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山溪城北城門口,人流擁擠,車水馬龍。
「停下,將車門打開……兩個人,二十銅幣。」
「恩,諸位辛苦,這是入城費。」
「進去吧。」
「謝謝。」
眼下這樁談判在沒出結果之前,是不會公開宣布的。而灰衣軍的軍隊依舊在山里與布蘭正規兵團對峙,所以現在北方的氣氛仍是緊張。不過山溪城距離那還是有段距離的,所以並未有什麼兵荒馬亂的痕跡。簡單的流程之後,唐恩那架普通馬車在經過十幾天的行程後,終于駛進這座熟悉的城市。
「終于又來到這里了……恩,也不知道那城中雕像修好沒有,待會路過去看看,哈哈。」一邊扯動著韁繩將馬車引入主干道,唐恩一邊頭也不回的笑道。
「被你毀成那樣子,修好是不可能的。恩,這次是建了個新的,听說是特地從都城請來的雕刻大師。」作為灰衣軍的特務頭子,喬希亞對于這消息自然是知道的。
唐恩眉毛一挑:「哦?那就真的要去欣賞一番了。」
「呃……唐你不要亂來啊,這次雕像的防衛工作可是光明神殿接的手。」
「你這什麼意思……」唐恩模了模鼻子,無奈苦笑,「我又不是破壞神轉世,哪能見到個雕像就毀一個?而且這里還有兩個熟人,恩,最好還是不要打交道的好。」
「那就好。」喬希亞暗暗的舒了口氣,也不怪她如此敏感。實在是毀在唐恩手中的城中雕像已經有好幾個了,「對了。你剛才說的兩個熟人……是鮑威斯與伯尼吧?」
「恩。」唐恩點了點頭,臉色有些感慨:「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有緣,真***是有緣啊,到哪都能踫到這兩個喪門星。」
「呵呵,你在他們心中也是這樣的吧。」喬希亞掩嘴失笑,隨即偏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抿嘴說道,「唐。其實鮑威斯他們……恩,前段時間我收到個消息,軍備處請鮑威斯總負責搜捕各城秘密機構的人員,不過被他詐傷避過了。不但如此,就在各城警備廳都在行動的時候,唯獨山溪城這邊卻沒有絲毫動靜。唐,或許你們之間……」
「沒有可能和解的。」擺了擺手打斷喬希亞的話。唐恩捏了捏下巴:「你還不夠了解鮑威斯,他之所以不對灰衣軍出手,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那個興趣。但他對刺客、賞金獵人卻是興趣濃厚,所以不會放過我……呵呵,不過也不用擔心什麼,因為他現在已經奈何不了我了。」
所謂最了解一個人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對手。鮑威斯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這點唐恩承認,否則他也不會在跑路的時候,將里瓦城作為最後拼命的地方。同樣的,能在听完唐恩這個刺客話語後就果斷的進行合作。鮑威斯對唐恩的了解也是不低。
可以說,如果鮑威斯真得對秘密機構出手。那現在喬希亞他們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但正因為了解,唐恩早就斷定鮑威斯不會對這方面感興趣。至于自己……說句實話,唐恩真的不擔心鮑威斯會對他怎麼樣,他不是桑普也不是奧烈弗,他對鮑威斯有著足夠的了解和警惕,怎麼可能上對方的圈套。而只要不落陷進,以唐恩的實力,鮑威斯也奈何他不得。
喬希亞也就是順口提個建議,听完唐恩的分析後,自然不會再繼續勸說。閑聊些許,馬車終于駛近了城中廣場。
果然,一個比之前更為高聳的白玉雕像豎立在廣場中心。形象沒有變化,依舊是抱著寶瓶的女神樣子。這是肯定的,畢竟這雕像不僅是光明神殿的聖女,還是山溪城幾百年的女神。
果然是大師手藝……唐恩微眯狹長眼楮,暗暗的贊了聲。雕像雖然在形象上沒變,但以唐恩敏銳的觀察力,自然能從細微處看到一種獨具匠心的精致。
咦?唐恩眼楮驀地睜開,他剛才分明看到一縷極細微的白芒在雕像上面驚鴻一閃,迅速劃過。
「這雕像有魔法波動……」一旁的喬希亞適時喃喃道,遲疑猜測,「應該是有防護和示警的作用,這樣雕像在遭到攻擊後,教堂的人就能迅速趕過來。」
唐恩了然點頭,這就像是上次他擊殺塞斯曼時那個光明神吊墜,不過眼前的這個更大罷了。聳聳肩,嘴角微撇:「還真他娘的肯下血本！」
喬希亞听到這意味不明的酸溜溜話語後,不禁笑道:「呵呵,是啊,為了防止像你這樣居心叵測的人嘛。」
「嗤。」唐恩曬笑一聲,隨即轉過頭來駕著馬車駛過廣場,低聲自語道,「誰在意這個破雕像,殺人豈不是更好……」
過了中心廣場,車流漸少,馬車逐漸提速駛向山溪城的秘密機構——溪邊酒館。
……
隨著唐恩那筆資金的投入,如今秘密機構的日子要好上許多。各個城市的分支機構都是從原先的貧民窟中搬出,並有了個或序大的營生。雖然還未扭虧為盈,但一切都已有了走上正軌的樣子。
山溪城作為原先秘密機構的幾個大本營之一,本就有個酒館營生,現在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因為事前忽然接到消息,靠近酒館門旁的長桌上。伊諾克等幾個曾迎接過唐恩的秘密機構高層,都在這里等候。
「時局變化太快,真是讓人想不到啊……我們灰衣軍竟然也有讓布蘭主動低頭談判的時候,若是以前那幾個老兄弟還在,唉……」頗為感慨的話語,桌上一個白須老者輕微搖頭,將杯中麥酒一飲而盡。
「巴老不用太過傷感,這總是好消息。您那幾個老兄弟肯定也希望看到這一幕。」一旁的迪夫勸慰道。
「恩,是啊。總是好消息！」
此老者是秘密機構的高層之一,一般人都稱之為巴老,也是灰衣軍的老人。以前是軍隊中優秀的斥候,與布蘭士兵較量多年,現在加入了喬希亞這機構。或許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體會到這消息中的諸多滋味。
見場面有辛悶,另一個青年笑道:「其實吧,我覺得軍隊應該打下幾個城來。到那時候談判。想必腰板也就更硬了。哈哈……」
幾個人應和的笑了笑,迪夫也是笑笑,說道:「哪有那麼容易,一旦打入城市,就沒了轉還余地。而且你們不清楚,我前幾天是跟在團長身邊的,就在我們軍隊向外面逼近的時候。布蘭那邊可是在幾天之內就調動了十萬士兵前來圍堵。若不是前線交戰正酣……嘖嘖,總之是不可輕視的。」
「不錯,正是這個道理。」
「這些事情讓首領們操心去吧,我們還是要做好眼下的談判才行。」
「……」
上午時候,酒館最為慘淡。如今這里沒有外人,幾人說話自然也就不用遮掩。
不過在這些熱鬧議論中。坐在巴老對面的伊諾克倒是沒有參與,神情平靜看不出喜怒,注意力應該是沒放在這邪題上的。
「對了,迪夫。這次團長回來,恩。那唐隊長應該也跟著過來了吧?」
伊諾克耳朵一動,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異常鋒銳。不過他反應也快。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又恢復不動聲色的狀態,頭微微側偏,看向迪夫。
點點頭,迪夫嘴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當然會來。」
「哦……」桌旁的幾個青年同時露出幾絲悻悻之色,隨即在互相對上視線後,連忙尷尬遮掩。
迪夫將幾人的神情盡收眼中,內心暗嘆口氣。他當然知道眾人的心思,自己之前又何嘗不是。但他是與喬希亞一同趕往里瓦城的,清楚唐恩受傷後,喬希亞是怎樣的情緒狀態,那分明已經是超過了朋友的界限。所以從那離開後,迪夫明智的將份心思打消,免得以後再徒增傷悲。
巴老沒有感受到小輩們的復雜情緒,聞言捋了捋白須,贊道:「這唐隊長當真了不得啊,兩個地級武者,一個大魔法師。說句實喪氣話,我先前都認為這是必死的結局。但他先在城中擊殺尤妮絲,解決機構圍困。隨即狂奔近千里,輾轉數座城市,終一舉翻盤,呼……痛快,正是英雄人物！來,為此我們當干上一杯！」
瞬間停頓,隨即幾個酒杯舉起、踫撞。
「巴老說得不錯,此戰的確令人震撼異常。」
「可笑那光明神殿信徒還為此沾沾自喜,不想英雄卻是出在我們灰衣軍。哈……」
「來,干了！」
不管幾人心中對于唐恩有著怎樣的微妙心思,但對于此逆天戰績,還是不得不真心稱贊上一句的。
當然,這里面是不包括伊諾克的。他一口飲盡杯中酒液,再次將心頭怒火壓下。
他當然有理由憤怒,要知道在此之前,秘密機構的情報工作可大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就連第一手情報都要先過他的眼。對于喬希亞,伊諾克是不大看得起的,不過就是個黃毛丫頭罷了,再有能耐又能高到哪去?事實也證明了這點,秘密機構成立之後,喬希亞專注于宣傳,而他也成功將情報這塊抓到手中。當然,想要做到這一點也是不易,伊諾克在這上面可謂是傾盡了諸多心血。
但是自從唐恩來到後,一切都變了。喬希亞開始有意識的回收情報權利,就算是之前人在外地的狀況,情報也都是先送抵她那邊。到了這時,伊諾克才恍然大悟,之前自己將大部分心思放在了如何從喬希亞手中抓過情報上面,從而忽略了與中低層情報人員打好關系。現在當喬希亞恢復在情報這塊的存在後,那些情報人員瞬間轉變效忠對象,毫不猶豫的拋下他將情報送了過去……
一番心血,如今卻是為她人作嫁衣裳,這如何不讓伊諾克心中狂怒不已。他是不相信喬希亞如此轉變是忽然頓悟的結果,問題擺明是出在唐恩身上……
哼,先是阻我當上秘密機構首領,再又毀我辛苦創下的基業,唐恩小兒,我怎能容你！
就在伊諾克心中轉著百般心思的時候,驀地,嗒嗒嗒……
幾聲馬蹄脆響,最終停在酒館門口。
「唐隊長……團長回來了！」一個坐在外側的青年忽然歡呼一聲,瞬間起身迎向門口。
嘩啦啦,桌椅推動,剩下的幾人都是迎了上去。
呼……拖後的伊諾克長吐了口胸中悶氣,伸手揉了揉面龐,露出一個頗為熱情的笑容後,起身走向門口。
「歡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