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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膽大包天

宮中的奴才們連連磕頭,口稱謹記。舒虺璩

天真在一邊看著,滿意地點頭。越無雪從來知道想要什麼,天真欣賞她的清醒。

只是日子這樣一天一天地混,越無雪有種看不到盡頭的沮喪感。

一晃半月,這一天,越無雪在宮里清點自己的財寶。

她盤腿坐在錦繡的地毯上,腦袋上胡亂插了幾支步搖,手里還拿了一個,反手探進衣領里,在背上抓癢癢嬗。

她身邊圍著那些珠寶首飾盒,玉全放在一只小盒里,銀票放一盒,小金果子銀果子放在一盒,隨手打賞用的。

若有她有朝一日能出去,得帶出一些方便轉手賣掉的,美玉最好,玉佩什麼的,又不重、又不佔地方,還好月兌手。

金子背不動,她讓天真去換成銀票,一小撂,藏在她的一只鞋里。那些珠寶釵環,中看不中用,她都懶得多看一眼離。

「阿羅的信。」

天真捧著信過來。

阿羅每半月都會讓人送一封信給她,告訴她那邊的情況進展,他已被封太子,薩珊九夜幾乎天天在他那里。還說他的宮殿很大,他為她準備了一間最漂亮的屋子。

越無雪很想提醒阿羅,薩珊九夜那人不可信,可阿羅那麼直腸子,寫信過去給他,他一定給薩珊九夜看。

越無雪想派個人親自過去告訴阿羅,可她又不能調動焱極天的侍衛。看著阿羅聲情並茂的信,她愈加擔憂。

「呆人有呆福,阿羅福大命大,說不定一切順風順水,畢竟阿羅母妃家族的勢力不小。」

天真在一邊安慰她。

她微微點頭,趴在地上給阿羅回信。

她拿阿羅當最好的朋友,上回是焱極天逼她那樣寫信,後來都是她自己寫的。

「阿羅,木棉花開始凋謝了,紅豆又學了一支歌,它特別聰明。春衣回來了,他大部分時間在春衣那里,不太在我這里過夜了,沒人和我打架,多好。」

天真在一邊看著她寫信,不時皺眉。越無雪什麼心事都和阿羅說,也不怕焱極天又發脾氣。

越無雪吹干了墨跡,想了想,又在信的末尾畫了一個漫畫版的阿羅和越無雪,一個穿著小馬褂,一個穿著小旗袍,一前一後,拎著燈籠,有點像央|視春晚那對金童玉女。

她嘻嘻一笑,封好了信,交給天真。

天真拿著信出去給信使,看著信使離開了,這才轉回來。

「天真,如果阿羅真的當了國王,你猜他會不會是薩珊國最黑的國王呀?」

越無雪繼續整理她的財寶,笑著問。

天真嘴角抽抽,越無雪還真能問問題。

「雪妃娘娘,皇後和冰潔皇貴妃來了。」

有個奴才匆匆進來稟報,她一怔,扭頭看向窗外,木棉花遮去大半的陽光,有兩頂小轎正緩緩進來。

這兩個女人怎麼湊一堆兒去了,難道想聯手對付她?

她頭皮發麻,只能起來迎接。

冰潔先下轎,扶著宮婢的手,四下打量。

越無雪不怎麼出宮,借口身體有恙,也不怎麼去給她和春衣行禮,十天半月難得見她一次,躲在飛雪宮,像只硬殼的烏龜。

春衣後下來,孱弱的身體,就像一陣風吹來,就能把她的小命給吹斷了。她拿著帕子,掩著唇輕咳,往殿門口的方向張望。

越無雪已經來不及換衣,只扯下了腦袋上胡亂插|著的幾根步搖,快步迎出去。

「皇後,皇貴妃。」

她扶著天真的手,也裝羸弱,手扶額頭,一副下跪就會暈掉的模樣。

「免了,妹妹身子不爽,不要行禮。」

冰潔擰擰眉,搶先回她。

春衣只微微一笑,慢慢走過來,上下打量她。

說實在的,越無雪臉色紅潤,眉眼有神,不像病了,像吃得太好,吃撐的那種……

她硬著頭皮,迎著春衣的目光。

「雪妃,我們今天來,是有事相求。」

春衣又輕咳幾聲,小聲說。

冰潔站在她身後,一臉厭惡的表情,看春衣,像看毒瘤。

「皇後,皇貴妃,請里面坐。」

越無雪側身,請二人進去。

春衣和冰潔緩步過來,一人坐了一邊。

「雪妃,皇上要東征,要籌集軍餉,本宮和皇後商量過了,後宮也為國出出力,拿些銀兩出來,為將士們置辦衣物糧草。本宮有孕,皇後鳳體欠安,此事就由雪妃牽頭去做吧。」

冰潔看著越無雪,小聲說。

「呃,臣妾……不會,臣妾就拿銀子出來吧,雖然不多……聊表誠意。」

越無雪猶豫一下,推月兌不干。傻子才做,冰潔不定要害她什麼。

「妹妹幫忙做吧,皇貴妃心善,可我有心無力,也不能幫皇上做什麼。」

春衣看著她,小聲懇求。

她坐在這兩個美艷的女人中間,確實顯得氣弱。越無雪本想再同情她一回,可她和冰潔同時過來,卻讓她反感不已。既然生病,就安份一些,怎麼要和冰潔一起摻和,天真那天說她比往日厲害,只怕是真的。

「臣妾確實不會,到時候弄錯了,會挨罰。」

越無雪繼續推擋。

「妹妹怕什麼,皇上喜歡你,你又有免死券在身。」

冰潔抬眼看來,唇角微揚。春衣回來了,倒把她一身凌厲給逼了出來,兔子急了也咬人,她沒當上皇後,沒得到春水殿,柔順了這麼久,終于是柔順不下去了。

春衣勾下頭,沉默著,不敢再說話。

天真向越無雪使了個眼色,提醒她不要答應。可春衣卻扭頭看向身邊的宮婢,小聲說了句什麼,那婢女就拿了方鳳印出來,雙手呈到了越無雪的面前。

「雪妃,拿著這個印就好辦事了,反正我也是個廢人……」

春衣弱弱地笑了笑,小聲說。

冰潔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越無雪屏住呼吸,雙手接了印,放到春衣的膝頭,低聲說︰

「皇後請收回去,這是推無雪到難做人的地步。」

她話說得有些重,春衣此舉,難免讓她猜到是在挑動她和冰潔的爭斗。

春衣的臉色寂了寂,囁嚅地說︰

「妹妹別誤會……」

「無雪未誤會,皇後體弱,當多休息。」

越無雪口氣愈硬,春衣臉色尷尬,扶著侍婢的手起來,向冰潔笑了笑,慢步走了。

冰潔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轎子走了,這才冷笑著說︰

「皇後看上去弱,倒有本事,想讓本宮恨上妹妹,幸而妹妹明理。」

越無雪扭頭看她,她眼中的嫉恨和野心已經藏不住了,隱忍這麼久,好容易有了子嗣,可先有越無雪,後有春衣,確實讓人難以心靜。

「不過,集餉之事重大,妹妹還是領頭做吧,本宮是一片好心,給將士們一些鼓勵。」

冰潔也起身,走到她身邊,誠懇地說。

只怕是想賺取賢良之名吧!越無雪心知肚明,若出了差子,是她的錯。若有功,冰潔卻是發起人,她和連家功不可沒。

後宮的女人,個個不簡單。

她抿抿唇角,點頭了。

天真大急,可越無雪卻有了自己的謀算,她有此事為由,可出宮!

躲都躲不開的爭斗已起,她已經無心再留,只想早點避開這些令她反胃的斗爭,為了一個男人,為了權勢,要把對方置之死地的殘酷戰斗,一點都不值得她加入!雖然她也會那樣的手段,可實在做不出那樣惡毒的事——小心生兒子沒屁|眼……

她心里輕啐,回到自己的臥房,繼續清點財寶。

有了目的,她清起財寶更有精神了。

明兒她就扯起集餉的大旗,轟轟烈烈逃一場。

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天真隱隱擔憂,可又問不出她的實話。

————

夜深,帝宮。

焱極天這幾天誰宮里也沒去。

白鶴軒終于現身,拿著龍符擁兵自立,打著除昏君的旗幟,集二十萬鐵甲,和越雷聯合在了一起。他還列了焱極天十條罪狀,殺弟,弒太子,軟禁太皇太後,奪兄弟妻,殺賢良忠臣……

焱極天面前擺的就是那份征討檄文。

他看過了,唇角冷笑挑起。

他之所以不殺太皇太後,就是防著對手有這一招。還有龍形兵符,他轉頭,打開面前的錦盒,里面有一塊 亮的金符,這才是真正的龍形兵符,他給白鶴軒的那一塊是假的,時間一到,顏色自會消失,成為一塊普通的銅符。白鶴軒不會想到他居然拿著假兵符讓他引兵出征,到時候一定會有大驚喜。

焱極天有疑心,又怎會信任一個從未深交過的白鶴軒,只因朝中沒有能用的大將,又因想試探白鶴軒,他才讓白鶴軒領兵出征,擊退越雷。

「皇上。」

一名侍衛快步進來,雙手托上緋色信箋。

他拿過來,緩緩看過,伸手揭開另一只錦盒,把信丟進去,里面已經有了八封,這封進去,湊成了九封,阿羅離開焱國四個半月了。

是,越無雪的回信,從未到達阿羅的手中。

焱極天不可能讓她還繼續抓著阿羅的心,即使這會讓他冒著和阿羅決裂的風險。

「皇上。」

又有太監捧上了盤子,上面擺著各宮主子的紅頭金牌。他已有半月未曾召幸任何人,越無雪那里也只去坐了坐,沒有過夜。此刻,他掃過上面的名字,輕輕拿起越無雪的牌子。

每當煩憂之時,只有越無雪,只有她能撫平他胸膛里的不平之氣,讓他在大汗淋灕之後,恢復清醒,重尋理智。

而且,听聞今天春衣和冰潔連袂造訪飛雪宮,春衣先沮喪離開,冰潔則神彩飛揚,當時的那場談話,每一個字都已傳進他的耳中,天真是他的好耳目。

他把兩個錦盒收好,等著奴才把越無雪抬來。

這一等,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奴才們才呼哧地抬來了俏佳人。

她穿了一身花紋繁復的錦裙,披散著長發,慢慢走進他的視線。

「我不喜歡這里。」

她站定了,擰著秀眉就說。

「掌嘴。」

他從書里抬起頭來,慢吞吞說了一句。

「焱極天,我肚子痛。」

越無雪又說。

「事真多,還不過來。」

他還是慢吞吞的,可是嘴角卻揚起了笑意,向她伸出了手。他覺得自己也挺無聊的,在等她來之前,他就坐在這里想像她的反應,想她會說什麼話,反正,不會說讓他順心的。

越無雪繞過桌子,搭著他的手,坐在他的膝頭,想著如何說集餉之事,如何出宮之事。

「這是什麼書?」

還沒開口,越無雪被他看的書給吸引住了。里面畫著奇怪的圖案,像是機關之類的。

「嗯,如何造弩。」

他抱緊她,沉聲說。

「你宮沒有兵器專家呀,要你親自研究。」

越無雪納悶了,他的愛好還真廣泛。

「有點興趣,所以看一看。」

他輕撫她的小臉,俯唇吻過去,好一會兒才松開她嬌美的唇瓣,啞聲說︰

「無雪的小嘴巴怎麼這麼甜,朕真想一口吃下肚去。」

「你是吃人魔王?可是人肉是酸的,我的最酸!」

越無雪的眉又擰起來了,歪著頭看他。

「呵。」

焱極天忍不住笑起來,還是和她說話有趣。

「那朕就吃吃看。」

他握著她的腰,往書案上一放,她就壓到了那本兵器制作的書上面,那支弩正在她的雙|腿中,就像是要往她的身子里射|進去一樣……

焱極天低頭看了會兒,忍不住笑,

「越無雪,怎麼這麼會坐呢,這要射|穿了,朕沒有小無雪了。」

越無雪臉一紅,抬手就打他,那個字听上去,怎麼都覺得曖|昧色|情……

「都洗干淨了吧?」

他低聲頭,眼角挑著欲的笑意。

「沒洗。」

越無雪嘟囔了一句,小聲說。她一說完,焱極天就把她掀翻在書案上,手掌一揮,扯開她的衣裳。

「朕幫你洗洗。」

他雙手扣上她的酥|軟,輕揉慢捏,然後俯身吻上。

大混|蛋……越無雪想到這三個字,然後忍不住弓起了背,這身子他有半月未踫了,此時一踫,居然忍不住敏感萬分。

身體太誠實,並不拒絕焱極天的愛|撫,甚至已經熟悉了他的觸踫。

在一起快一年了呢。

越無雪側臉看著書案邊的蟬翼燈,想著第一晚進宮時的情形。

「不許走神。」

他雙手捧過她的小臉,盯著她低斥。

「啊,你做你的……難道還要我不停地表揚你不成?」

越無雪不耐煩地揮開他的手,讓她承認享受此事本就要了她的老命了,還要讓她投入配合,那簡直是用力扇了她耳光,難受死了。

「你……」

焱極天只要和她在一起,沒有一次不被氣得半死的。可若真計較,約莫不需要刺客,她就是活毒藥,能用她的話毒死他。

「皇上,皇後和皇貴妃,你大老婆二老婆,讓我集餉,我做是不做?」

越無雪就在此時問他,擰著眉,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焱極天見她這模樣,氣又消了,主動給她惡劣的態度找借口——一定是在為此事煩惱。

「你意下如何?」

他沉吟一下,問她。

「不想做……可是又閑得慌,還得罪你的老婆。」

越無雪秀眉一擰,委委屈屈地回他。

「你還怕得罪人啊?」

焱極天嗤笑出身,拉她坐起來,手指擰著她的臉往兩邊拉。

「啊……」

越無雪又尖叫,這男人怎麼總擰她的臉?她最愛這副美皮囊了!出宮之後,說不定還能為她勾到真正的大英雄,她愛的男人。

「叫啊,大聲點,呵……」

焱極天笑聲愈加爽朗,亮亮的雙瞳里映著她忿然氣紅的小臉。

「沒正經。」

越無雪拉開他的手,從桌上跳下來,翻著那本兵器書看。

焱極天從她身後抱過來,下巴擱在她的肩上,饒有興致的和她一起翻看書頁。

「焱極天這個好做嗎?」

越無雪指著弩,小聲問。

「不知道。」

焱極天揚揚眉梢,想翻過那一頁,她都盯了好一會兒了。

「做一個試試?」

越無雪卻來興趣了,她嘗試過很多東西,甚至去鐵匠鋪里試著打菜刀,兵器還真沒觸踫過。

「你還真對這兵器有興致?」

焱極天看她,眼神復雜。

「玩玩嘛。」

越無雪嘻嘻地笑,一半是想玩,一半不想和他榻上纏,找件復雜的事做了,他就能忘了那種事了。

焱極天笑笑,合上書頁,又盯著她看了會兒,這才轉頭,叫進奴才,讓他們如此那般去準備。

不一會兒,各式的工具和材料就搬了過來,有些就是從現有的弩上拆下來的,說白了,焱極天陪她瘋一次罷了。反正她不和他吵架,不拿話酸他,他也懶得去拆穿她的小心思。在男女之事上,她抗拒他的時間也久了,最後還是會乖乖地順從他。

拉著皇帝當木匠,越無雪有點兒成就感,盤腿坐在錦毯上,看著他削木頭和竹片,自己則嘗試著拼好他削好的部分。

弩比箭的殺傷力更大,射程更遠,是騎兵裝備的主要武器,這兵器冊上的弩和現在的比,還有些不同,有一些小改動,令其威力更強大,是一種可以用拉桿快速上弦的連弩。

周圍放著好幾盞無煙燭,燈芯兒 啪炸響著。

兩個人不時停下來,交談幾句,然後一起把零件拼好。

「呀。」

越無雪用力過猛,劃破了指尖,痛得一擰眉,把手指放進嘴里就吸。

「看看。」

他放下了手里的刀,拉過她的手看。她的手很小很白很軟,握在掌心里,一團軟綿,柔若無骨。

他抬眼看她,她正蹙眉輕呼,畢竟是個嬌滴滴的女子,劃道小口子也叫半天,更別提以前他在她身上落下的那些傷口了。

他掏出錦帕,包好她的手指,小聲說︰

「去一邊坐著,朕做好了叫你。」

越無雪樂得如此,把自己面前的東西往他面前一推,自己躺在一邊等他的成品。

夜越來越深,焱極天的全副心思都放到了制弩上,他又發現了一件可以讓他心里平靜的事,除了在越無雪身上尋找溫柔,還有做這弩箭,繁復的工序,讓他不得不沉下心思……

越無雪開始細細地打呼,她困了。

焱極天扯過自己的龍袍,往她身上一蓋,繼續手里的活兒。

不知已到何時,只知天快亮了,他紅著眼楮,推醒了越無雪,把手里的弩給她看。

「做好了,賞你吧。」

「哦,我瞧瞧。」

越無雪爬起來,揉了揉眼楮才接過來,翻看了兩下,然後舉起了弩,四下瞄著,慢慢地,弩箭就對準了焱極天。

弩上有箭,箭上有銳利倒勾,是從侍衛那里取來,準備試弩用的。可是第一支弩箭,對準的卻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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