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18
1402年二月，尤羅巴的眼楮全集中在兩個人身上。
兩人年紀大致相同，但一個老得讓人心酸，一個依舊如二十歲的少婦般美麗。當女皇與腓特烈相見相對，每個人的感覺都是，一塊頑石想要跟寶石爭輝。
是又倔又硬的石頭砸破寶石？還是華貴的寶石讓石頭相形見絀？
所有的觀眾都很期待。
奢華的霍夫堡內。今天的女皇盛裝出席，傳統的潘諾尼亞長裙，頭上戴著凱撒皇冠。凱撒皇冠由八塊黃金板組成，呈拱形，簇擁著中間象征君權神授的黃金十字。皇冠的前沿瓖嵌了一百四十四塊各色寶石，當然，最璀璨的，莫過于最前面的那顆巨型藍寶石，和瑪利亞空靈神聖的氣質如出一轍。下垂的穗狀裝飾物為水晶打造，隨著女皇輕輕地走動而搖擺，遮遮掩掩的面容更給瑪利亞帶來了一絲神秘的氣息。
當然，這頂皇冠最吸引人的，是它的力量，它的權威。由歷代教宗賜福、大帝使用的皇冠早已是頂級的傳奇奇物，可以讓佩戴者精力無窮，常保青春，壽命延長。這是屬于帝王的神器，是所有尤羅巴統治者的最高追求。
傳奇的皇冠，絕美的女皇，一時間，在場的諸侯們都有些迷醉了，為女神般的瑪利亞而迷，為龐大的權勢而醉。
可那個該死的老軍頭沒有，他依然貌似可笑地低著頭，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樓梯上下望的瑪利亞咬牙切齒地想道。
兩大陣營隱隱被劃分出來。腓特烈就那樣站在樓梯下，他的身後站著梅克倫堡大公、邁森親王、圖靈根大公、薩克森大公、薩克遜勞恩堡公爵，只是薩克森大公的臉上透著無奈。反觀女皇一方，簇擁著大大小小的諸侯，尼德蘭的中立派們則以黑森大公為首，在遠處靜靜地觀望。
禮儀官的聲音打斷了兩大集團的對峙。「諸位殿下，向教宗親封的凱撒奧古斯都皇帝行李。」所有的諸侯們，包括勃蘭登堡一方都鞠躬向女皇行禮，他們未必尊重女皇，但至少尊重創立帝國，創立制度的大帝們。
瑪利亞感到一絲快慰，當看見那個可惡的老頭向自己彎腰低頭時，成就感與征服感差點讓她申吟出聲。但多年的政壇風暴培育了驚人的自控力，即使如何志得意滿她依然保持著矜持高貴的淺笑。
禮畢，緊張的形勢稍有緩和。共同向一人行李拉近了眾人的心理距離。不時有鄰邦的貴族們開始交談，人們互相走動，瑪利亞也不以為杵。她只是用美麗的寶石藍眼楮看著眼前的腓特烈，不聲不響的腓特烈。
「腓特烈，許久不見了。」女皇打破了沉默，不咸不淡地說。
眾人一時間有點冷場，听到女皇發言都把注意力投向這邊，停止了寒暄。
可腓特烈還是沒有睜開惺忪的眼楮。「陛下安好，如多年前一樣年輕美麗。只可惜我已經老了。」不論樣貌、語氣還是神情，腓特烈的身上都透著垂暮之氣，讓充當觀眾的貴族們也唏噓不已。
「你說笑了。」女皇突然開始冷笑起來。「我可沒見過像你一樣活躍的老人。」
諸侯們被女皇的突襲弄得有點呆滯，氣氛一時尷尬起來。
腓特烈沉默著，似乎不知該如何作答，過了許久才說道︰「陛下掌有我的忠心，但我一樣需要為我的人民負責。」
「為人民負責？反過來破壞帝國的平衡？讓更多的人民受苦？」女皇的眼楮中滿是危險的訊號。
「我的所作所為符合帝國法律，符合教會的信條，符合我內心的道德。我，無愧于上帝。」腓特烈緩緩睜開了雙眼，既然女皇要刺刀見紅，他也不想再讓步下去，若是要攤牌，自己也不必再退讓。
「是嗎？」瑪利亞輕笑道反問。「這個問題，恐怕不是你能回答的。凡人，有什麼資格替上帝執行審判。」
「而且。」她說到這里，頓了頓。溫和地笑著，但在場的諸侯們只感到一股寒風。「我很清楚，你做下的事情，已經違反了法律，更違反了教誨。」
腓特烈終于露出了一絲能與女皇抗衡的氣勢，他站直了身軀，一輩子在軍營中打熬的老骨頭站得像長槍一樣筆直。「陛下雖然偉大。但也不該隨意誹謗一位國王，一位帝選侯。」聲音高亢而驕傲。
「哈。」瑪利亞突然很沒風度地笑出聲來，但旋即又冷了臉色。「衛兵，抓住這個叛逆！」
諸侯們驚呆了，但他們手無寸鐵，沒有士兵保護，又怎麼可能是白衣侍衛的對手。但，誰又能想到，特雷西亞女皇敢冒著觸怒整個帝國貴族階級的風險，當場抓捕一位國王，一位帝選侯，這會讓皇帝的寶座蒙羞。
勃蘭登堡一方的貴族們想抗議，甚至連尼德蘭的中立派也極度不滿。但衛兵們冰冷的眼神與長戟讓他們縮回了口中的話，算了，小命要緊，犯不著眼下拼命，大不了回到領地在跟這個瘋女人糾纏。必須要讓女皇為她的愚蠢付出代價，讓她明白，帝國的法律不是可以隨便玩弄的，當然，要在自己手上有劍的情況下。
衛兵們按住了老國王的雙肩，一發力，居然按不倒。腓特烈瞪大了眼楮︰「陛下，這樣毫無根據地拘捕一位帝選侯，只會讓皇座與皇冠感到恥辱！」
「是嗎？」瑪利亞又一次反問，這次帶上了一抹猙獰。「你不服氣？他們也不服氣？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樣的證據能讓你真正，粉身碎骨！」她笑了，有恃無恐。
「啪啪。」的聲音讓貴族們側目，卻是一位身穿異國服裝的冷酷男子拍著手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高爾察克？」
「是他？他怎麼會在這里？」
「女皇剛剛說的跟他有關？」
「一個色雷斯人憑什麼干涉凱撒帝國內政！」
諸侯們竊竊私語，弄不清瑪利亞的主意，激動的勃蘭登堡派貴族當場就想喝罵，卻被衛兵的長戟逼了回去，只好一齊向女皇望過來。但後者只是冷笑，也不屑回答。
「尊敬的腓特烈陛下。」高爾察克向老國王行禮。「我國的使者幾月前在維也納被人劫殺，價值百萬的金票被人搶走。不知，您可否告訴我們是誰所為？」他的語氣中滿是玩味。
腓特烈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吸了口氣。「請不要隨意誹謗。我相信貴國的牧首們告訴過將軍這一條。」
「是嗎？」瑪利亞第三次反問。她拍拍手，「腓特烈，你要證據，我就給你證據。讓諸位也看一下，這位尊貴的帝選侯，是如何背叛了帝國，背叛了教會！」
一個衛兵打扮的人突然走上前，扔下長戟，一把扯掉頭盔。這是一個光著額頭的絡腮胡漢子，神情有點沮喪，看著腓特烈的眼神有一絲躲閃。
腓特烈轉頭，看著他。是他？終于明白了。居然是這里出了錯。
他最終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卻不是對著女皇。而是對著那位證人，聲音比寒風還要冷酷，還要讓絡腮胡大漢感到危險。
「阿列克謝•李可夫，你背叛了組織，背叛了同伴，背叛了你的理想，最重要的是，背叛了那位老人。」他說到這里，停頓著，又吸了口氣，用平靜到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接著說道。
「我很期待你的下場，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