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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可思議的情侶(上)

「……你覺不覺得,剛才似乎有一陣冷風吹過?」

京介疑神疑鬼的左右四顧,所幸的是,少年並沒有看見會引起他不安的東西——一如既往的sos團社辦,一如既往穿著女僕裝,如同勤勞的小蜜蜂一樣忙活個不停的實玖。一如既往在角落里抱著書本,猶如門神給人帶來安心感的長門。一如既往用非常了不起的姿態坐在最顯眼的位置,皺著眉頭,心情似乎相當一般的涼宮春日。最後則是,一如既往地在本子上劃弄著些什麼,發出糟蹋了那張可愛笑容的惡心笑聲,不知又在謀劃著些什麼的奈亞子。

「沒、沒有啊?」

听見京介的話,實玖反應過度地四下張望著。

「……大概只是我神經過敏而已。」

剛剛的一瞬間,京介的確覺察到了某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但如果說是殺氣的話卻又不太像。

嚴格來說,就像是被什麼危險人物盯上了,那種心里發毛的感覺……

不,如果說被盯上了的話,自己的確已經被盯上了。

少年身後穿來了教室門被打開的聲音,原本屬于文學社的老舊門框摩擦著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

「我來了。」

綁著馬尾的少女還是一如既往的缺乏活力,不過比往常,現在的虛子要顯得更加無精打采。

盯——

與此同時,京介覺察到自己的腦袋後方傳來了刺人的視線。

「實玖……?」

讓少年感到意外的是,用責難的眼神看著京介的人,正是平常想要將自己盡可能空氣化的實玖。

和少年對上眼神的一瞬間,實玖的小腦袋習慣性地瑟縮了一下,隨即又勇敢的抬了起來,盡管仍然有著少許畏懼,但少女卻難得一見地擺出了強勢的姿態。

「這、這些,都是京介不好。」

明確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後,大概是顧慮到教室里的其他人,實玖又縮了回去,一邊給進門來的虛子準備紅茶去了。

「……」

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女生外向?

雖然京介本人缺乏實感,不過捧著既沒加糖也沒加牛女乃的黑咖啡,京介似乎能從中感受到號稱自己孫女的未來人那微不足道的抗議。

——都是我的錯嗎?

京介苦笑著將手中破壞力十足的咖啡放回了桌子上。

——或許的確是這樣也說不定。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男生跟虛子告白的話,自己的心情想必也會十分復雜。

這是私心還是微不足道的佔有欲在作怪?京介也不知道,不過如果虛子真的走了男友,京介大概也無法坦率地接受這一點吧。

所謂的青梅竹馬,就是在擁有了各自的世界之後,開始慢慢疏遠。

沉默不語的虛子,或許就是這樣陷入了如溺水般不知所措的情況。

——不想要疏遠,但卻不知道究竟如何去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對別人的心情與自己的心情感到迷惘,陷入了死胡同一樣的困惑中。

虛子的心情,京介似乎稍微能夠理解。

但正因為如此——

「我差不多要先走了。」

冷淡地合上課本,少年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一邊收拾著東西。

兩人之間疏遠的距離,必須要習慣才行。

「喂!京介!你到底還有沒有將自己當做sos團的一員!」

受夠了京介我行我素的春日不干了,團長大人柳眉倒豎,全身上下散發著「我很生氣」的憤怒。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呢……」

京介聳了聳肩。

「作為‘男友’的話,就必須要去履行‘男友’義務才可以吧。」

「那種事情怎樣都好!」

「的確是很像你會說出來的話。」

京介揚了揚眉毛,用不帶絲毫感情的平淡語氣感嘆著。

「明白了吧,那麼就首先——」

「我退出。」

「……誒?」

單手將背包背在肩膀上,京介頭也不回地拉開了教室的門,對于少年的話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連一向強勢的春日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奈亞子停下了手中真白作息時間表的整理,有些遲鈍地搖晃著頭,似乎還沒徹底把握現狀。

實玖用手捂住嘴巴,臉上露出因為大受打擊而驚呆了的表情。

長門雖然依舊不動如山,翻書的手卻頓住了,縴細白皙的手指停留在書本上,追逐著文字的視線也停頓了下來。

用另一只手扶著門框,京介環視了一圈仿佛時間停滯了的教室,用清晰的話語再一次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意志。

「我說,從今天開始,我退出sos團。」

與虛子怔怔的目光短暫交匯後,京介面無表情地帶上了房門。

「什麼嘛!那個家伙!」

少年剛剛離開,仿佛要掩飾自己剛才的動搖一樣,春日的怒火一口氣爆發了出來。

「說要走就走,把這里當做公車了啊?!」

與春日的怒火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此時的教室里一片寂靜,只有春日憤怒的聲音在回響著。

「啊哈哈,是不是因為交了女友的關系,男生這種膚淺的生物啊,會因為有了女友或者月兌離童貞這種事就變得忘乎所以呢!」

大概是想要活躍一下氣氛,奈亞子笑嘻嘻地說道。

不過很快,銀發少女閉上了嘴——因為她發現,似乎沒有人覺得這個那京介開涮的話題好笑。

沒錯——

高阪京介,沒有女朋友的時間=年齡。

截止日是,暑假末sos團合宿最後一天的晚上。

以所有人都目擊到的、足以成為碧陽學園的八大不可思議的告白事件為開端,一對情侶誕生了——

虛子一言不發地低著頭,除了與離開的京介有著短暫的目光交匯之外,四周的騷動似乎已經無法引起她絲毫的興趣。

——以一名少女戀情的破滅為代價。

————

走廊上,朝倉涼子正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與擦肩而過的同班同學打著招呼。

「話說回來,還真是讓人大吃一驚呢!」

平日里要好的女生用胳膊肘撞了撞涼子,臉上露出了混雜著挪揄以及好奇的笑容。

「沒想到,涼子居然會和高阪成為情侶呢!」

這是暑假結束後在一年二班如同極地風暴般席卷至整個年級的重磅消息。

「……很讓人意外麼?」

「啊啊∼如果是涼子想要交男友的話,明明能夠有更多選擇的余地才對啊!」

「更多的選擇?」

涼子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對于她來說,作為「特殊存在」的京介以外的男性,只是毫無意義的有機體堆積後的產物,即便好轉之後的現在也是「有生存意義的有機體」這種程度而已,所以對于少女所謂「更好的選擇」,涼子感到有些難以理解。

「對我來說,只能夠是京介。」

所以,涼子坦率地對作為「朋友」看待的少女們說道。

「不是京介的話,就絕對不行。」

「「「哇——!」」」

听了涼子的大膽發言後,紅著臉的少女們發出了感動的歡呼。

「太棒了呢!涼子醬!」

「這不是徹底被迷住了嗎?!高阪意外的挺有本事的嘛!」

「高阪那個讓人羨慕的魂淡∼」

high起來的少女們發出了興奮的喧嘩聲,而有些莫名其妙的涼子則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那、那個,我說的話難道很奇怪嗎……?」

結果,過了好一會兒,涼子才擺月兌了纏著她要求詳細描述細節的少女們。

「啊!前輩!」

抱著要送到運動社團的資料,涼子在走廊上遇到了女子游泳社的社長,同時也是教導了涼子在海邊如何發揮自己最大魅力的人。

「十分感謝前輩的教導。」

認真地鞠了一躬,涼子抬起了頭,原本性格豪爽的學姐臉上卻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那個,你是一年級的朝倉涼子,對吧?」

作為一年級文武雙全的風雲人物,涼子有著相當程度的知名度。

「我們之前有見過面嗎?」

略帶歉意的困惑笑容。

帶著點初次見面的生疏與客套。

啊啊——

原來如此。

涼子很快就明白了個中原因——無盡暑假的輪回被打破後,只留下了最後一個世界記憶的人們理所當然會忘記曾經與涼子有所交集這件事,因為那一切在這個世界里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才對。

「……不。」

涼子淺淺地微笑著。

「我們是初次見面呢,打擾了,前輩。」

————

當京介來到約定好的地方時,涼子已經先一步等在那里了。

雙手扶著欄桿,十個指頭插入了鐵絲網的縫隙中,涼子正呆呆地望著運動社團的方向。

「涼子。」

用完全不像是情侶之間溫馨的嚴肅口吻叫著涼子的名字,京介走到了少女的身邊。

「……情況怎麼樣?」

「京介。」

少女的聲音里完全沒有往日的胸有成竹,而是仿佛隨時都會被一陣風吹跑一般的脆弱。

「……」

轉過頭來的涼子,一如既往的微笑中,混雜著悲傷與寂寞的神色。

「為什麼被人忘記,會是如此讓人感到痛苦的一件事情呢?」

「……」

因為不了解,所以才會悲傷。

因為想要了解,所以才會寂寞。

「……所謂的人類,是通過那份痛苦來成長的生物。」

如果是男友的話,會想要成為對方的依靠。

但是對于京介來說,那種方式毫無意義。

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成為他人的支柱,對于少年來說尤其如此。

「會煩惱的話,說明你成長了呢,作為人類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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