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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者無意，听者有心。
方桐本就是隨口一問，只是對這老攤主的身份感到好奇，不想卻戳到了老攤主心中的痛處。
只見他一張老臉皺的更緊了，渾濁的目光中還帶著深深的痛楚，就听他滿是感慨的喃喃道︰「我便是他老人家唯一的不肖徒兒了。」
方桐沒想到自己無心之言會傷到老攤主的心，但此刻也只能道︰「抱歉，老先生，我真的只是隨口一問。」
老攤主一擺手︰「無妨，我都現在這個年紀了，早就已經過了當初不敢正視自己身份的時候了。」
王三才有些不解方桐的反應，不就是一個疑問嗎？怎麼還像是傷到老攤主一樣？
方桐看到了王三才疑惑的面色，不過卻是低聲道︰「大哥，待會兒我再解釋給你听吧。」
王三才點點頭，也沒在意，畢竟既然戳到了眼前老攤主的痛處，那再在他面前提及的確很不合適。
可不想，老攤主居然看出了兩人交談的意思，就听他嘆息一聲，道︰「無礙。小伙子，你可能不了解當年的事情，你身邊的這個小伙子知道，也可能知道的不清楚，我就跟你說說吧……」
王三才心想眼前的老攤主平時賣些不入流的面具，不知道受了多少人的冷眼與嘲笑。眼下願意跟自己這個陌生人傾訴，說明他心里最起碼是認可了自己，便鄭重說了句︰「洗耳恭听。」
老攤主渾濁的雙眼中閃過回憶的神色︰「很久以前，多少年前我已經不記得了，那時的面具界還很簡單，只停留在‘具’的境界上，但師父他老人家第一件作品問世，就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因為當初師父他老人家的第一件作品，就已經到了‘面’的境界。」
王三才雖然不懂這個「行業」。但听老攤主的話。也能理解幾分，面具面具，先有面再有具，「具」的層次估計就是眼下的這一攤子紙質普通面具。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是戴了假面具。而「面」的層次。那一定就是上升到看不出來的高度了，比如老攤主從小包袱里取出的這三張逼真到極點的面具，一定就在「面」的層次上了。
「當時各大勢力為了想請師父制作面具。不惜一切重金，甚至有的勢力表示只要師父他老人家專門為他們制作一副面具的話，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老攤主的語氣略帶諷刺︰「他們只考慮面具的價值，可師父他老人家卻根本不在乎物質利益，當初沒有答應任何人的條件，還當著所有勢力的面將第一件問世的面具燒毀了，並恥笑天下人只知道拿面具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苟且之事，他不屑幫惡氣助長。」
說到這里，老攤主的語氣才松緩幾分︰「于是，風波過去，但師父他老人家的名聲卻是在外了，于是，各方勢力雖然表面上羞愧難當，但暗中卻派人以‘求知之心’登門上訪，實際上是想從師父他老家人手里奪取訣竅所在。」
王三才听著不免有些神往，想不到在這片大陸的歷史上，竟然還有藝術和人生境界都如此登封造詣的人。
只是，容不得他多想，老攤主又繼續說道︰「就這樣，層層考核，師父他老人家選中我和一個外表英俊非凡的人作為傳人，當年我十歲，他十七歲，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年過半百了。」
忽然，他深吸了一口氣︰「在師父的眼里，我悟性極高，天資出眾，他悟性一般，但卻很會做事，通常師父他老人家隨意一個捶腰的動作他看在眼里，都會立馬上前親自為師父他老人家捶腰，在我三十歲，他三十七歲，師父已近耄耋之年的時候，我已經達到了‘面’的層次，而他卻依然停留在‘具’的境界上，當時師父他老人家夸我天資勝過他十年，將來成就必定要比他高，而也就在那年，師父他老人家三張巔峰作品問世。」
王三才靜靜地听著沒有插嘴，因為他已經聞到了接下來腥風血雨的畫面。
果然，老攤主的語氣中突然間就浮上了巨大的仇恨︰「但就在那時，三十七歲的他終于露出了他隱藏了二十年的尾巴！在普天沉浸在師父他老人家境界高度的同時，他趁師父夜晚睡著之際將師父給殺害了，不但拿走了師父他老人家三件巔峰之作，並且邀請我讓我給他效力，說會給我無與倫比的巨大財富，我當時憤然拒絕，卻因為他背後勢力太硬和我苟且偷生的懦弱，一直不敢為師父他老人家的去世聲張，由此我便隱姓埋名過了四十年，可惜的是，自那之後，我再也沒有長進，這麼多年過去，始終停留在當年的水平上……」
說著，他低頭復雜地望著眼下的三張人臉面具︰「這三張面具便是我的巔峰之作了，自那之後，我為了求生，發誓永不再沾手‘面’的境界，即使我後來破誓私下里另做了幾張，卻仍達不到當年的水平了。」
事情講到這里就已經結束了，王三才也明白了為何方桐一句話會戳到了老攤主的痛處，也明白老攤主為什麼會說「面孔締造者」就他一個徒弟了，因為在他心里，面孔締造者沒有那個弒父叛徒的徒弟。
方桐听完也是喃喃道了一句︰「果然與歌謠里的傳言一樣，只是歌謠里沒有如此詳細的過程，只唱著一代巨匠大師晚年在得到‘面孔締造者’稱號時遭受背叛的感慨。」
老攤主一改語氣，把三張面具往前方一推，對著王三才道︰「你們既然不得已偽裝，那肯定就是有實力的強者了，我是一個懦弱的人，這三張面具送與你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對待它們，如果你願意收下，也請答應我一個條件。」
王三才下意識問道︰「什麼條件？」
老攤主道︰「希望你有朝一日遇到那個叛徒，能幫我這個懦弱的人替師父他老人家報仇雪恨，以幫我這個不肖又不孝的徒兒祭他在天之靈。」
王三才二話沒說，收起這三張面具︰「老先生，請告訴我他的一些信息，我雖然不確定我現在有為‘面孔締造者’前輩報仇雪恨的能力，但我答應你，總有一天，我會把他的人頭送到你的面前。」
老攤主深深望了王三才一眼︰「他如今已比我老了，但當年師父老人家就斷定他心有雜念，終其一生不可能達到‘面’的境界，所以他模樣肯定不會有變……」
「等等。」王三才忽然打斷他，拿著那三張人臉面具，說道︰「老先生剛才說這三張面具全都是模仿的‘面孔締造者’前輩，你說的那個人即使他自己沒能力制造‘面’境界的面具，那戴上當初從‘面孔締造者’老人家手里奪來的三張巔峰之作，外人豈不是一樣也認不出來？或者說，那三張面具與老先生做的這三張面具的面孔一樣？」
老攤主早知王三才會有此一問，听完立即說道︰「不，師父他老人家不想再看到第一張作品問世帶來的弊端影響，所以，那三張巔峰面孔全是女性傾城之面，細膩的程度連歷史上所有的傾國之色也自嘆不如，你可稍做休息，給我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將他和三張巔峰作的面孔給你繪制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