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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崖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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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凜提著蘆葉鋼槍邁步走來,每一步,都似是踩在眾人的心頭,眾人對這個穩健的步伐再熟悉不過,所以不等張凜走到他們身邊,他們已經站了起來……

「方才,是誰……

「他!是他說的!」眾人心中雖然忐忑,但反應卻是極快,張凜話未說完,眾人已齊齊伸出手臂指向了吳小四——當然,隊伍中有一個異類,有個人沒有指正吳小四,那就是常勝——自身份暴露以來,常勝就被眾人孤立在外,所以,除了一起訓練之外,這支隊伍的一切,好似都和他無關。

這支隊伍雖然人數不多,但一齊指向某人,也有些「千夫所指」的氣勢,吳小四呆呆的站在指尖的匯集出,當張凜冰冷的目光望過來時,他的身體已在顫抖個不停,仿佛風中的枯草。

「張大俠,我錯了!」不等張凜說話,吳小四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站起來!」張凜瞥他一眼,冷冷的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雙親——我張凜又是你什麼人?你跪我做甚?」

「我……」吳小四一張四方大臉羞的通紅,卻是磕磕絆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讓你站起來!」張凜說著,手腕輕輕一抖,手中蘆葉槍便嗡嗡顫抖起來,那吳小四听到這聲音,已是肝膽俱裂——極度恐懼之下,吳小四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他低著頭,看都不敢看張凜一眼。

「方才你說莫降和文逸有矛盾?」張凜停在吳小四身前,冷聲問道。

「不,不是,小的,我沒有……」

「到底有沒有?!」

「有……」

張凜的威勢實在太盛,那雙狼眸般的眼楮實在太過銳利,即便低著頭,吳小四也擋不住張凜周身散發出的凜冽氣勢,短短兩句問話,他的意志便被壓垮了。

「為何不當著文逸的面去說?」張凜又問。

「嚇?」吳小四沒想到張凜會這樣問,愣了好一會兒才道︰「當面說?」

「是!既然你對他們二人的關系有疑問,就該當面問個清楚!在別人背後,像那好事的婦人一樣亂嚼舌根,又豈是大丈夫所為?」張凜的語氣冷冰冰,幾乎沒有y n陽頓挫,也讓人听不出他的真實情感,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清冷的海風吹了億萬年卻仍然屹立不倒的一塊頑石——但是,每當他用他那特有的,冰冷而生硬的語氣說出類似的話語時,總會讓人感覺到,這塊冷漠的頑石,卻有著藐視海天的傲然豪情!

「是是是!」聞听張凜不再追究他挑撥離間之罪,而只是不滿意他那長舌婦一般的行為,吳小四心中一顆石頭終于落地,他慌忙不迭的點頭說道︰「張大俠之言,小的一定銘記一生!」

吳小四本以為這件事到此就算了結了,熟料張凜那里卻還有下文,只听他仍然用那副平平淡淡的語氣說道︰「為了讓你記得更牢一些,今r 午後的訓練,你不用參加了!」

「嚇?」吳小四又是一愣,旋即心中大喜——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冷面閻羅也有大發慈悲的時候?自己一番胡言亂語,竟然換來了整個下午的閑暇時光?

可是,吳小四並未高興的太久,因為張凜分明下令道︰「你不必參加訓練,從現在開始——你繞著船舷開始跑步!」

「跑步?」吳小四心道,這冷面閻羅又想出了什麼折磨人的點子?

「對,跑步!」張凜說︰「一直跑!我不讓你停,你就不能停!」

吳小四裝著膽子問道︰「要跑到什麼時候?」

「跑到吃晚飯!」張凜的語氣,不容商量。

「張大俠……」

「還不快跑?!」張凜眉毛一挑,眼楮一瞪。

這個表情,比任何言語都管用,不用張凜再催促,吳小四已經邁著大步跑了起來……

待吳小四跑開,張凜卻不打算給眾人幸災樂禍的機會了,他走到眾人面前,沉聲喝道︰「站好隊列!」

眾人聞聲而動,張凜面前,瞬間就出現了一個整齊的方陣。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張凜嚴格要求的結果——出海這一個月以來,張凜對眾人的要求,從未有過放松的時候,無論莫降是否出現,無論船上流傳著何種流言,無論y n晴雨雪,這些人的訓練,一刻也不曾停止過。

在眾人看來,張凜訓練他們的方式方法,用「嚴格」來形容已是遠不足夠,用殘酷勉強可以形容,若是用慘無人道來描述,那便是再合適不過了。

這二十七個人之中,也有從戍邊軍隊中逃出來的逃兵,他們也曾經歷過軍營的磨練——但是那些磨練,跟張凜的要求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

對于漢家子弟組成的軍隊,黃金一族的要求一向不甚嚴格,若是扎馬,扎半個時辰就足夠了,可在張凜這里,這二十七人,無論長幼,無論強弱,每天都要扎夠兩個時辰,而且中間還不得休息!僅這扎馬一項,已讓眾人苦不堪言,最初的幾天,他們扎的雙腿都沒了知覺,晚上睡覺都要痛醒幾次,清晨醒來,甚至連如廁方便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而,這扎馬一項,僅僅是噩夢的開始——當張凜開始教授眾人格斗技巧的時候,每一個動作,他都要掰開了揉碎了講給眾人听,沒一點技巧,每一個細節,他都會翻來覆去的講好多遍!張凜如此負責,也就意味著眾人的r 子將過的更苦——每一個動作,他們都要重復練習成千上萬遍,直到那個動作成為他們下意識的反應為止。而且,張凜的教授按部就班,每一天都會有新的內容——前一天講過的,前一天必須掌握,若是白r 里掌握不住,那麼等待眾人的,便是夜晚的加練!船上的水手們,早就習慣了這二十幾人,成宿成宿的不睡覺,在甲板上鬧騰個不停……

當然,將眾人折磨的最苦的,還是對練一項——分組對練時,張凜的要求是「拳拳到肉,不要留情,不要點到即止!每一擊,都要將對手打痛!因為,記得住疼痛,才能學會如何避免疼痛!現在越痛,戰時活命的機會也就越大!」。當然,最一開始,也有個別不想得罪對練伙伴的人手下留情,然而手下留情的後果就是,他將會被張凜叫到一邊「單獨輔導」,「單獨輔導」的結果就是,接下來的三天里,那些個家伙都躺在床鋪上申吟個不停,若不是有長相可人的杏兒姑娘替他們療傷,他們恐怕就要死在冷面閻羅的黑手之下了。有了那幾個自作聰明的家伙做榜樣,眾人再對練的時候,再也不敢客氣,再也不敢給對手面子——因為,給對手面子,那就是不給張大俠面子——為了給張大俠面子,眾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領,每一拳每一腳,都是狠狠的招呼過去——對練進行了幾r 之後,海上的船員,也就習慣了,這艘海船之上有二十幾個鼻青臉腫的豬頭……

今r ,張凜讓眾人練習的,仍然是徒手對打。

筋骨踫撞之聲不絕于耳,喊爹罵娘的粗言穢語也是此起彼伏,看著這二十幾人在甲板上或是輾轉騰挪,或是扭打在一起,張凜的嘴角,不為人察的擰了一擰。

張凜特別注意到——今r 是胡力做常勝的對手,為了公平起見,每一r 張凜都會為眾人安排不同的對手,但這二十七人兩兩分組,卻多出來一個——于是張凜決定,多出來的那個人,就被安排到某個二人組中,絕大多數時候,張凜都會讓那個多出來的人,和某人組成一組,一起去對付常勝……

二十幾個人中,幾乎每一個人都與常勝有仇恨——在路上,常勝一直是他們真正的領導者,那時候,常勝對眾人是又打又罵,眾人可謂是吃透了常勝的苦頭,再加上常勝還有勾結柳鐵心的污點,這就讓眾人對常勝更為怨恨,如今有以二敵一的機會報復,眾人怎會手下留情,所以,常勝往往都是被揍的最慘的一個……

可是,常勝卻從未表達過自己的不滿,他默默承受著痛苦,默默的努力著,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違背過張凜的任何一條命令,對張凜的每一個要求,他都會完成,絕不偷ji n耍滑——這一切,都被張凜看在眼里……

當然,張凜要看的,也不止常勝一人,其他二十幾人——誰在耍小聰明,誰在默默流汗,誰在y n奉陽違,誰在執行命令,誰在偷ji n耍滑,誰在努力訓練,誰心無旁騖,誰又和那唐沁眉來眼去,他都一一記在了心上……

張凜正監督眾人對練之時,忽听背後有腳步聲傳來,他轉頭望去,便看到文逸迎面走來——今r 的文逸,換了一身嶄新的雪白長衫,頭上冠了一頂青s 唐巾,腳上也換了黑s 方口靴……

雖然張凜心中奇怪文逸的穿著為何如此正式,但他卻沒有問——對于衣著方面,張凜從不上心,時至今r ,他仍舊穿著那身早已破舊的單衣,腳上則是一雙看不出原本顏s 的麻鞋……

文逸來到張凜身邊,面向茫茫大海眺望一陣,忽然開口說道︰「崖山,已經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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