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多人比你更不幸，而且，你的身邊就有很多。他們那麼不幸，卻沒像你這樣一蹶不振。當能，可能你現在低落，只是因為你之前太幸福了，可能這世界就是公平的，沒有人會一直幸福下去。」鐘游道，又想了想，「但或許，會有人一直不幸著。」
「我知道，這世上不幸的人很多，我知道。」
鐘游道︰「對，就算再不幸，也不該忘記去笑，絕不能忘記去笑，只要你還會笑，你就有再站起來的機會，只要你會笑，你就不會真正被打倒。你看老柳，他比你不幸那麼多，卻讓你們看出來過麼？哪次他的臉上不是笑容？」說著，他卻也笑了起來。
「老柳？你說小嫖仙？」憶辰有些困惑。
「還能是誰？當然是他。」鐘游笑了笑，「老柳就比你不幸的太多了。」
憶辰看向鐘游，等他解釋。
鐘游道︰「老柳他呀，是喜歡女人的。」
這是廢話，常去妓院的男人，一般都是喜歡女人的。
鐘游又道︰「而且，他喜歡的女人，只有一個。」
「只有一個？」
「不錯，只有一個。」鐘游道，「歸墟中人都听過這嫖仙的名號，都以為他是個花叢中的幸福蜜蜂，其實，他又多羨慕別人一對對的普通夫婦呢？」
「普通夫婦？那他為何不去找那個女子，好好過日子呢？」
「我說過了，他喜歡的女人只有一個，也只願意和他最愛的這個女人在一起，非她不娶。」
憶辰嘆道︰「想來，是小嫖仙喜歡的女子已與別人結婚，故而他才到妓院中放縱自己，想讓自己麻木，讓自己不為之痛苦。」這樣說著想著，也同情的搖了搖頭，不幸的人著實太多。
鐘游道︰「比你說的，還要再可憐些。」
「還要可憐？」
「對，因為，老柳根本不懂他唯一喜歡的這個女人是誰。」
憶辰更加不明白了。
鐘游道︰「他曾經懂，曾經知道他心中的唯一是誰，可惜，她死了，很早就死了，更可惜的是，他知道他愛的這個女人已經轉世了，而更更可惜的是，他知道他愛的女人轉世後，是一個妓女。」
妓女？如果男人心中唯一愛的女人是個妓女，這一定不是件幸福的事情。
「所以小嫖仙游歷妓院，其實，是想找到他愛的那個女子？」
「對，然後娶她。」
憶辰明白了，他仔細回憶了一番，「我一直覺得小嫖仙看起來並不像登徒子，卻果然有這一段故事在。」
「可惜啊，這有的他找了，他找了這麼多年，也還不是徒勞的？」
憶辰道︰「只知那女子是妓女麼？」
「嗯，還知道那女子姓白，別的就不知道了。就因為這個原因，老柳才在自己名字里添了個白字。」鐘游說完，扭頭看他一眼，瞧了一瞧，「怎麼，听你這同情的口氣，你是想去妓院里幫他找麼？」
「……」憶辰搖了搖頭。
鐘游道︰「哎，兄弟啊，別總這麼折磨自己。男人呢，總有一段悲劇的愛情，每個人都有。否則，人生就太不完整了。」
憶辰這時卻望向了鐘游，「所以，你也有？」
鐘游瞪起眼楮，「我當然也是男人。」
「那你記得，你第一次見她的樣子麼。」
「我？」鐘游笑了一聲，「給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我居然還真記得，還真記得，哈哈。」
「看來你也是個矯情的人。」
鐘游大笑了幾聲，憶辰已在等著他繼續。
「我的天魂里有個怪東西。」
「天魂里？」
「不錯，天魂里有個很怪的東西，所以每月到了十五，月圓之時，如果我不喝酒，就會變成一頭蠻牛。因為這個，我才總是酒不離身。因為一旦變成牛，我就的意志就一片模糊，說不定會害死人。」
憶辰道︰「嫖仙去妓院是為找愛人，醉仙喝酒是為了清醒。哎，世間的名號，有時卻也有趣。」
「不錯，人們總喜歡把別人的名號想象成幸福。其實我雖然好喝酒，但也說不上舒服，我喝酒會頭暈，會頭疼，有時也會吐。開始時我並不喜歡喝，可後來，我又發現了酒的好處，因為酒，我可以胡作非為，我可以瘋瘋癲癲，我可以躲在酒的後面，嘗試各種各樣的變化，讓別人完全看不清我。」
憶辰看著這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兄弟，此時變得如此清醒理智，確實，他平日的確藏得太多太多。
憶辰道︰「嗯，那你和那女子的第一次見面，又是什麼樣子？」
「那一次麼？哼哼，那時候我還小，那個月，我忘了帶酒，那應該是唯一一次我忘了帶酒。」
「哦？」
「然後我就變成了蠻牛，當我變成牛時不單對別人危險，對我自己也是，我可能會沖進大海，可能會奔出山崖，很可能會淹死會摔死。結果那天，她救了我。」鐘游的表情變得滑稽起來，「當我醒來時，就看到了她。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然後呢？」憶辰追問。
「然後？」涂庸想了想，「然後，然後她讓我月兌衣服。」
「嗯？」憶辰道，「月兌衣服？那你月兌了？」
「當然月兌了，我是男人，我怕什麼？我又吃不了虧。」
「嗯，那再然後呢？」
「再然後，再然後嘛，她讓我把里面的襯褲也月兌掉。」
憶辰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年以來，難得的笑了出來。
鐘游嚷道︰「啊啊啊，笑什麼笑什麼，你這齷齪的。果然啊，我頭回見你就覺得你一定思想很齷齪，表面看著越老實越憨厚的思想越猥瑣越齷齪，果然如此。」
憶辰也沒有反駁，道︰「那再再然後呢？」
「再再然後嘛，」鐘游皺了皺眉頭，「再再然後，她拿出來一個鍋。」
「鍋？她要做飯給你吃？」
「沒。」鐘游笑著搖了搖頭道，「她拿出一個鍋，然後，讓我站到鍋里面。」
「……」
「她說‘快到鍋里來’，我說‘你才到鍋里去’，她說‘快點’，我說‘就不能找個大點的鍋嗎’！」
「……」
「對，蘇千葉。」
「什麼！」憶辰驚道，「你喜歡蘇……」
「噓！小聲點！」鐘游道，「沒錯，我喜歡的確實是她。哈哈，想不到吧，瀛洲四小仙之一，喜歡的卻是美蓉洲的妖公主。想不到想不到吧！」
憶辰道︰「應該連她都不知道吧。」
「她當然不知道，她到現在都還只想著怎麼吃了我。」
「……」
「所以啊，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想開些吧老弟。」
憶辰點了點頭。
「不過，」鐘游道，「我一直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喜歡她。」
「的確不明不白。」
「哎，愛情就是這樣麼？難道是因為她是第一個救我的人？」
「不錯的理由。」
「話說回來了，你是第二個救我的人，要不是因為這個，我也不會真隨便跟人結拜。可要是救我的就有愛情，難道我要跟你搞個斷袖什麼的麼？」
憶辰听了不禁噴然大笑。
兩人正笑著，身邊卻突然又多出一個聲音！
「哦耶耶！親一個！親一個！哦哦哦哦哦，趕快親一個！」一邊，還響起了鼓掌的聲音。
憶辰二人頓時臉沉了下來，他們自然听出是誰來了。
「哎呀？你們怎麼不親啊，不是說要搞斷袖的嗎？趕緊趕緊的呀！我等不及要看耶！」
鐘游破口大罵︰「賤丫頭，又偷听人說話！」
樂琴道︰「哎呀呀，你們能偷情，我還不能偷听啦，明明你們自己說要搞基的嘛，要搞就趕快搞嘛，其實人家很腐的啦。」
憶辰一陣苦笑，鐘游也氣笑了，沖憶辰道︰「兄弟，你緩過來了就行，記著，永遠有未來。沒了愛情，還有兄弟不是？咱們又不是娘們，沒了愛情照樣活！兄弟我先溜了，下次再來找你！」
憶辰向鐘游行了一禮，抬頭時鐘游早已沒了。
他又看向已經現身的樂琴，想起之前和婉昭一起時的種種誤會，又立刻轉移了目光。
「喂！」樂琴喊了聲。
「什麼？」
「你好啦？」
「……」
「那今晚我就不去給你蓋被子了哈，自己注意點。」說完就要走，卻又停住道︰「好女孩很多，想開點。」說著捋了捋自己烏黑的長發。
憶辰沒有去看，待到他想說些什麼時，她卻也走了。
抬頭望月，婉昭。
憶辰一個人默默站了很久，走了回去。
赤城諸弟子見劍尊回來，立刻行禮。
顧少松發現劍尊狀態已好了許多，心中覺得事情不能再拖，忙上前道︰「劍尊，這一年來，方丈發生了大事，需告知劍尊，請劍尊定奪。」
「大事？方丈出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