡間的少年，怎麼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就成為一個如此恐怖的高手，而且這里還是化玄境。
這不可能！
「你說，到底是不是來自牛家村？」沈力見季無塵沉默，臉色不由有些掙扎，甚至于在季無塵看來有些猙獰。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好像這事對于我們而言，沒有絲毫的關系。」季無塵倔強地仰起頭，冷冷地朝著沈力說道。
他是受了嚴重的創傷，身體還很虛弱，但他絕不會屈服這樣一個人的威脅，更何況，造成這一切的，正是面前這個青年。
他是很危險，但不代表自己一定要怕他。♀
沈力心頭的那種感覺愈發強烈，他能感覺到，這個叫做季無塵的人對于牛家村和沈立山這個名字，很是敏感，這從他剛才的反應就能看出。
世界上不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隱隱的，沈力似乎已經確定自己心中所想，他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溫和，只是那森白的皮膚和綠色的眸子，任他再如何掩飾，也擺月兌不了陰森恐怖的感覺。
「很好。季無塵，季方，牛家村，沈立山。」沈力喃喃說道，看向季無塵的雙眸散發異樣的光彩。「這些，夠了麼？」
季無塵的腦子瞬間空白，他只覺得自己體內所有的力氣似乎被抽空了，竟有些想要軟倒的感覺。因為激動，他的雙唇微張，輕輕地抖動著，一雙手不知何時，已經緊緊地抓住了月色的胳膊。
月色只覺得一股大力扣得自己的手臂隱隱生疼，她有些擔心地看著季無塵，雖然不明白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但似乎這一切跟季無塵有很大的關系，他們之間，難道有什麼聯系不成？
「不是的，你絕不可能是他。」季無塵搖著頭，他不相信，但事實卻由不得他不相信，難道那個人真的是自己一直牽掛的阿力哥？
「我就是他！」沈力斬釘截鐵地說道，嘴角卻是勾起了一道弧線，苦澀但蘊含著欣慰。
「阿力哥？」季無塵喃喃，眼眶忽然被打濕了，在母親去世時，他說過自己從今往後不再流淚，但是在這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沈力失神地站在那里，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直到季無塵說出阿力哥這三個字，他心底最後的一絲困惑也隨之消失，這個人，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他本以為早就死了的弟弟。
「無塵。」沈力輕輕喚著，就像小時候那般，想要張開雙臂，等著那個小家伙撲進懷里一般。可是他忽然察覺到，現在的情況，跟當年已然不同，便尷尬地做出這麼一個動作，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
季無塵騰地站起，他不顧月色的阻攔，猛地沖到沈力面前，給了對方一個緊緊地擁抱，口中更是不斷嚷著︰「阿力哥，真的是你，我終于找到你了！」
直到感受來自胸口那個身體傳遞的體溫，沈力才有種夢醒一般的感覺，他的眼眶也不由濕潤，只能用肢體的語言來回應季無塵的擁抱。
兩個大男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的模樣讓月色呆在了當場，她不明白，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場面，怎麼就會變成這副模樣？
山洞間，一股溫馨的氣氛在蕩漾，使得這寒冷的夜變得無比溫暖。
升起一堆篝火，三個人圍坐在火堆旁，輕聲說著過往的經歷。很難想象，在不久之前，他們還是生死相搏的仇敵。
沈力蹙著眉頭，望向離得稍遠的月色，不愉地問道︰「無塵，你怎麼會跟深淵的人在一起，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是殺害阿爹阿娘的凶手麼？」
季無塵看了一眼埋著頭的月色，輕輕一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
季無塵當年正如沈力一般認為，月色就是當年那樁血案的幕後主謀。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對深淵的全面了解，他卻否定了這樣的推測。
沒錯，七大聖法正是月色帶到人間，從這一點而言，說月色是一切事情的起因那也沒錯。但當唐千秋作出那件人神共憤的惡行之時，月色轉世在月家，那會兒才多大？
這只能說，暴行絕對是唐千秋的個人所為，月色從未想過要對普通百姓下手。
即便這樣，月色這個丫頭，依然對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她甚至對季無塵說過，只要解決了深淵這件事，她的命等著季無塵去取。
所以，想通了的季無塵已經不再恨月色，這件事情她沒有錯。站在月色的立場，她想幫助深淵擺月兌天神的奴役，她沒有錯！
只不過一切都是機緣巧合，命中注定的事。
假如當年袁天放懷揣乾坤十全圖，沒有經過牛家村，沒有異想天開的在鐵匠鋪逗留，之後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假如是那樣，季無塵也不可能血脈蘇醒，可能這會還在牛家村，做一個普通的青年，娶妻生子，和沈立山一家平平淡淡過著日子。
可是沒有假如，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阿力哥，這事不能怪月色，她的決定沒錯，而真正殺害阿爹阿娘的凶手，我已經親手斬了，就讓這一切結束吧。」季無塵輕輕嘆道。
沈力默然，半晌才抬起頭，迎著躍動的火苗，沉聲說道︰「那這事就這麼算了？阿爹阿娘就這麼白白死了？我弄成這副模樣就算了？」
季無塵黯然，沈力的心結他明白。現在他夾在月色和沈力之間，也是頗感為難。「你要相信我。你對深淵的成見太深了，其實他們並不像你認為的那樣。」
「這不會錯，師父他說過，深淵是邪惡的。就算沒有牛家村那件事，我同樣對深淵沒有好感。」
沈力的話同樣引起了月色的不滿，她抬起頭，冷冷地看著沈力。
說她可以，但要是涉及整個深淵位面，她絕不退縮，也決不允許這種冒犯。即便這個人是季無塵的兄弟，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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