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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心靈沖擊

這一夜所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一場噩夢,讓醒過來的人覺得自己還活在現實。那確實是一個可怕的現實,那場命懸一線的驚心,那荒野中發生的一切依然讓人心寒。

傅小蛙躺在床上一直哆嗦,他無法入睡,只要閉上雙眼,赤能看到黑煞那張獰猙的臉。他不時的模模脖子,匕首劃過的冰冷感覺依然存在。

他失眠了,所幸他失眠的時間並不能多長,因為再過兩個時辰,他就要開始上工。

漆黑的山洞,閉封的洞口將外面的風雪隔斷在外,雖然寒冷,至少它安全,沒有追殺者,沒有狼,沒有風雪掩蓋。

樹葉上的黑煞,如同死了一般的尸體一動不動,但他還活著,如果是普通人,受這樣的重傷,可能早已喪命百回。他還活著,這就足夠證明很多,很多。

只見那具軀體動彈一下,顯現出微弱的生機,黑煞這樣的存在,只需要的是那一線生機,就可以像火一樣燃燒。

他體內殘存的氣元開始聚集,催動著體內經脈緩緩蘇醒,那具快要僵硬的身體開始慢慢變暖,心髒的跳動開始加速。

終于,黑煞睜開眼楮,印入眼中一片漆黑,是山洞,這是他的第一個知覺,身上的樹葉傳來微微的舒適感,至少相對冰冷的岩石來說。

他深深吸入冰冷的空氣,空氣中的精元迅速擴展體內加入筋脈運轉,他掙扎著盤坐起來,立即理緒體內混亂的氣元,把混亂的氣血壓制下來,這才算把命保住。

他呼出一口氣,打混幾十年,每天刀口舌忝血,今天差點就把命給丟在這荒山野地。

他模模身上,傷口敷著幾塊草藥。這些草藥無非是不入流之東西,藥力弱小緩慢,平日里根本入不得他的眼中,他苦笑著摳去了傷口的草藥,這些草藥看似可笑,卻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他止了血。

他定神回憶所發生之事理清思緒,很明顯,把他拖到這的人只有一個,那個孩童。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孩童,可以說在心智上都未成熟,遇上昨日之事恐怕早已嚇尿褲子。如果是普通成人,早已逃之夭夭,頭不敢回望。而那一個孩童,把他拖到山洞,給他敷上草藥。

黑煞一模身上匕首還在,那個孩童沒有拿走他的任何東西,那孩童不是為財,又是為了什麼?

這些年,他只殺過人,他不理解,他不能理解,這將成為他一生中最大的疑惑。

體內的血氣沸騰讓他不及多想,擰開匕首手柄,從里面倒出一顆黑色藥丸,像這樣的保命之物,在這樣亡命生涯是不要或缺。他仰首服下,立即入定運功,一股藥力從月復中直竄全身。

過去很多個時辰,在山洞的黑暗早已讓人忘記時間的觀念,黑煞睜開眼楮,身上氣血已經通暢,他活了,到這個時候,他才能確定自己活著。

山洞里一片沉靜,他拿起匕首凝望,一直凝望,從匕首上看到的自己,看到他十五歲第一次殺人,看到他殺人直到沒有任何感覺,人命,對他來說只不過是稻草,只需輕輕一折的脆弱東西。

仁慈,是不應出現的禁忌品,對于他生涯來講,這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

不過,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他,將繼續自己的生活,繼續殺戮,繼續前行。

收起匕首,他站起來,身體依然虛弱,扶著洞壁挪到洞口,洞口掩蓋得很密實,加上大地掩蓋不會輕易讓人發現。

頂開一點樹枝,光線透進洞中,讓黑暗中的人眼楮有些無法適應。現在已是白天,只是不知是何時辰。

推開樹枝,這山野外的影像印入眼中,四處依然是一片白茫,天色已是下午。他嘆出口氣,還好這樹葉將洞口隱秘,不然他何能躲過那些人的追殺。

感嘆之余,一個滾動的物體從他眼前滾過,不經眼看是雪球,事實上是一個凍得冰硬的饅頭。

為什麼這荒山野外的會有一個饅頭,為什麼,為什麼,原因只有一個,黑煞在沉思,雖然這並不用多久的思考時間,但他還是在沉思,他將饅頭拿在手里,直到入手冷疼將他拉回現實……

天色已晚,泰安武館中郭老頭的居所。

傅小蛙將手中的藥碗放下,扶著郭老頭再次躺下。

「您怎麼樣?」

「咳咳,好多了,謝謝你娃兒!」郭老頭躺在床上感謝著道。

「看到您沒事就好!」傅小蛙安心下來。

「對了,你哪來的藥?」

「黃總管給錢買的!」傅小蛙一股腦兒的把事往黃三德身上推。

「黃總管……是好人啊,我這一條命,是欠著他的!」郭老頭又在床上黯然淚流。

「您好好休息,明天再喝一副應該就好!」

幫著郭老頭整理了一下屋子,弄妥當之後,傅小蛙拖著疲憊的身子,再次回到柴房,此刻躲進被窩曖曖的睡上一覺,任外面風雪如何肆虐是何等幸福。

傅小蛙再次拿起火把打開門口,頓時迎面而來的風雪,半刻之間頭發全白。手已冷得麻木,他模索著合上門,手指已經沒有觸模的知覺,他懷里踹著一個饅頭,迎著風雪,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邁進著。

這晚的風雪額外狂虐,地上雪已過膝讓人前行困難。

傅小蛙出鎮之後,在黑暗前行,大雪讓火把都無法點燃。他模索著來到鎮外的荒山野嶺,找尋了郭老爹所要的藥材。

最後,來到那一個山洞,山洞依然被大雪覆蓋,他巡望四周,依然是黑漆可怕,他盡量小心的來到洞前,伸手入懷,要將那些饅頭模出放在洞口。

突然,一陣冰涼出現在他的後頸,他不敢動彈,因為他知道,那是匕首,那個同樣的感覺曾經出現過,讓他至死難忘。

「你不該回來,真的!」這是黑煞的聲音,聲音里有一絲點的憂傷。

傅小蛙在哆嗦,他只有在哆嗦,他還天真的以為不會被發現。就算是在這風雪之中,針落之聲也逃不過黑煞的耳朵。

岩洞之中,傅小蛙已經縮成一團,像只無助的小貓,他把頭埋在兩腿間,不敢望那噩夢中的面目。

孩童的出現,絕對不是黑煞所想要的,他是個惡魔,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就連同行都禁不住的這樣認為。

他冷酷,無情,殺人如麻,這就是他的全部。他慶幸的是孩童已經離開,但是,這孩童卻又回來,他很失望。數十年來,他殺人無數,登頂高手也無數,他都不覺得難殺。現在這一個孩童,才是他數十年來,最難殺之人。

但是,他是黑煞,沒錯,他是黑煞,這個孩童帶給他的是極大死亡的幾率還有消息的走漏風險。

殺!

這是他心中橫豎一個字!

岩洞中黑漆的一片,傅小蛙梗咽的聲音在喉中不敢哭出,他感覺到了死亡,死亡如此之近。

黑煞收起匕首,模出一顆白色的藥丸,是的,很漂亮,像一顆珍珠般美麗,它同樣的有一個美麗的名字,七彩奪命五毒珍珠。

「它的痛苦比較短暫……」黑煞也不知自己的聲音為何還能如此冷漠。

什麼是仁慈,這就是黑煞的仁慈,至少他認為這是仁慈。

傅小蛙是小孩,卻听得懂這里的意思,眼神中只有無助的凝望,只有眼淚,只有任人宰割。

那藥丸,在黑夜中淡淡發光,它的美麗曾經悄悄帶走無數人的生命,它的美麗掩蓋著無比劇烈的毒性。

傅小蛙想哭,他還不知道爹娘是誰,他的死或許也無法在這世間泛起一絲波瀾,他還想再見一回小文,還想再見一回村里的鄉親。

他還想很多……

黑煞緩緩地掏出匕首,淬著藍光的匕首,他不想用它,他真的不想。

傅小蛙顫抖著手,撿起地上的五毒珍珠,但它和匕首想較起來,它的痛苦更短,更迅速,更昂貴,甚至黑煞也不輕易使用。最重要的一點,無解藥……

「我數三下,相信你能正確的選擇……」

黑煞的聲音也開始有點發抖,他的心也在受著煎熬,他寧願殺一百個人,一千人,一萬人,他也不想殺這個孩童。他一直問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從前那樣從容冷漠,為什麼還要給他數三下,那只是往常的輕輕一抹,他恨自己現在的優柔寡斷,恨自己的婦人之仁。

他咬緊牙,像是從牙縫里擠出的堅決果斷︰「一!」

空氣就像要凝結,他手里的匕首也握得更緊,他會果斷出手,是的非常果斷,像從前的那個黑煞,那個果斷利落的黑煞那樣,手起刀落,結束一切!

「二!」

傅小蛙眼淚終于流了出來,他想再見一回小文,真的想,還想給張大爺削上根拐杖,還有給他的嬸買件紅棉襖兒……

他閉上眼,淚水流下,劃過臉龐!

「三!」

終于,最後一聲從黑煞嘴里吐出,那是黑煞赤紅的眼楮,他從未像此刻一樣殺人,簡直比殺自己還要難受,他緊握匕首,要做回那曾經的黑煞,他要殺,殺死這個孩童,再殺,殺一百個人,殺一千個,殺一萬個。

傅小蛙把藥丸吞下了,黑煞的匕首掉落地上,這個藥丸像是黑煞自己吞下的,他顫抖著退後了兩步,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完全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不敢去想,他感覺自己快要崩潰,快要死去。

痛苦,果然是短暫的,傅小蛙立馬倒地,月復中的巨疼如同萬刃刀絞。

黑煞失神地望著這個在地上打滾的孩童,他的心卻像撕裂一般疼痛,像是在打滾的不是孩童,而是他自己,他無法想象為什麼要看到這一幕,他是個惡人,他深深的告訴自己,他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這只是一個小孩,他咬緊牙關,用無比的意念強忍著那心里洶涌的情緒……

傅小蛙顫抖著,顫抖著,從懷里模出那個饅頭,顫抖著,緩緩伸到黑煞面前……

黑色的手掌和白色的饅頭,想襯著是那麼顯眼,那只黑色的瘦小手掌托著饅頭在顫抖……

顫抖在黑煞眼前……

黑煞空洞的望著前方……

黑煞的眼神依然空洞,依然平靜……

不平靜的是他內心中巨大的沖擊,是心靈上的顫抖……

這擊潰了黑煞所有堅持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他的心已經**地地面對著洪水一樣的沖擊……

他一把抓住傅小蛙的手,一股強大的氣元如萬馬奔馳般傳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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