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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張 崖山(六)

0131020

接下來的幾天,莫降都把自己關在船艙內,他不讓任何人進入,甚至連韓菲兒都不行……只有在每天吃飯的時候,人們才能知道莫降還活著,他會讓胡力將飯菜放在門口——除此之外,莫降斷絕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系。

根據居住在莫降隔壁的婢女杏兒的說法,每一天的深夜,她都能听到隔壁傳來一聲聲低沉的咆哮,像是猛獸的壓抑的吼叫,又像是厲鬼的悲鳴……

整船的人都在猜測,莫降到底怎麼了?

到了後來,傳言已經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有人說莫降已經死了,只有他的靈魂還留在船艙之內,r 夜哀嚎——如此駭人听聞跟的說辭,讓整條船上的人都人心惶惶,大家剛剛確立的「推翻黃金一族暴政」的信念,也出現了動搖……

事到如今,文逸不得不出面了。

他先是找到了替莫降把過脈的杏兒,幾經安撫,他才從杏兒口中得知︰「莫降身受重傷,突然醒來只不過是回光返照——他全身經脈,都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恐怕再無復原的可能,即便能靠藥石的幫助活下來,之後的r 子里,他恐怕也只能癱在床上,像個廢人一樣了卻殘生……」

文逸並沒有立刻發表自己的看法,他只是告訴杏兒,不要將此事外傳——而後,他找到了韓菲兒和張凜,將他們二人約到一個隱蔽的船艙里,就這件事詢問二人的看法。

待文逸將話說完,跪坐在船艙內的韓菲兒一言不發,她搖著頭,咬著嘴唇——她不是不想說,只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甚至不敢去想,莫降變成廢人之後的樣子,雖然,無論莫降變成什麼樣子,她也不會棄莫降而去,她會永遠陪在他的身邊,但是,韓菲兒卻深知莫降的脾氣,他整r 里看似嘻嘻哈哈沒個正行,但骨子里卻非常倔強,而且機有原則——韓菲兒知道,要強而且執著的莫降,寧願去死,也不會甘心像個廢物一樣躺在床上度過余生的……

「對于杏兒姑娘所說的話,我並不完全相信。」靠著木牆站立的文逸首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他真的殘廢了,那麼胡力每r 放在船艙門外的飯菜,又是誰幫他拿進去的?如果變成了廢人,他又是怎樣死死的抵住艙門,阻止別人進入呢?我曾問過胡力,胡力說他也曾嘗試打開艙門,可艙門卻鎖的死死的,即便他使出了十成力道,也是打不開——要知道,木質的門閂,很難承受胡力那個壯漢的力量。」

「那他為何要躲起來?」張凜站在韓菲兒身後——他一如往常般站的筆直,像他手中的槍。

「這個,就很難猜測了。」文逸搖搖頭道︰「也許是因為距離崖山越來越近,而唯戰兄卻身負重傷,他唯恐在崖山有什麼y n謀詭計等待著我們,擔心重傷中的自己無法護得大家的周全,所以才將自己關起來,閉關療傷——要知道,莫降他的保護y 過于強烈,我等一行人好不容易走到這里,如今崖山在望,他定然不想讓任何人出現意外。」

「文先生,雖然您說的很有道理,這也只是您的猜測而已。」韓菲兒不無擔憂的說道︰「我只怕,莫降他一時想不開……」

文逸擺擺手道︰「菲兒,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唯戰兄什麼事都可能做,但惟獨不可能自尋短見。」

韓菲兒則說道︰「可是,莫降他很要強,萬一他受不了這沉重的打擊……」

文逸則說︰「菲兒,你想一想,一個要自尋短見的人,怎會每天向他人索要飯菜,並且每一天都會將送進艙中的飯菜全部吃光呢?」

韓菲兒聞言,細想一番,心道文逸所言確實不假,可惱自己關心則亂,竟然忽略了眼前的線索——如此想來,每天就將飯菜吃完的莫降,是不會輕生了……

「既然莫降不會尋死,每r 能吃能喝,你將我們二人叫到這里又是為了何事?」張凜直愣愣的問。

「唯戰兄不會尋死,可他若再這樣躲下去,我等就要尋死了。」文逸半開玩笑似的說道,他故作輕松的神態,很難瞞過張凜的眼楮。

「有我在,那些人反不了。」張凜的話雖然听起來有些自負,但文逸卻知道張凜所言非虛——不過,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對眾人的猜疑,宜疏不宜堵,除了靠張凜強勢彈壓之外,總是需要莫降再露一面,只要莫降能健康的出現在眾人面前,所有的流言,定然不攻自破。

「張兄,在這茫茫大海之上,那些人迫于你的強大,自然不敢做些什麼。」文逸頓了一頓接著說道︰「可是,我們每在海上航行一r ,距離那崖山就要近上一些,等海船開到崖山之下,若唯戰兄還是不能出現,黑將只需要三言兩語,便能將那二十幾人策反——更何況,唐沁就在你我身邊,雖然說她曾數次幫助我等,但她效忠的對象卻是黑將,這一點始終不曾改變,等到了崖山,只要她略施手段,我們才招致麾下不久的‘第一支親軍’,恐怕就要拱手送人了。」

「那就是說,要解決此事,必須要讓莫降出面不可了?」張凜問。

「最關鍵的一點事,我們現在只能確定莫降他不會尋死,至于其他的情況卻是一無所知——哪怕他現在真的不能露面,但總該要讓我們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麼,要做些什麼。」文逸說道︰「這樣,我們也好制定計劃,安撫眾人。」

「文先生所言有理。」張凜說著,轉過身去,邁步就要離開。

「張兄你去哪里?」文逸問。

「我親自去問他。」張凜回答。

「沒用的。」文逸搖搖頭道︰「我早就去敲過他的艙門,可是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無論出了什麼事,他總不能一直躲下去!」張凜說︰「如果他仍是不肯回答,我只好破門而入了!」

韓菲兒忽然站起身來,轉身說道︰「遇到困難時,莫降他從未逃避過——我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他不肯見我們,總有他的理由!我們既然知道他還活著,而且不會自尋短見,這還不夠麼?」

「當然不夠!」張凜皺眉反駁道︰「那張凜既然說,同我們是兄弟,那麼有什麼困難,就該一起承擔!他一個人躲起來,又算是怎麼一回事?!」

說著,再不理會韓菲兒,徑直沖了出去。

文逸和韓菲兒急忙追了過去。

一行三人來到莫降居住的船艙之前,恰恰看到胡力來給莫降送晚飯。

「飯菜放在門外。」莫降的聲音從船艙里傳出來,相較于前幾r 的虛弱,他的聲音多了些底氣,然而卻遠不及受傷之前那般清朗。

「莫大……莫降兄弟,你好些了麼?」胡力不無擔憂的問。

艙內靜了片刻,莫降才問道︰「是誰讓你問的?」

「沒有誰,是俺自己想知道——弟兄們也都想知道,莫降兄弟你為何躲起來,誰都不見!」胡力大聲回答道。

「告訴他們,我正在療傷。」莫降回答。

「您總得讓大家看看啊!」胡力先是大聲說了一句,而後又小聲嘟囔道︰「整r 躲在船艙內,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又怎能讓大家心甘情願認你為主。」

胡力等了很久,卻等不到莫降的回應,末了,只好發出一聲嘆息,搖頭走開了……

待胡力走後,張凜等一行三人才走了過來。

「你們心中,也是抱著和胡力一樣的想法麼?」莫降似乎早就知道三人要來,不等三人開口,他已經率先發問。

「想法或許有所不同,但我卻很想見你一面。」文逸回答。

莫降沒有正面回應文逸,只是問道︰「文跛子,我且問你,如果我一直躲到崖山,會有什麼後果?」

「恐怕,我們這支剛剛組成的隊伍,會分崩離析。」文逸推測道。

莫降的回答卻是︰「如果這支隊伍連這點考驗也經受不起,那就讓它分崩離析好了!」

「你說什麼?」張凜皺眉問道。

「張凜,你不要著急,听我慢慢說來。」莫降徐徐說道︰「無論是他們還是你們,都該明白——我們走到一起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個人的身份!我們走到一起,聚義揭竿,是為了共同的理想!如果只是因為隊伍中的某個人的某種身份,他們才同我們並肩作戰的話,那麼也就意味著,他們與我們並肩作戰的真正原因,並不是要實現那個共同的理想,而是想借助‘天選之子’之名這個特殊的資源,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分一杯羹;同時也就意味著,如果將來他們遇到了比我的名聲更為稀缺的資源,他們一樣會為了更大的利益,轉投他人;進一步講,如果沒有了我,沒有了‘天選之子’光環的庇護,他們還會同我等並肩作戰麼?還會記得當初與我們共同立下的誓言麼?」

文逸思索片刻後說道︰「唯戰兄,你說的雖然在理——可是,我們既然擁有‘天選之子’這個優勢,就該好生利用——即便那些投靠我們的人動機不純,我們暫時利用他們的私心又有何妨?等我們手中握有足夠的人才,自然可以進行甄別篩選,留下那些意志堅定、思想純粹的才俊……」

片刻之後,船艙里傳出來莫降幽幽的聲音︰「逸才兄,如果我告訴你——我們現在已經失去了‘天選之子’這個優勢了呢?」

文逸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沉默片刻後才吃驚道︰「唯戰兄,你說什麼?」

過了很久,莫降才幽幽說道︰「現在的我,已經喚不醒‘漢皇之血’的力量了,也就是說,現在沒有什麼能證明我體內流淌著漢皇的血脈,沒有什麼能證明我是‘天選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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