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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真正的張揚(二)

更新時間︰2013-05-30

朝陽漸漸躍出了晨霧。

仍帶著些赤色的陽光灑下來,直讓那迎風飄揚的大旗更為鮮艷。

擎旗的軍士控馬緊隨在身披紅色披風的將官身後,那面大旗的後面,是百余名如狼似虎的騎兵,他們長聲嚎叫著,揮舞著手中的兵刃,沖向四散奔逃的人群。

他們的眼中,盡是嗜血的殘暴。

「無故聚集與岳王廟前者,皆為亂民!」「紅披風」刀尖一指,口中喝道︰「全部斬殺!」

此言一出,四處逃散的人群更是惶恐,絕望的哭喊聲中,有人因為驚慌摔倒、有人雙膝跪地,磕著頭乞求,然而卻無一人敢挺身而出,反抗別人強加在他們身上的罪名。

在那一隊騎兵眼中,這些顫抖的人,仿若懦弱的羔羊。

可是,他們卻不會對這些怯懦者有絲毫的憐憫。

這是狼群與羊群的踫撞,可悲的是,惡狼的數目,卻比羔羊的數目還多——除了逃走,這些綿羊還能做些什麼呢?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凶惡的野狼亮出銳利的爪牙,看著雪亮的彎刀沖自己的脖頸斬下——首先看到彎刀斬下畫面的,是個慌不擇路奔向騎兵軍陣的半大孩童。

那個臉上仍舊帶著些稚氣的孩子,驚恐的瞪大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頭齜牙咧嘴的猛獸,渾濁的熱氣從那頭猛獸的口中噴出,那野獸長著一雙赤紅如炭的眼楮,射出奪人心魄的目光——那孩子似乎被那凶惡的目光嚇住了,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策馬行到那孩子眼前的兵士面露喜色,心中高興——這第一個首級,竟然來的如此簡單!

要知道,如今的大乾朝,雖然說民變四起,但民變也多集中在南方各省,義軍烽火,也只在南方的山嶺上蔓延。而在這中原之地,雖偶爾也有小規模民變,但卻輪不到這些探馬赤軍出手——看著其他的兄弟在南方圍剿叛軍,大有斬獲,憑首級報功,河南地的探馬赤軍心中嫉妒,卻苦于手中彎刀沒有斬下亂民首級的機會。直到今日,他們總算盼來了消息,說在湯陰縣北有人聚眾叛亂,公開祭奠岳王爺的靈魂。听到這個消息的探馬赤軍頓時歡呼雀躍……

待他們驅馬趕到這里,只看到一群嚇破了膽的百姓,心中不禁感嘆︰這次的功勞,來的也太容易了,還真是多謝了那通風報信之人,多謝了他們百夫長的主動請纓……

士兵臉上帶著輕蔑的笑,極為隨意的斬下了手中彎刀。

然而,那揮刀劈斬的士兵,卻沒有看到一捧沖天而起的血霧,也沒有看到高高飛起的頭顱。相反,他忽然覺得天地旋轉,時空在一瞬間顛倒。

待他看清楚眼前的地面,早已遲了——他重重的栽在地上,啃了滿嘴的泥土。

他又驚又怒的扭頭,卻只看到原本屬于他自己的戰馬,不知何時已換了主人。

一個身著棉衣的漢人書生,正坐在馬上。

甚至,他手中的彎刀,也不知何時被那書生奪走了。

錯愕之間,書生手中彎刀已經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斬下!

于是,那士兵再一次體會到了天旋地轉的感覺,不過,這顛倒的天地,卻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個畫面。

顛倒的天地之間,那書生勒住馬韁,將戰馬的前蹄,高高帶離了地面,戰馬僅用一雙後蹄完成了原地轉身,緊接著便逆著那沖鋒過來的赤色洪流殺了過去……

催馬趕在最前、身披火紅披風的百夫長也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他甚至看到了方才有個黑色的人影斜著切進了陣中,起初他只以為是某個倒霉的亂民逃錯了方向,這時仔細回想才意識到——方才那個稍顯即逝的身影,簡直像一道黑虹!

「太長時間不打仗了,懈怠了。」百夫長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解釋——罷了,管他作甚,只是一個人罷了,難不成他還能沖散我整個百人隊麼?

百夫長正思索的功夫,忽覺得眼前光線一暗,定楮觀看,卻見一個人直直的站在了他的身前。

那個人懷抱一桿長槍,站姿也與長槍一樣筆直,一方唐巾包裹著他的頭發,只有一縷發絲露出來,在陽光的照耀下,仿若透明一般,因為逆著朝陽,所以百夫長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能分辨出,對方身形削瘦……

「閃開!!」百夫長高喝一聲,言語中盡是輕蔑,完全被把這妄圖螳臂當車之徒放在眼里。

百夫長所騎戰馬,乃是產自西域的名駒,體型壯碩的像頭獅子。而百夫長也是極愛這匹戰馬,特意找軍中工匠為牠配了馬鎧,戰馬胸前的兩片鐵凱上,鑄出兩根銳利的尖刺,膽敢阻攔這頭「獅子駒」去路的人,定會被扎個對穿!

可是,那個削瘦的身影,卻是一動不動,似是沒听到百夫長的話一般。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話未說完,獅子駒已奔至那人身前。

獅子駒咆哮著,口中噴出陣陣白霧,似是對這螻蟻一般的人擋了自己的路感到憤怒;百夫長也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彎刀,全身摜甲的他扮相威武,仿若從天而降的神兵。

「蠢貨!」那人低喝一句,卻不知是罵那戰馬愚蠢,還是在諷刺騎在戰馬背上的人。

百夫長再也沒有機會弄明白對方究竟是在罵誰了,因為那桿長槍已經洞穿了他的胸口!

甚至,連他胯下的戰駒,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哀鳴,因為對方的一槍,連帶著刺穿了馬首!

長槍從戰馬的左眼刺入,腦後貫出,卻去勢不減,扎穿了百夫長的左胸。

百夫長能感覺的到,他的心髒破了個巨大的口子,滾燙的鮮血攜著生命的熱度,正飛速的流失,他難以置信的長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這怎麼可能?!以馬頭骨的硬度,野狼鋒利的牙齒都難以在其上留下痕跡,可是,卻被那削瘦的家伙一槍洞穿了?!更何況,自己還穿著鎧甲!為何那桿長槍刺穿自己身體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就像腐朽的廁紙一般不堪一擊?果然是因為這些年沉迷酒色掏空了身子麼?不,不是這樣的!是因為對方太強了,自己根本就沒能看穿對手是如何出槍的,只是一瞬之間,那根本來抱在懷中的長槍,閃電一般刺出,洞穿了戰馬的頭顱和自己的胸膛……

戰馬因為慣性繼續向前沖了一小段距離,至此,百夫長也看清了那人的一雙眼楮︰該怎樣形容那樣一雙眼楮啊,冷酷?高傲?殘忍?……也許,傳說中黃金族人的祖先,草原狼神就長著那樣一雙眼楮吧……

臨閉闔雙眼之前,百夫長看到,對方跳出那方唐巾的那縷長發,並非透明,而是如雪一般純白……

百夫長最後的意識告訴他,他和戰馬的尸首,被那人單手甩了出去!

一聲巨響過後,百夫長連同他的戰馬狠狠的砸進了塵土之中——這個身披猩紅披風的將官,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沒來得及通報,一招之內,就被人刺殺于陣前!

這一切,只不過發生在二人照面的一瞬之間。

緊隨在百夫長身後的掌旗官到了。

張凜仍是在瞬間出手,瞬間收槍,將那掌旗官連同他的戰馬殺于當場!

「你們,比老的沙弱太多了。」張凜低聲說了一句。

話語中,猩紅的大旗緩緩倒下。

一齊倒下的,還有這個百人隊的勇氣,早先彌漫在整個百人隊中的狂傲和蔑視,因為張凜兩次出槍,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些騎兵總是意識到了敵人的可怕之處,但長官已死,隊旗已倒,他們還能做些什麼?

逃命吧!

可是,有人卻不打算讓他們順利逃走。

早些時候切進陣中的莫降,此時已殺穿了整個隊伍,他騎著戰馬靜靜的立在敵陣之後,左右手各持一柄彎刀,刀刃上的滾落的鮮血,映著朝陽,顯出幾分晶瑩。

若是仔細觀察,便不難發現,莫降自搶得那匹戰馬之後,一路殺過去,留下了一路的尸首,被斬之人,竟然無一人能發出一聲哀嚎。

在張凜連斬將奪旗的短短時間,莫降亦催著戰馬將敵陣殺了個對穿!

如果說張凜出槍快如閃電,那閃電稍顯即逝,不易捉模的話;那莫降殺戮的軌跡,就是一道長虹,沿著軌跡灑下的鮮血,為那道本是黑色的虹染上了鮮艷的色彩,那色彩,更會讓人震撼!

莫降挺直腰桿,立馬站于陣後,臉上帶著邪氣十足的笑,望著寂靜無聲的敵陣——此時的他們,早就驚恐的忘記了狼嚎。

張凜也收回了長槍,一動不動的站在陣前——雖然他依舊穿著單薄的夾衣,雖然他身上沒有閃著金屬光輝的戰甲,但一動不動的他,卻更像是一尊天神!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神!

在他的身後,是那群百姓,此刻,他們已經停止了奔逃,呆呆的站在原地,用復雜的眼神,望著矗立在前方的那個偉岸的背影。

「岳王爺,岳王爺顯聖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人群齊齊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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