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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聲音很小,但卻充滿了怨毒,劉善民一哆嗦,跪著不敢說了。

「你說的可是實情?」

「是!大老爺,我當時貪圖叔父家產,無奈叔叔有個條件,說是沒有兒子,便不能過繼給他,我也是沒辦法的。我一輩子,都後悔做了此事。」

「你偷了別人的孩子,還對他很不好,甚至讓十六七歲就代替你去西疆,你個狼心狗肺的家伙,現在還假惺惺說什麼後悔!」竟然是王老爺的聲音。

劉善民不敢抬頭,只是用眼風四下掃了一下,這才發現大堂上除了衙役,還站著兩個人,他身邊不遠,也跪的有人。

「我的確很後悔,以前,我雖然窮,可和老婆開了個小鋪子,日子過得輕松愜意,就是為了六叔這點家產,我的大兒子夭折在路上。我偷了這個孩子之後,老婆好容易懷孕,卻沒保住。後來六嬸,就是我過繼的母親把他接去身邊撫養,我才有了後面的幾個孩子。

但我的兒子一直體弱多病,幾次差點死掉,那一年,甚至被蛇咬了,生命垂危,我心里害怕,在北 縣城的城隍廟門口,求一位方士算了一卦,那方士說,我抱養的大兒子命硬,克父母兄弟,我一想他竟然能從西疆順利回來,非但沒有災難,還長高又長壯,的確是命硬。

我為了確定,又換了一人來算,這回,算卦的說我大兒子命貴,不是我這福薄之人消受得起的,還說我大孫子命更硬,會佔走一家人的福氣。」劉善民挪動了一子,「大老爺,我真的後悔啊,現在他們一家人都搬出去了,我家還說厄運不斷,我今天把這些都說出來,就是讓他回自己家去,我犯下的罪過,我來承擔,只求我親兒、親孫今後能安穩度日。」

王老爺詫異地看著劉善民,他沒想到劉善民竟然是實在想把劉應東趕走了,不惜豁出自己去服刑。

「拉下去,暫且收監,後日再判。」縣太爺扔下火簽,衙役拖著劉善民走了。

衙役散去,縣衙大堂的門也關了,王老爺對縣太爺行了個禮,低聲問︰「老父台覺得,這劉善民可說的實話?」

縣太爺伸手捻了捻胡須︰「王老爺怎麼看呢?」

「學生覺得他說的是真的。當時女乃娘也是這麼說的,她黎明還給孩子換了尿布,天亮的時候,孩子就不見了,找遍了也了無蹤跡。」

「嗯,這個劉善民進客棧時,抱著孩子,出去時也抱了一個,便誰也沒有懷疑。」縣太爺點頭。

「這就是我們趙家丟了的孩子,他大姑說和父親長得極像,並且胳膊上也有三個痣,一字排開。」剛才跪在地上的老頭,此刻爬了起來,大聲說道。

「胡扯!哪里來的野種,竟敢在這里貿然認親,什麼趙家的孩子,我們趙家的孩子都是自家炕沿掉下的,哪個跑出去丟了?」剛才聲音粗啞的女人,此刻沖了進來。

縣太爺不悅,一甩袖子走了,師爺趕緊上來,客氣地伸手把幾個人往外讓︰「各位要談家事,還是家里說吧,這里不合適。」

老頭重重哼了一聲,抬腳出門,那女人猶自忿忿不平的咕噥著,隨後走了出去,王老爺苦笑了一下,走在最後。

幾個人從縣衙後堂的側門走出來,各自上了自家的馬車,沒一會兒就走散了。

天黑時,王老爺回到家里,他做了個手勢,讓身後管事打扮的老人跟他進了書房。

「王老爺,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把這里的事情報給老太太。」

王老爺半天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慢慢地說到︰「要是趙家那邊不承認,你們老太太有打算嗎?」。

「我听二老爺的意思,老太太會認下的。老太太決不允許舅老爺的骨血流落在外,至于趙家那邊,有二太老爺,趙太女乃女乃應該會服軟的。」

見王老爺沒說話,那張家老管事行禮準備退下去,王老爺忽然又道︰「到底怎麼回事?老太太說東東是長子,為何族譜里沒有記名?「

那管事又停下了腳步,行了一禮︰「說來話長啊……」

劉應東的父親趙慶明,和梅林鎮的張老太太,還有王家大媳婦的娘,是親姊妹,那個在聲音蒼老的女人,是他們的繼母。當年趙慶明去京城參加春闈考試,不想路上得了重病,被客棧趕了出來,幸好遇到樂善好施的洪老爹,讓趙慶明住在他家後院,還給他請了大夫,趙慶明在洪家住了一個月,病是好了,考試的日期也耽誤了,他覺得那里距京城只有幾天的路程,便沒有返回,而是讓洪老爹幫忙,在附近找了個人家當了西席,給幾個孩子啟蒙,等待下一期再去考試。

就在第二年,洪老爹不慎得了癆病,不到三個月就死了。

趙慶明看著老人臨死,眼楮睜得大大的,不肯咽氣的模樣,知道他掛念老妻女兒,洪老爹只有一個獨生女兒潤娘,已經十六了,本想招贅一個女婿的,可惜一直沒有合適的。

趙慶明跪下,給洪老爹說了一句︰「老爹,我雖不能招贅,但我會娶了潤娘,並侍奉洪媽媽後半生,你若肯答應,就眨眨眼吧。

洪老爹使勁閉了一下眼,就那樣咽了氣。

新婚熱孝里,不在當月成親,就得等三年,潤娘已經十六了,不可能等下去的,街坊鄰居,紛紛幫忙,埋了洪老爹之後,便給他們辦了婚禮。

洪媽媽本來身體不好,老伴兒忽然過世,她悲傷過度,見女婿待女兒真心實意,性子又溫柔體貼,也放下心來,不就,便追隨洪老爹去了。趙慶明執兒子禮,安葬了老人,得到當地人的交口稱贊。

三年眨眼就過去了,趙慶明再次進京,一舉中的,取得三甲二百七十名的成績,賜同進士出身,被委派到中原府河前縣任知縣。

趙慶明當時和潤娘成親,已經寫信回家,因為事出突然,他沒法等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認為,但凡有良心的人,必會支持他的行為。

沒想到繼母不同意,回信說,已經在他出發趕考時,為他定下婚約,趙慶明詳細解釋了這里發生的事情,請求繼母幫著退婚,並且,在他中了進士之後,也準備接了潤娘一同赴任。

沒想到河前縣發了大水,他被吏部緊急派去賑災。

河前縣的水災終于退了,趙慶明處理好了政務,派人去接潤娘,得到的消息讓他差點暈厥過去。

繼母派人接了潤娘,結果他們的孩子在路上丟失,潤娘傷心之下,瘋了,趙慶明不相信,又命人去接潤娘,這一回是接來了,潤娘形容枯槁,連他都不認識了,趙慶明竭盡全力,尋醫問藥,也無濟于事,一個多月後,潤娘就與世長辭。

潤娘根本就沒有走進趙家,因此,趙家的族譜上,既沒有她,也沒有趙東臣,即劉應東。

王老爺恨恨地把拳頭敲在書桌上︰「趙家太夫人太過分了,是她造成了潤娘的不幸,現在竟然還想不認這個孩子。」

「王老爺息怒,趙家大老爺,後來娶的就是趙太夫人的外甥女,大老爺剛開始被蒙騙,後來明白真相,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偶爾回來祭祖,都是住在梅林鎮的。趙太夫人肯定不答應讓東臣表老爺進族譜,那樣她的外甥女,就成了續弦,而不是原配。」

「她本來就是續弦,這事,若你們老太太管不了,我定不會袖手旁觀。」

「小的替老太太謝過王老爺。」老管事行禮,見王老爺陷入沉思,便沒說什麼,彎腰退了出去。

劉應東見王老爺回來之後,只給他說,今後不要回沈家營,就再也不露面,要麼把自己關進書房,要麼出門應酬,似乎很忙,他便和葉兒收拾了東西,告辭去了西府。

因為耽誤了幾天,這一回去,他們便特別忙碌,幾十頭大豬一一斬殺,再做香腸臘肉,還有那些頭蹄下水,以前都是直接賣的,今年劉應東請了個廚師,把這些也都清洗之後做成鹵肉,送到安平城的鋪子里賣掉,光這一項,就比直接賣了多收入十幾兩銀子。這時候的物價便宜,十幾兩銀子就是上萬斤的飼料糧,夠養十幾頭豬了。

當然,葉兒也不會把那些全部賣掉,光豬蹄,她都留下十幾個前腿的。廚師按她說的,做麻辣干鍋,牧場上下人人有份,一個個被辣得都能飛起來,嘴里還不停地夸贊︰「真香!真好吃!」

這廚子手下利落,卻是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原來也只會做些蒸條子肉之類的,現在跟葉兒學了做香腸、臘肉、鹵肉,干鍋,覺得自個本事大了,就想辭職去找個更好的東家。

葉兒在前世這樣的事情听得多了,早有防備,她冷冷地拿出他們當時簽下的合約︰「胡鐵罐,你必須在我這里干夠五年,不然,按合約賠我一百兩銀子。」

廚子眼楮瞪得如銅鈴︰「你這是要吃人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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