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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巡視海疆

天啟七年,八月初一日。就在浴火重生的武騰號的炮甲板上,金士麒接到了他的新任務。

宣讀聖旨的聲音,在大船艙中回蕩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此處刪除200字羅嗦話)……金士麒,署廣東巡海道領兵參將,賜飛魚服一領。著令潯州戰後出巡澎湖,剿海賊,驅番寇,平靖海疆。欽此!」

「平靖海疆……」金士麒的聲音發顫,他面向北方朗聲發誓必將萬死不辭不辱使命,這才接了聖旨。

緊接著,又有小太監捧來一個大錦盒,那自然是飛魚服了。那盒子一打開,頓時金燦燦明艷艷,武騰號大船艙里一片燦美的光亮!那官袍名為「飛魚」,補子繡紋上卻是一條魚鰭大蟒,遠觀則近乎龍形。這飛魚服不在品級之列,向來是特旨御賜于有功之臣,乃是極大的榮寵。

「金參將啊!」「飛魚服啊!」船艙里人聲鼎沸,那些官吏軍官們就像看到了果女般興奮。

就在一刻鐘之前,他們還在跟著起哄所謂行賄之事,現在卻都見風使舵,紛紛來道賀。他們才不傻呢,都意識到大太監劉應坤千里迢迢送來這一件飛魚服的含義。「巡視海疆啊,好不威風!」「這一戰,又要花不少銀子吧!」「悉杰兄,快把袍子穿上,看看尺寸……」「誰能告訴我,澎湖在哪兒?」

金士麒捧著飛魚服,真是百感交集啊。

雖然早在今年三月他就與西班牙人密謀此事,雖然早在五月里他就得到了「進展順利」的反饋,雖然他早在七月就得到了「軍令已在路上」的通知。但此刻,這一切成真,他恍然在夢里!

金士麒渾身洋溢著一股子亢奮和激情。他輕輕摩挲著武騰號的船舷,望著窗外瓦藍的天空和河岸,不禁感慨道︰「爹呀,兒子也是參將了。還飛魚呢!你老人家在天之靈……會氣壞的吧!」他又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升職,更重要的是他要承擔起「巡海」的使命——

那不僅是一場簡單的出征,他是代表大明帝國去重新界定其海上之疆界!那將是一場被記入史冊的戰爭,金士麒將伸出大腳在歷史的車輪上狠狠地踢上一記,使此間的歷史奔入一條迥異的道路!

金士麒的新官餃是「廣東巡海道領兵參將」,這很有講究。

大明全國只在幾個重要海港設立巡海道。譬如泉州、寧波、廣州等地。這「巡海道」就相當于一省的「海防事務監察廳」。它既不是政府行政機構,也不隸屬于兵部,而是一個司法和監察部門,它屬下並沒有軍隊。

金士麒接到的聖旨上寫得清楚,他只是「署」參將職,就是「掛名」的意思。是臨時掛靠在巡海道衙門下面的水師指揮官。

金士麒雖然官餃高了。但他的世襲職務和將軍號卻並沒有變,仍然是一個「武四品」的小將軍。翻譯成後世的名詞,就相當于從「旅長」升為「代師長」,但軍餃沒變,薪金待遇也沒變,他柳州水營的工作也仍然兼任。

「搞得那麼麻煩,為什麼不直接把我調到廣東水師去……喔……」金士麒逐漸明白過味兒來了。

何塞.雷耶斯以及潛藏在北京朝廷中的天主教勢力。他們為了促成這場小規模戰爭真是費盡了苦心。他們把金士麒掛在「巡海道」的下面,又把作戰任務標定「出巡澎湖」,听起來真是輕描淡寫和風細雨,好象只是巡海道衙門的一場日常任務。他們這麼做可以繞過兵部,繞過廣東省府衙門,極大地減小政治壓力,使金士麒能夠順利出行。

等到金士麒率領船隊離開港口,自然會「出巡」到更遠的地方去。然後「偶然」地觸發戰爭,「一不小心」就佔領了台灣……威武呀!

金士麒不禁贊嘆,這幫洋鬼子和假洋鬼子真是機靈。

……

當日傍晚,總督商周祚在府中做東,宴請欽差太監劉應坤。

除了世子朱亨嘉賭氣不來,其余文官武將太監們也全來了。他們把酒言歡談笑風生,那個熱鬧啊!

來來來。先敬天啟大皇帝萬壽無疆,再敬廠公(魏忠賢)千歲……同樣無疆。又賀喜劉公公榮升南京掌印太監,福壽安康。再慶祝神勇無敵商總督,他領導潯州大戰喜獲勝利。最後預祝在場文武百官都獲得朝廷封賞。就像金士麒一樣!

「來,金參將,我與你飲一杯!」劉應坤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過來,笑吟吟對金士麒舉起酒杯。

「公公,折煞末將了。」金士麒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那我干了,公公你隨意……呀,公公你海量啊!」

劉應坤一口悶掉了杯中酒,扯著金士麒悄聲說,「小子,說起來我還要謝你吶!我能當上這掌印總管,也有你的功勞。」

「竟有此事?」金士麒莫名其妙。

「你們那幾個小兔崽子,可都是我送到廣西來的。幾月前,南丹衛剿滅猛坎之亂的喜訊傳來,魏廠公夸我慧眼識珠,記了我一份‘保薦’之功啊!」劉應坤笑得爽朗,引得席間諸人都看著他們,表情都很豐富……

「哈……嘿嘿……是啊……」金士麒應付著,悶頭喝著酒。他卻暗中叫苦︰閹黨,我不想與你走太近!

「金小子,我此次行前,魏廠公還提到你名字呢!」

「公公,你又去過天津愛晚樓嗎?陳珠珠姑娘還好嗎?」金士麒開始裝傻。

「金小子,你們南丹衛為何不給魏廠公建生祠?是銀子不夠,還是有何苦衷?」

「公公,我給你表演‘水結冰’的魔術吧,可好玩兒了!」金士麒繼續裝傻。

「金士麒!」劉應坤臉色頓時變了,他低聲喝道︰「你看著我的眼楮!說,你心里到底有沒有魏廠公!」

金士麒拍拍胸口,意味深長地說︰「這還用問嗎?」

「小子,你要時刻記住了,你今日這林林總總都是誰給你的!」劉應坤嘴里說得凶狠,臉上卻忽然變得黯然、無奈。「你來廣西之後就一聲不吭。再沒向廠公盡過孝心,連個安都不請,真是傷了咱家的心啊!小子,你到底姓金還是姓鐵?」

「鐵?」

「鐵公雞啊你!」劉應坤戳著他的鼻子。

金士麒頓時明白了,原來這死太監是索賄啊,你早說啊……于是他就開始抱怨︰「公公呀,咱廣西窮匱啊!南丹衛苦于征戰。今春才收回了軍田,日子過得慘淡呢。咱兄弟們只靠著造幾桿火銃修幾條小船討些營生,還日日遭受當地大戶掣肘……」

「夠了!」劉應坤擺擺手,悄聲問︰「你想要什麼?」

金士麒太喜歡這句話了!如今的閹黨勢大,大到包天。只要金士麒敢開口,敢花錢。那就沒什麼買不到的。金士麒湊過去嘀嘀咕咕了半天,向劉應坤講述了一番他的願景——是關于兩廣軍工的統合、造船、鋼鐵、貿易等等……

劉應坤細細听了,便燦爛地一笑,「簡單!十萬兩銀子。」

「公公你賣了我吧!」金士麒急道。他其實差點笑出來,真不多啊!「好吧,我回去砸鍋賣鐵湊銀子,我們兄弟就算給你賣命了。」

「每年十萬。」劉應坤補充道。

「公公你殺了我吧!」金士麒臉變得通紅。「好吧,每年五萬!」金士麒一邊還價一邊察言觀色,又補充道︰「三年後再增加到十萬……」

「成交!」

倆人擊掌為誓,然後又喝了一杯酒,然後相視大笑,惹得滿堂文武都側目。

劉應坤今晚開心,便扯著金士麒道︰「小子,你可知道。聖上為何賜你飛魚服?」

說實話,金士麒也很詫異此事。皇帝的聖令是兩個月前下的,當時潯州正激戰呢,金士麒也沒什麼功勞獲此賞賜。若說是為了出巡海疆一事,那也應該在勝利返航之後再給呀,咱大明皇帝何時變得如此大方?

金士麒小心地回答︰「這個,天恩不好揣測。」

「什麼不好揣測。」劉應坤笑道。「告訴你,剛開春那陣子,有一日呀,聖上他忽來雅興想要劃船。便起駕西苑太液池。可巧那天風大浪高,尋常船只搖曳不安全,聖上便選靖海神威俘虜大將軍……就是原名喜鵲號的那個皮囊船!聖上在船頭把酒臨風,乘風破浪,一路推碾荷花追逐游魚,玩兒得高興啊。」

「原來萬歲是念及舊情啊!」金士麒恍然。可惜那喜鵲號小戰船,當年浸滿了勇士的鮮血,在冰海上威風八面戰功赫赫,如今已淪落為玩物了。

「不止是舊情……萬歲爺那日喝的就是你們廣西送的花蜜酒。趁著酒意,又借著水波蕩漾,萬歲爺就在那靖海神威俘虜大將軍上,嘿嘿……臨幸了三位宮人。」劉應坤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其中包括一位娘娘、兩位小主子。她們呀,一日之間都有了身孕!」

金士麒也不禁贊嘆,「一日之間……聖上威武啊!」

他忽然意識到,對大明朝來說這可是天大的事啊。天啟皇帝雖是壯年,但膝下伶仃。曾有的幾個小皇子都一一薨逝,很是可憐。

在這個時代,男人沒了兒子,就沒了希望。一個帝國若是沒了太子,那也暗藏危機。最近有人還提及立萬歲爺的弟弟信親王為「皇太弟」之事,听起來就很傷感。

現如今,天啟終于有了希望,大明朝也有了轉機。

「聖上自然是龍顏大喜!」劉應坤歡天喜地,比他自己生孩子都開心。「後來又是廠公大人替你邀功,說那船是你造的,酒是你獻的,聖上便開了金口賞你飛魚服。」劉應坤最後這句話才是重點,歸根結底要感謝魏忠賢,沒有魏忠賢就沒有你金士麒的一切!

劉應坤又捏緊了金士麒的手腕,「但這龍嗣之事不可輕言,我說給你听,是叫你明白此榮何來。你萬不可傳出去,否則你我都生禍。」

金士麒忙拍著胸口答應,絕對保密。

……

與此同時……

在桂平碼頭上,靖江世子朱亨嘉踏上了他的船。之前水營借用的幾條大船終于還給他了,他一天都不想多待,連夜起航回桂林。

「這船……」朱亨嘉嘆了口氣,「真是又臭又悶。」

八月的廣西仍然酷熱難耐,朱亨嘉哪里遭過這罪啊。當初那幾箱子冰本是他用來乘涼的,後來突發奇耍弄金士麒,要滅他的威風,沒想到那混蛋竟變出冰來。但朱亨嘉是孤傲之人,他輸給了總督商周祚10萬石糧食,他連那冰也不要了。現在他只能關在悶熱的船艙里,大概10天之後才能到桂林。

10萬石糧也就罷了,商周祚還趁勢廢除了靖江王家掌管的40萬石存余軍糧。由此一來,潯州百姓就全活了,而靖江王室再沒有任何手段制約他們。

「金士麒!」朱亨嘉凝望著岸上。不遠處的總督府大紅燈籠高高掛,笑語歡聲正被夜風送傳來,听起來真是刺耳啊。他們是在為金士麒榮升參將而慶賀吧,金士麒正穿著飛魚服扭來扭去吧……

這時,兩個僕役卻抬了一個大箱子放在了船艙里,沉甸甸寒淒淒,竟然是冰。僕役們說,那是幾個桂平官吏從武騰號上討來的,送與世子大人一路乘涼。朱亨嘉冷笑著點點頭,指著船艙外,「丟出去!」

「噗通!」

朱亨嘉凝望著蕩漾的水波,輕聲道︰「金士麒,你死期已至,還不知道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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