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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轎夫(二)

郭二桿喝道︰「一枝梅,一個軍長和一個旅長給你抬轎子,你是王母娘娘啊!」

周憲章把短刀插回了刀鞘中,來到小轎旁,躬身說道︰「大酋長,在下正是周憲章。」

「他們沒有殺你?」

「他們殺錯了人。」周憲章說道︰「阿巴尼的一個下人,替我死了。」

郭二桿說道︰「我說一枝梅,我們軍長親自給你抬轎子,你這個大酋長倒是風光了,可這事要是傳到大清國官員耳朵里,咱們軍長就抬不起頭來了,他這個湖廣提督就沒法當了。」

梅里溪說道︰「大清國的湖廣提督不當也罷,周軍長,你就當我們台灣的總督吧!男人給女人抬轎子,在我們台灣不丟人!」

「這倒是個好辦法。」郭二桿贊道︰「大哥,咱們在台灣自立為王,不球理睬大清國朝廷!」

周憲章說道︰「沒有台灣民眾的支持,我章軍要在台灣立足,千難萬難啊!」

「是嗎?」梅里溪說道︰「你們不是有槍有炮嗎?」

「日本人也有槍有炮,你們服他們嗎?」周憲章說道。

梅里溪緩緩說道︰「鄒族人是不是服你們,我說了不算,請周軍長移步,參加粟祭大典,到時候,請大家公斷。」

「也好,郭二桿,起轎!」周憲章說道。

「大哥,咱們身份都亮明了,還抬啊,大哥,你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員啊!」

「給阿里山女神抬轎子,是咱們的福分!」周憲章笑道。

兩個人依舊扮作轎夫,抬著梅里溪,往谷場而去。

梅里溪坐在轎子里,胸口一陣酥麻!

……

伏生邁步走向熊熊燃燒的火堆。

三十多個被捆綁著的卡那富孩童,跪在火堆旁,向著谷場上的人群哭喊著。他們穿著節日的盛裝,就在幾分鐘之前,他們還以為這是一年中最為快樂的日子,在這個日子里,他們可以穿上新衣,吃上平日里難得吃上一口的香甜的餈粑。而現在,他們面臨的,卻是死亡!

死亡已經降臨了!兩位護子心切的母親,已經倒在了血泊中!而更多的母親,則是望著她們的孩子,肝腸寸斷!要不是親人們拉扯,她們也會像那兩位母親一樣,迎向團丁手里黑洞洞的槍口。

粟祭是鄒族人最為神聖的儀式,這個儀式不允許有任何血光,每到這個日子,鄒族人不殺生,不吃葷,向神靈表達謝意和最真摯的虔誠。可是,今天晚上的粟祭大典上,阿南和他的護商團,竟然向自己的同胞痛下殺手。鮮血染紅了谷場的土地,而這片土地,本應是向神靈獻祭的最為純潔的土地!

數百年來,善良的鄒族人從來不敢這樣冒犯神靈,也不敢這樣屠殺自己的族人!

這一切,只因為白鹿寨出了一個阿南,他引來了日本人!

日本人的到來,改變了白鹿寨的一切,他們帶來的槍炮,射向了卡那富人的胸膛,褻瀆了鄒族的神靈!

大火熊熊燃燒,映紅了半個天空!

伏生面帶微笑,步履堅定地迎向了大火!

高台上,丹采面向伏生的背影,雙膝下跪,高聲呼喊︰「大酋長!」

阿南厲聲喝道︰「他不是大酋長!我才是你們的大酋長!」

隨著丹采的一聲呼喊,谷場上的族人們全部跪在地上,面向走向大火的伏生,磕頭膜拜︰「大酋長!」

數千人的呼喊淹沒了阿南的叫囂!

鄒族人從心底里接納了伏生成為他們的大酋長,盡管,他正在走向死亡!

這位在鄒族人心目中懦弱可憐的二少爺,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征服了所有族人的心!

苦難是可以讓一個人變成神!

就連那些手持村田式步槍的團丁們,雙手也開始發抖!

高台上,阿南聲嘶力竭︰「燒死他!燒死他!他不是大酋長,他是魔鬼!」

四個團丁沖向伏生,正要把伏生抬了起來往火堆里扔。

忽見谷場旁的叢林中,跳出幾十個身著灰色軍服的士兵,這些士兵步伐矯捷,行動迅猛,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沖到了火堆邊,火堆邊頓時響起一片慘叫聲。

那些手持村田式步槍的團丁們,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繳了槍,幾個動作快一點的團丁,還想反抗,卻被來人折斷了手臂。

兩個灰衣士兵從團丁手里搶過了伏生,四個團丁抱著膀子,滾在地上哭爹喊娘——他們的手臂被灰衣士兵活生生扭斷了!

與此同時,護持在高台周圍的團丁,也被繳了械,一百多個團丁,被灰衣士兵們捆綁了起來,扔在了火堆旁,而原先被捆綁在火堆旁的孩童們,則是回到了他們父母的懷抱里。

前後不到五分鐘,一百多人的護商團全軍覆沒。

阿南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沖著台下大叫︰「章軍,他們是章軍!伏生,你竟敢勾結漢人,破壞我鄒族的粟祭大典,你這是數典忘祖!」

孟儂帶領八十名章軍特戰隊員,趁著夜色,從小路攀上了葫蘆口,趕到了白鹿寨,他們來得正是時候,再晚一步,伏生就要被投入火堆。

孟儂知道鄒族人的禁忌,粟祭大典的現場,是不能見血的,所以,他要求特戰隊員只能以近身格斗解除護商團的武裝,不能動刀,更不能開槍。不過,那些護商團的團丁們,與這些身經百戰的章軍特戰隊相比,簡直就是一堆豆腐渣。特戰隊輕松地解除了護商團的武裝,從槍口下解救了伏生和孩子們。

孟儂沖上了高台,一個箭步沖到了阿南面前,一把揪住了阿南的衣襟,冷冷說道︰「阿南,你勾結日本人,殺了大祭司,到底是誰數典忘祖!」

「孟儂!」阿南絕望地發出一聲尖叫。

孟儂手里握著一把尖刀,雙眼血紅︰「阿南,鄒族人的規矩是,殺人償命!」

「你不能殺我!這是粟祭大典,殺人是要冒犯神靈!神靈不會饒恕你!」阿南顫抖著叫道,

丹采冷笑︰「阿南,你還知道鄒族的規矩!那兩位母親是誰殺的!是你先冒犯了神靈!」

阿南大叫︰「我是白鹿寨的大少爺,是卡那富人的大少爺!孟儂,你是達邦人,你要殺我,也要得到大酋長的符命,沒有大酋長的符命,你就是犯我部族!丹采,你是卡那富人的勇士,難道眼睜睜看著達邦人在白鹿寨,殺掉卡那富人的大少爺!」

阿南這是垂死掙扎。到了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他上了梅里溪的當,既然伏生沒死,那梅里溪就一定是替他死了!梅里溪是大酋長,現在梅里溪死了,按照鄒族人的規矩,沒有大酋長的符命,就沒有人能處死他!

伏生在特戰隊員的護持下,走上了高台︰「孟儂,我以大酋長的名義,命你殺掉阿南,為阿巴尼大祭司報仇!孟儂,神靈不會責罰你,相反,神靈正是要借你的手,除掉這個數典忘祖的敗類!」

「你不是大酋長,梅里溪才是!」阿南還在狂叫。

一頂藍布小轎進了谷場,來到了高台下,轎簾開啟,梅里溪從小轎中走了出來,款款登上高台。

梅里溪也沒死!阿南身子一軟,癱倒在了高台上。

梅里溪面向谷場中黑壓壓的人群,緩緩說道︰「從現在開始,伏生是鄒族人的大酋長。」梅里溪說著,向伏生盈盈下拜︰「族人梅里溪,拜見大酋長!」

全場數千族人,同時向伏生下跪︰「拜見大酋長!」

梅里溪行禮畢,起身說道︰「阿南的事,請大酋長定奪!」

全場數千族人同聲高呼︰「大酋長!殺了阿南!」

伏生點點頭,說道︰「孟儂接任阿巴尼,為達邦酋長,鄒族大祭司!請孟儂大祭司處死阿南,告慰阿巴尼在天之靈!」

孟儂一把提起癱軟如泥的阿南,下了高台,來到篝火邊,手起刀落,阿南人頭落地,一腔黑乎乎的血,噴上了篝火,隨即化為一縷青煙。

丹采面向伏生下拜︰「大酋長,這個日本人該怎麼辦?」

河野龍橋早已被章軍特戰隊拿下,捆綁在高台上,見丹采說起他,急忙叫道︰「你們要是殺了我,大日本帝**隊必然蕩平白鹿寨!雞犬不留!實話告訴你們,日本軍隊明天早上,就能趕到白鹿寨,一個小小的葫蘆口擋不住大日本帝國的精銳士兵!」

伏生略一沉吟,向梅里溪俯首說道︰「大酋長……「

「你才是大酋長!大酋長就應該有大酋長的派頭!」梅里溪笑道︰「從現在起,你可以稱呼我梅姑娘。」

「是!梅姑娘,你看該如何處置這個日本人呢?」伏生問道。

梅里溪笑了笑,說道︰「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轎夫,這位是章軍軍長周憲章先生,這位是章軍旅長郭二桿先生。」

伏生早就注意到了梅里溪身旁的兩位轎夫。粟祭高台是神聖之地,能登上高台的,必然是身份尊貴之人,這兩個轎夫跟著梅里溪上了高台,伏生心里就猜了個**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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