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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與你有約

【163】

這山中井水涼得沁骨,冰涼的水淹過來,越無雪連喝了幾口水,勉強浮出水面,大喘幾聲之後,只見眼前多了一條繩子。舒殢獍

「可樂大娘,我拉你上來。」

白鶴軒丟下井繩,越無雪抓住了,任他把自己拖了上去。

「可樂大娘你沒事吧。縭」

巧兒扶她坐下,給她拍背錘肩,她只裝成奄奄一息的樣子,抬起黑乎乎的手擦眼楮。

白鶴軒盯著她看了會兒,手指探過來,在她的脈上輕摁了片刻,小聲說︰

「無礙,去休息一會吧。裉」

「將軍,以後莫要嚇老婦了。」

她蹣跚站起,扶著巧兒的手往自己的小窩棚里走去,水珠濕答答滴了一地。

白鶴軒一直盯著她看著,直到她進了小窩棚,才轉過臉,從地上撿起了一只麻草丸,不露聲色地放進了自己的袖中。

巧兒拿了套干爽的衣賞來給她換上,越無雪才躺了會兒,就听到獨孤素兒抓狂似的尖叫聲,「閃開,讓本妃出去,你們這些窩囊廢,既然治不好本妃,本妃就要出去找最好的大夫。」

她躺著沒動,听著那邊的尖叫聲越來越小了,最後化為無聲,這才笑了笑,坐了起來。

獨孤素兒也算強悍,居然能撐這麼久才暈過去,只是可惜暈倒了就會少受些癢麻的折磨,她若量再放大一些就好了。

「娘……听說你掉井里了,您、您沒事吧?」

鄭春生從一邊鑽出來,氣喘吁吁地擦汗,恭恭敬敬地站在她的面前。

這還有一個跟著她進來做苦工的倒霉鬼呢!她突然一個激稜,抬頭看向前方,白鶴軒就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她。

這下糟糕了,白鶴軒在酒館里見過鄭春生,這樣的偶遇,任誰也會起疑心。早知這樣,就不讓鄭春生跟進來了。她硬著頭皮,打發鄭春生離開。

白鶴軒也不過來,轉身進了他的大帳中。

越無雪心急如焚,害怕聞人暖也被人發現,這樣就壞了他們的大事。

巧兒端著一碗面過來,遞給越無雪,

「可樂大娘,這是白將軍賞你的,向你賠禮道歉,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娘親,所以才激動了一些。」

「啊,謝謝。」

越無雪看著碗里的幾大塊肥牛肉,如坐針氈。她知道,自己在白鶴軒心中或者還有幾分地位,可更重要的是,白鶴軒把她當璃珠。

她是不是璃珠,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的是,一旦一個女人和某件超乎常人理解的事聯系起來,她的命運就要悲劇了,會陷進無永止境的爭奪和強迫之中,直到那些人達到目的,而她失去價值。

好在面的味道還不錯,雖然這兩天她半夜常模進去偷吃東西,可畢竟不如熱乎乎的面更能溫暖她剛被刺骨井水泡過的小身子。

她喝光了湯,抹了一把嘴,看著圍著小窩棚走來走去的侍衛們,心中愁上加愁。

她這里是被白鶴軒盯住了,鄭春生第一個逃不出白鶴軒的手,若他真動大刑,她一定暴露。更重要的是,一旦聞人暖晚上找過來,一定會落進白鶴軒的手中,可她又不能主動去找聞人暖,真是左右為難!

這樣僵持一天,眼看天色越來越暗,她心一橫,索性主動去找白鶴軒,反正她暴|露了,不要連累聞人暖也被抓住。等焱極天趕到,還能和聞人暖一起有個照應。

他正坐在帳中看地形圖,听到侍衛通傳,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抬抬手,示意她進來。

「既然你知道了,我們長話短說,我太倒霉,本來可以逃走,卻被貪心的涼縣縣官給當土匪抓了,賣到了這里。我請你放鄭春生走,那是那個酒館老板的獨子,我曾在綁匪手中救過他們父子,他們一直感激我,所以才幫助我,並不知道你的高貴身份,只要你放他走,我願意留在這里。」

越無雪走近他,快速說道。

白鶴軒抬眼看著她,好半天才點點頭,沉聲說︰

「你確實是個善良的女子,在晉城做了不少善事,我也受過你的恩惠,所以對你格外留意。只是大仇在身,才讓你我擦肩而過,我知道你反感我現在的作為,可我必須這樣走下去。你喬裝打扮,總有露餡的一天,不如換回女裝,跟在我的身邊,我還能護著你,直到龍脈打開。」

「不拿我去威脅焱極天?」

越無雪冷笑。

「男人打仗,不必以女人相威脅,我白鶴軒還未低劣到那地步。」

白鶴軒放下狼毫,緊盯她的眼楮。

「不過你得告訴我,只你一人在此,還是聞人暖也在?」

越無雪不耐煩地說︰

「我和鄭春生兩個人,這面具和染皮膚的藥汁是以前聞人暖給我做的,我藏在自己的胸衣里,你不敢搜罷了。如果他在這里,我還用得著這樣唯唯諾諾和你們說話?早一劍揮過去,把這里鬧得人仰馬翻了。」

「也差不多了,你殺了越雷身邊兩個最得力的金牌侍衛,把獨孤素兒弄成那樣,再多給你幾日,你會把越雷和我也殺了吧?」

白鶴軒表情平靜,看著她小聲說。

「哈,有此心願,卻沒這本事,白將軍,我也不想和你為敵,只要你能放我一條生路,你和我之間並無大怨是不是?」

越無雪一笑,索性大大方方在他對面坐下,又拿了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水喝。

「面的味道不錯,你對我也不算狠。白鶴軒,作個交易?」

「嗯,你說。」白鶴軒點頭。

「我要離開這里,我不想看到越雷,我討厭他,恨他,怨他,他不配做我的父親。」

越無雪眯了眯眼楮,小聲說。

「好。」白鶴軒點頭。

「然後我和你去開龍脈,我早開早投胎。」越無雪又說。

白鶴軒笑笑,搖了搖頭。

「無雪,開龍脈並非你想像中那樣可怕,只是需要你的手印,或者鮮血,其他什麼東西,並不需要你付出性命。」

「那就好。」越無雪拍拍胸脯,墨瞳一眯,「麻煩你先送鄭春生出去,並且保證他能安全下山。」

「我親自去。」白鶴軒站起來,

「白將軍,謝謝你。」

越無雪輕聲說了一句。白鶴軒和焱極天只是立場不同,若說他有多壞多小人,還真不是。

「我讓人拿衣裳來給你換,從今晚起就住在我的帳中,隨我用膳,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白鶴軒笑笑,又說︰

「我在外面等你。」

越無雪點點頭,白鶴軒眼中的笑意更濃了,大步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一名侍衛果然捧了一套侍衛的衣服過來。

「請越小姐取下面具,改換這個。」

侍衛從衣服上打開一只絹絲小包,抖開了,是個陌生的男人面孔。抖開衣服看,居然很合適她的身材,看來白鶴軒在去京城找她之前,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一直在等著這一天到來。

越無雪推開這些,讓侍衛打水進來,洗了把臉,就穿著這身舊布衣站起來,腰還未伸直,就覺得胃里一陣翻騰,掩著嘴忍了好一會兒,哇地一聲就全吐到了地上。

白鶴軒大步進來,看著她扶桌狂吐,一臉的復雜表情。等她吐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走過來,倒了碗茶給她,又掏出帕子給她擦去嘴角污漬。

「你的面不好,一定不干淨,你的待客之道不對。」越無雪譏諷一句。

「可能吧。」

他淡淡地說了句,扭頭讓人進來收拾狼籍。

越無雪坐了會兒,突然升起了一個念頭,默默一想,頓時心底狂喜,這一路顛簸逃命,都忘了經|期已過去了十多天!不是他的面不干淨,而是她的月復中有小無雪或者小天天了。

「你……不換衣?」

白鶴軒看著她仍然一身舊行頭,忍不住擰了擰眉。

「哈,你們男人也算一世專情,從男人生下來到死去,都只喜歡年輕漂亮的美人。如果我越無雪生來長成這模樣,可能日子好過得許多,每日販酒賣酒,賺些銀兩安穩度日。白鶴軒,你敢帶著這樣的我四處招搖嗎?或者,這樣?」

她突然就伸手摘下了聞人暖給她的面具,露出自己的一張素臉,水媚的雙瞳里全是挑釁的光。

她是璃珠,白鶴軒死也會護著她,既然有這樣的保鏢,她還用得著遮掩身份嗎?況且越雷一心想要璃珠,從未想過璃珠就是自己的女兒,現在一定悔腸子都青了,不抓住這機會,好好在這里燒幾把火出來,她也太對不起自己了,這樣一來,她也為聞人暖引開了視線,他更好做事。

「走吧,送鄭春生出營。」

白鶴軒不和她斗嘴,轉身,慢慢地往外走去。

侍衛已牽來他的小雪,白鶴軒輕輕拍了拍小雪的腦袋,向越無雪伸出了手。

「來,我抱你上去。」

「不用了,我走路就行,騎你的馬太過招搖。」

越無雪立刻拒絕,在沒有確定是否身|孕之前,她都要保護好自己。周圍盡是詫異的目光,

遠遠的,只見侍衛帶著鄭春生過來了,還換了套侍衛的盔甲。

「娘……」

鄭春生又喊了一半,有些畏懼地去看白鶴軒。

「春生,趕緊去找你爹,以後好好過日子。白鶴軒,我要你派人護送他離開,並且保證他的安全,否則我毀了你想要的東西。」

越無雪拍拍他的肩,催他快走。高達十丈的城門上,緩緩打開了一扇小門,侍衛們不敢攔白鶴軒,放鄭春生出去,他牽著馬,一步三回頭,越無雪又用力揮了揮手,他才一咬牙上了馬,縱馳而去。

越無雪輕舒了一口氣,視線越過了白鶴軒的肩頭,落到匆匆趕來的越雷身上。

「無雪,你到底是何時進營的?」

他上下打量著越無雪,滿臉驚愕,完全沒有料想到大國師的話如此準確,只聞氣味,就知道了越無雪在此處。

「晉王,看到我有這麼激動嗎?」

越無雪一笑,諷刺了一句。

越雷擰擰眉,轉頭看白鶴軒。

「好了,穿成這樣算什麼,來人,趕緊送小姐去沐浴更衣,白將軍,你為何不來知會本王?」

「不用了,白將軍讓我和他形影不離,看樣子,他非常心儀于我。」

越無雪抿唇一笑,又說︰

「不過,如果你父愛無處去,可以讓廚里多做點好吃的給我。」

越雷素來知道她嘴刁鑽,依他的身份,和她斗嘴更不像樣,于是一揮手,讓人前去準備。

「白將軍,請帳中一述。」

他叫過白鶴軒,二人一前一後往帳中走去。

丫頭們很快抬上了大浴桶,水微燙,泡在里面十分舒適。

越無雪盡情享受,好好泡了一會兒,丫頭們又捧來新衣繡鞋,妝盒釵飾。越無雪也不客氣,綾羅加身,珠翠攢發,又抿了些胭脂膏,這才施施然往外走去。

「站住。」

見她直沖越雷大帳,侍衛連忙伸手攔她。

「你攔我啊,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莞爾一笑,用手指推開侍衛鋒利雪寒的刀,不管侍衛看直的眼楮,慢悠悠地邁進越雷的大帳。

白鶴軒和越雷正對面而坐,桌上的茶爐正汩汩冒著熱汽。

「白將軍請暫避,我有話要和晉王說。」

越無雪看著越雷,語氣冷漠。

「無雪,你這是何意?白將軍不是外人,為父已經決定把你許配于他,我想,明日就讓你們成親。」

越雷拈拈須,緊皺了眉,不悅地說。

「哈,真好笑,你把我許配給他?晉王忘了吧,你一年之前已經把我送給焱極天了。」

越無雪十分惱怒,一掌拍到了桌上。

「焱極天算什麼,白將軍才是萬里挑一的好男兒。當初為父送你進宮,完全是情非得已,是要救你母親花娘,想必你已然知曉自己生母身份,為父這一生都在為了花娘而奔波籌謀,你身為女兒,難道不應該盡幾分力?」

「你開什麼玩笑,我進宮的時候,花娘還好端端的,你說什麼為了救她?拿這個當借口太過拙劣!」

越雷濃眉緊擰了擰,看上去並不打算告知實情。

「依本將軍看,此花娘非彼花娘,是王爺為了心中所愛,苦苦找來的相似之人?或者,她們本就雙生?」

白鶴軒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晉王一听,立刻揮手打斷白鶴軒的話。

「這是本王的家事,白將軍就不要過問了。」

「你方才還想讓人家當女婿,這點事又不肯告知了,你做人還真假得可以。」

越無雪毫不客氣地指責。

晉王抬起銳利的雙眼,盯著她說︰

「不管怎麼樣,你的心也應該收回來了,好好成親,嫁人生子,不要再到外面去野。從來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你是我女兒,應當听從為父安排。」

「哈,虎毒還不食子,你幾次推我去死,還想我听你的安排?」

越無雪幾乎憤怒了,用力一推桌子,小桌應聲而翻,那正燃得旺的火爐倒了,煤球兒落在地毽上,滾燙的茶也潑到了越雷的腳上,氣得他直吹胡子。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的命是我給你的,你理應為我做事!」

「越雷,你听好了,我的命,是我自己給的,我想嫁誰就嫁誰,你管不著。白將軍,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我的作用可不是用來成親的。」

越無雪冷冷說完,拂袖而去。

「白將軍,今後你我就是一家人,要齊心協力。」

越雷這才轉過身來,看著白鶴軒,低聲說道。

白鶴軒淡淡一笑,反問,「你覺得無雪會嫁嗎?」

「她為何不嫁,焱極天是死路一條,你只管先與她成親,等她想明白就好了。等引來焱極天,你我齊心將他誅殺,這天下一分為二,你我劃江而治,又是至親之人,再不愁有人與你我爭奪江山。」

越雷胸有成竹,伸開雙手,任婢女為他寬袍更衣,換上干爽的錦袍。

白鶴軒擰擰眉,沉聲說︰

「無雪做了你的女兒,真是可憐。」

「白將軍是什麼意思?」

越雷眼中光芒一聚,低斥一聲。

「無雪自小依靠自己,你三番幾次利用她,推她進火坑,越雷,你算什麼男人?本將軍喜歡無雪不假,但絕不會強迫她與本將軍成親,若今世有緣,本將軍會用心去打動她。若無緣,本將軍也定不會做強迫女人這等齷|齪之事」

白鶴軒冷冷說完,拂袖出去。

越雷氣得七竅冒煙,把才扶起來的小桌子一腳踢翻了,重重地坐到榻上去生悶氣。

白鶴軒出了大帳,遠遠看到越無雪正在用刷子逗他的馬。

越無雪似乎很容易就和動物們混熟了,不管是馬是狗是貓是鳥,甚至螃蟹,她都感興趣,可能和她初來此地,內心彷徨害怕,又無人可訴,只能和小獸訴說心中委屈有關系吧。

小雪甩著尾巴,輕輕地打著響鼻,用腦袋去蹭越無雪的肩。

山風撩起越無雪的長發,翡翠釵環在發間輕踫脆響,不少士兵正悄然看這邊,越無雪的美貌走到哪里,都能征服不少男子。

「小雪今年六歲,已經跟了我六年。」

白鶴軒上前去,手輕拍在小雪的背上。

「六歲?」

越無雪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叫越無雪的緣故呢,看樣子是自作多情了。

「這馬真是好馬,不比當年我從你手里騙來的那匹差。有銀子就好事,想買什麼馬都可以。」

越無雪咧嘴一笑,彎腰抓了把草料喂給白鶴軒。

「呵呵。」

白鶴軒低低一笑,似是很享受這樣不和她對立的時刻。

「越無雪?」

尖叫聲從她身後傳來,她扭頭一看,只見獨孤素兒正用錦紗包著腦袋,快步往她身後走來。

「我這臉上,身上……你說,是不是你搞的鬼?」

她快步近了,伸手要來抓越無雪。

越無雪用馬刷子打掉她的手,譏笑說︰

「獨孤素兒,你變成癩蛤蟆了呀?這是惹了什麼花病吧?我看,你還是不要四處招蜂引蝶,好端端的,女子變蛤蟆,這是鬧哪樣?」

「你……你別欺人太甚,我現在是晉王妃,你也得叫我一聲母親才是。」

獨孤素兒惱了,跺著腳罵她。

「哦,母親?我母親可是越雷最愛的那個,听說叫花娘,可是他的心尖尖人,你可別去他那里說這話,小心他揍你。」

越無雪瞟她一眼,牽著小雪往前走,想借溜馬的機會,光明正大地尋尋聞人暖的蹤跡,也能看看大營的情況。

「你站住。」

獨孤素兒攔上前來,扯著她的袖子說︰

「你趕緊給我解藥,我們既往不咎,我讓你父親多陪你一些嫁妝。」

「我沒有解藥,還有,你也和我做不了親戚,因為……我就想看著你頂著蛤蟆皮。你知道麼,蛤蟆皮曬多了太陽,就會從紅色變成紫色,再變成黑色,你就真正成了蛤蟆。」

獨孤素兒一听,立刻奪過了一邊侍衛手中的馬鞭,氣急敗壞的揚起,想打越無雪。

「越無雪你找死。」

越無雪伸手抓住馬鞭,狠狠一拽,把她推倒在地上。

「你才是找死,我是焱國貴妃,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好了,帶王妃下去。」

白鶴軒一揮手,讓婢女們扶獨孤素兒回去。

「白鶴軒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你也敢擺臉色給本王妃看,你不過是個孽|種罷了!」

獨孤素兒氣惱交加,開始口不擇言,一言罵出,滿坪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

白鶴軒的眼神漸漸聚起殺氣,獨孤素兒自知闖禍,連忙往回跑。

「來人,把素王妃給本將軍抓起來,關進籠中,等著王爺來發落。」

白鶴軒一聲低斥,侍衛連忙過去,把獨孤素兒捉住,拖進了籠子里。

「白將軍……你們放開我,我是素王妃……」

獨孤素兒不停叫嚷,大坪上一陣亂,不少人遠遠看著熱鬧。獨孤素兒平常惡劣慣了,居然無人上前為她求情,也無人去向越雷通報,還是白鶴軒的人,關好了她之後,才去稟報了越雷。

越無雪拍了拍手,牽著小雪繼續往前走。

「走了,不看這晦氣的東西,越雷也是腦子進了水,居然招了這麼個禍害在身邊。我看她也不用叫獨孤素兒,改叫獨孤模|胸才對。」

白鶴軒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拉住她的袖子,小聲說︰

「不要去前面了,合歡樹的香氣有微毒。」

白鶴軒指了指前面,溫和地說。

「嗯?你也叫那種樹是為合歡呀?」

越無雪扭頭看他,一臉訝然,焱極天說過這種樹在這里不叫這名字。

「嗯,我母親家鄉那里也叫它合歡。」

白鶴軒微微一笑,越無雪心中一動,合歡樹名是聶穎告訴她的,白鶴軒的母親也叫她合歡,難道她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白將軍,你母親是哪里人?」

她停下腳步,轉頭問他。

「長門人氏,自小隨我外公進京任官,三媒六聘嫁進白家,她溫柔賢淑,聰慧大度,人也長得極美……」

白鶴軒的情緒有些低落,于他來說,被傷的不僅是他愛母的心,還有他的自尊心,母親被人那樣逼迫侮辱,他卻無能為力。

越無雪抿抿唇,一笑而已,並沒安慰。她的心腸分不出來那麼多給別人,七分給了焱極天,是愛情,三分給了聞人暖,是友情。往她身邊看看,聞人暖真是唯一一個不在她身上討要好處的男子,不談情,不說愛,擠在窩棚里簡簡單單地坐在一起斗嘴,讓她毫無負擔。

白鶴軒的眼中隱隱流露著失望,他看得出越無雪並不關心他的喜樂,心情又跌落下去,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後,一直穿過了大半個軍營,越無雪才仰起了頭,看向高聳入雲的城牆。

「只有此處能通往外界嗎?萬一有人真的攻打上來,你們難道沒地方可以逃出去?」

「這里攻不上來。」

白鶴軒搖搖頭,篤定地說道。

「我不信,我要上去看看。」

越無雪搖頭,指著城樓說。

白鶴軒沉吟一下,點了點頭。帶著她往城樓上走。城樓上有結實粗|大的軸輪升降籃,每一個能站幾十人,方便為樓上運送士卒。

就像坐電梯一樣,不過這過程很緩。城牆差不多相當于二十幾層樓的高度,如此高,想攀爬進來確實很困難,城牆用青石壘及,粘合得嚴絲合縫,糯米漿有時候比502膠都管用得多,又足有數米厚,就算想用**來炸,也難以得手。

「下來吧。」

升降籃到了城門上,白鶴軒先跳下去,然後把手伸向她。

「謝了,我自己可以。」

越無雪撐到了木欄上,用力一跨,跳到了城牆之上。走到另一側看,只見眼前全是崇山峻嶺,滿眼墨綠,看不到盡頭。只一條羊腸小路在林間若隱若現。

那日上山,她一路疲憊,又是晚上,她大多數時間處于昏睡狀態,根本不知身處如此境地。越無雪開始擔心焱極天了,就算趕到,他又如何進得來?

「在想什麼?」

白鶴軒扭頭看她。

「這里空氣好,極適合養老。」

越無雪咧嘴一笑,伸了伸懶腰,沿著城牆慢慢往前走。從這里看大營,數百個墨色大帳,無數小木窩棚盡收眼底。

越雷建這里,一定費了不少時間精力,卻無人知曉,這老頭兒還真有些本事。

「白鶴軒你覺得大國師那人到底什麼來頭?」越無雪問。

「那人心思極縝密,口才非常好,而且武藝奇高,從不肯露出真面目,還沒人見過他的臉。」白鶴軒低聲說。

「如果他也要我這顆璃珠,你會怎麼辦?你打不過他的。」越無雪扭頭看他,認真地問。

「我會以我的一切,來保護你。」白鶴軒嚴肅起來。

「哈。」越無雪干巴巴地一笑,搖了搖頭。

「你不信?」白鶴軒連忙上前來,捉住了她的手。

「信,只是吃不消。」越無雪挑挑眉,嘻嘻地笑,「而且我也怕你吃不消我,要和我在一起,就得忍受我的無理刁蠻,不許有三妻四妾,每夜必須向我交糧……」

「交糧?」白鶴軒遲鈍了一下,反應了過來,臉皮漸漸泛幾絲羞意。

「下去吧。」他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到越無雪的身上,低聲說︰「這里風大,小心著涼。」

「再坐坐,此處清淨。」越無雪抓緊披風,大膽地坐到了城樓凹下的青磚上,雙腳懸在半空中,靜靜地看城中一團團墨色帳篷,猜測聞人暖躲在哪里。

白鶴軒在她身邊看著,心突然有些慌了,那風拂亂她的發,她縴瘦得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刮跑。

「無雪。」他忍不住伸手摁住了她的肩,小聲說︰「我真心實意,請你接受我。」

「那我也真心實意地告訴你,越雷不過是想引焱極天進來罷了。」

越無雪指著城樓下開始忙起來的眾人,他們正在張燈結彩,為她和白鶴軒準備婚事。

「我知道,我和他,也終有一戰。但我知道,他必不會來!」

白鶴軒淡然點頭。

「此話何意?」

越無雪惱了,飛快地扭頭看他。

「不如,一賭?若他不來,你以後可以慢慢接受我的好,若他來了,我一定放你們走。」

白鶴軒深遂的雙瞳中泛著柔光,平靜地看著越無雪。

「白鶴軒,你也算男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絕不許反悔!」

越無雪跳下城牆,指著他說。

白鶴軒緩緩舉起右手,掌心向她,低聲盟誓。

「我白鶴軒以項上人頭向越無雪保證,若焱極天真敢闖進此處,一定放你們離開。」

越無雪眯眯眼楮,揮手和他擊掌,清脆地說︰

「好!我記下了,希望你不會出爾反爾,枉作小人。成親之事,皆為假,我不會和你拜堂,紅燭可點,喜服不穿。」

風從二人中間穿過,白鶴軒心中百感交集,越無雪對焱極天是死心塌地了,可他一生處事淡定,為何現在會越來越焦躁,只想把這女子擁進懷中了呢?

說是美人,天下不缺美人,為何偏偏是越無雪?

————分界線————

夜了。

白鶴軒的大帳中,果然點起了龍鳳紅燭,金鳳纏龍的錦帳垂在榻邊。越無雪盤腿坐于起上,端著一盤瓜子嗑著。

這是她和白鶴軒打賭的第四天,越雷唱著獨角戲,第二天果然強行舉行了大婚,當夜就讓二人入洞房來了。

越無雪一直等聞人暖過來找她,可這廝不知道閃哪里去了,一直未曾現身。

月光被烏雲遮住, 啪的大雨突然砸落下來。

白鶴軒正坐在窗邊看書,一盞油燈已快耗盡,映在他英俊的臉頰上。

越無雪打了個哈欠,往榻上合衣一倒。

白鶴軒這才轉過頭來,看著她問︰

「今日已是第四天,他還未到,你還要賭嗎?」

「干嗎不賭?你以為爬山不要花力氣啊?」

越無雪翻了個白眼,其實她並不擔心焱極天不來,聞人暖已然說過,焱極天可為她拋卻一切,哪怕毀滅江山。她只是怕焱極天在路上出了不測,被大國師他們給暗算了。

白鶴軒唇角緊抿,盯著她看了會兒,視線落回書上。

探子來報,焱極天正往京中急趕,京都月復背受敵,那是他的根本,他怎麼可能棄之不顧?

雨越來越大, 哩啪啪地砸在帳篷上。白鶴軒放下書本,走到了榻邊,彎腰給已經睡著的越無雪月兌掉繡鞋,拉起被子蓋好。

燭光在她的臉上投下一層暖影。他忍不住伸手去輕撫她的臉頰,絲滑的質感讓他突然沖動起來,低頭就去吻她的唇。

越無雪突然睜開了眼楮,一臉譏諷地盯著他看,「白將軍也想偷|香竊玉?」

「無雪,我也會對你好的。」

白鶴軒一臉尷尬,勉強解釋了一句。

「還沒打完賭呢。」越無雪白他一眼,翻身再睡。

「京城受敵,他怎麼可能為你放棄一座池?這賭,我看你不要再進行下去了,明日就隨我離開。」白鶴軒擰了眉,不悅地說。

焱極天會為她建一城,也會為她棄一城,可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那是焱極天的夢啊!

正想著,突然外面傳來了一聲低笑。

「白將軍,如此大喜,為何不告訴孤王?」

二人扭頭,只見帳簾掀開,薩珊玖夜快步進來,解下了披風,連連跺腳,一雙細長的眼楮貪婪地瞟向越無雪。

「夜王為何深夜前來,也無人稟報?」

白鶴軒一臉愕然,伸手放下了錦帳,遮住了越無雪的身影。

「孤王來夜會好友,何需人來稟報?」

他慢慢走近帳邊,腳步沉穩。

「夜王讓人通傳,本將軍好出外迎接,夜王不必淋雨。既然來了,我們去旁邊飲茶議事。」

白鶴軒擰擰眉,用身體擋住他往帳中窺探的視線。

「哈,白將軍所言差矣,白將軍的新婚燕爾,不用議事,孤王送上賀禮便走。」

薩珊玖夜一臉笑眯眯地,手伸進懷里,作勢掏東西。

二更完啦,哇哈哈,明兒才叫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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