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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玉女峰頂觀日出(上)

憶辰卻並沒有十分驚訝,只輕輕地道︰「你並沒有看見未來,對麼?」

「嗯。」

「你說那些,只是想讓我離開天台山。」

「是。」

憶辰望向她,「可是,為什麼呢?開始時,你也同樣很想找到桃花石啊,難道你不希望可以和我長久的在一起嗎?卻為什麼要我這樣放棄。」

婉昭輕咬了咬嘴唇,「因為我發現,這不是我想要的,根本不是。」

「不是你想要的?」

「嗯,不是我想要的。辰哥,你曾說過,在映竹走後,我就再沒有對你笑過,你這許多年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見我的笑容。可是,我現在對你笑了,我天天對你笑著,你卻快樂了嗎?沒有。那你又發現沒有,自從我們開始尋找藥草,你就再沒有對我笑過呢?我並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復活,但我很清楚,我希望看到一個開心的你。

「我不想要什麼復活了,不想了。不順利的事情永遠都有,永遠不會完,如果你只是一心關注在那些難過的事情之上,所謂的心願又有什麼意義?每一個心願的實現就被下一個心願所取代嗎?為什麼我們不可以珍惜現在呢?為什麼我們不可以覺得現在已經很幸福了?本來我應該已經死了,現在我又有了一百天的時間,可以陪伴著你,這不是應該感到快樂的事情嗎?那長生不老藥已經千百年無人配出,我們又為什麼要為了那渺茫的希望,浪費了本可以擁有的美好呢!」

「不想復活了!我不想復活了!如果告訴我,你之後同我在一起的日子,還是會這樣愁眉不展,我寧願現在就死掉!現在就去死!」

憶辰靜靜地望著她。

——是我錯了麼?

——或許,的確是我追錯了方向麼。

是啊,人常常會為了一點渺茫的希望,葬送了本擁有著的美好。有時,這就像賭博,只為那一點贏錢的可能,投錢進去,然而還是在輸,到後來只是想贏回本錢,更是大把大把投錢,卻往往反而輸的更多。

是啊,若以這一百天去賭那長生不老藥,可能失去的,正是這一百天中本可擁有的快樂。或許真到失去那一天,才發現原本的擁有啊。或許,應該懂得珍惜,珍惜正擁有的美好。

憶辰的面色緩和了。

散去了愁苦。

雖還有些低落,似已不再那般痛處。

憶辰輕輕抱住婉昭,道︰「對不起,是我一直不對,接下來的日子里,我會開心地度過,讓你看見我的笑容。好危險,真的好危險,我險些又錯失了最重要的美好。」

婉昭也緊緊的抱住憶辰,卻是在悄悄地流淚,又悄悄地拭去。

接下來的幾天里,他們並沒有再去尋找桃花石,而是在胊縣游玩,去了西面的羽山,去了南面的大伊山,當然也去了東面郁洲山。訪東磊奇石,穿行石海,賞玉蘭花王,流連于漁灣龍潭之間。去到宿城山的仙人屋,還曾到鷹游山側,到海中游玩嬉戲。

然而他們最愛去的,卻始終仍是胊陽山,因為這里實在有太多記憶。婉昭總是驚奇與憶辰怎會有這樣好的記憶,將那許多事情記得那樣清楚,仿佛就在眼前。或許當你心中有了一個人,就總會把和這個人在一起發生的事情記的格外清晰吧。

胊陽山之西南還有一座山,當地人稱之為南大山,在此山中有一條大山澗。

而這一天,憶辰二人也正同游到了此處。

在山澗西南乃有一處名為大櫃頂的山包,因山頂東崖曾刻一騎馬大將,故而得名將軍崖。這將軍崖本不奇特,奇特的是山崖之下的一副岩畫。較之胊陽山之摩崖時刻,這將軍崖岩畫卻更要古老千萬年之久,岩畫上有人面獸面農作物,更有星象圖,傳說為千萬年前古東夷人祭天之用,而岩畫上許多內容,也讓人著實難以看懂。

而到了山澗之中,怪石亦多,如「仙人指路」、「雙龜探澗」、「三蟾趕日」、「萬卷經書」,南側山崖上看,整個山頭像一猿人頭部,故而也稱「猿人嘯峽」。

而山澗奇石之首,還要數那「玉兔望月」,奇石碩大,惟妙惟肖。傳說那嫦娥仙子吃了夫君的長生不老藥,飛升登月,住進廣寒宮之中,成為長生不老之仙子。然而時光流轉,一年復一年,唯玉兔相伴,嫦娥思念夫君之意甚濃,故而遣玉兔下凡,去向她夫君訴說想念之情。然而玉兔下凡一事觸犯了天條,天庭行刑,將嫦娥由絕美仙子,變成了丑陋的蟾蜍。而嫦娥卻並不後悔,孤身廣寒,美丑又有何分別,只望夫君能知道她的心意。然而玉兔下凡到了人間,才發現,天上人間並不同時,主人的夫君早已死去百年。沒能完成主人心願的玉兔就這般望著月亮,一年又一年的望著,最終化成了這塊石頭。

奇石之外,山澗之美更在于水。

此處為雲台一脈最長的一條山澗。那水自山峰上千回百轉,細流匯集,漸漸成了一汩汩澗水,自那山上俊秀樹林中幽幽穿過,夾帶這泥土清香婉轉與石岩之間,最後流向了南坡,與壯美山峰岩骨一拼,繪出一幅唯美之水墨畫。在此一處山澗中,便有三十六景,雲霧繚繞,流泉飛瀑,秀竹吐翠,閑草秀發。

漫步其間,宛如行于仙境之中。

「辰哥,這里好美啊。」

「嗯,是啊,曾經你也是每次來都會這樣說。」

大山環翠,澈溪流轉,誰人會不覺得美呢。

「下面的幾十天,我們便在這里度過吧,好不好?」婉昭問道。

憶辰卻沒有立刻回答,如果下面幾十天全在這里,那便是徹底放棄了讓婉昭復活的機會。雖然那機會如此渺茫,但要放棄,卻還是十分難的啊。這幾天雖然陪著婉昭游玩,也是滿面歡笑,憶辰到底還是希望能遇到桃花石。有些時候,最煩人的,或許卻正是那一絲希望。

「嗯,也好。」憶辰說道。

說完他望向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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