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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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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轟隆隆、大地在許多馬蹄踐踏之下,發出沉悶地哼哼聲。

喧天的喊殺聲,更是將所有人,都變成了瘋子加聾子。

以五百乘沖車為主力,二百乘斗車為支援。

第一次身處萬馬縱橫,鐵車橫流的戰場上,老雷的心里難免有一絲絲緊張。

再加上他的各種劇烈動作,先前經過簡單包扎的傷口,再一次重新裂開,一襲黑色的戰甲,被從內衣滲出的鮮血,給浸成了一種暗紅的顏色。

「放箭!——!沖擊!——!殺!——!」

在秦國雁行車陣,撞上楚國奔駛而來的三列陣之前。

床房弩機聲大作,老雷的耳邊,全是一陣弩機的射擊聲。

一些箭鏃呼嘯著飛過,另一些啪嚓啪嚓打在戰車的車架上。

戰車最大的威力,就是通過高速行駛,所形成的那種無匹的撞擊力。

楚國三千乘斗車,可不會傻等在原地,等著沖車撞上來。

面對秦軍雁行車陣的步步緊逼,他們同樣呵嚎著戰馬,對秦軍發起了反沖鋒。

而那些流竄于戰場邊緣的楚國輕車,這時候,也在壓縮包圍圈,不要命一般,冒著箭雨,發瘋一般沖擊而來。

老雷的心中一緊,暗呼道,「決定勝負的一刻,來臨了!」

轟、!——!

兩軍相撞、經歷了那最初一刻的震蕩——

在那眼前發暈的動蕩視野中,楚人中間有一些扔下武器,滿面血污,大哭厲嚎,在戰車垮塌的旁邊,漫無目的的胡亂奔跑。

「殺!——!」

但是隨著第一列戰車的相撞,後面的第二道、第三道戰車。依然還在縱橫交錯,將那些落下戰車的步兵,瞬間給撕成粉碎。

無法阻擋地與敵軍戰車相交,再一次狠狠地發出響徹天地的轟鳴聲。

因為從沒有經歷過,戰車這樣強力而迅捷的戰爭機器。此刻雷震天的臉色蒼白。只感到眼前一陣發暈。

他盡量俯體,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由于重傷,他的手臂竟難以握住旁邊的木質扶手。卻迅速地奇特地揮舞單臂,抓著一桿長戈,從鞍子上滑到一邊的敵軍站車上去,神奇地收割到了兩顆楚軍車兵的腦袋。

視線所及,到處都展開了混戰。

隨著楚國五千乘輕車一擁而上。本來就顯擁擠的交鋒戰場,此時更擠得水泄不通。

車軸掛著車軸,喘氣的馬被繩索亂纏著,戰車不再攜帶強大的沖擊力,而是慢慢變得擁擠不動,當一個秦軍銳士剛剛策馬移位,轉頭卻發現,與敵軍戰車的一側相撞,與旁邊的楚軍面對面。兩人手里的劍鋒都近在咫尺,駭得要死。

……不知何時,老雷強忍著頭暈目眩,情況稍好之後,他忽然發現。自己所在的戰車,四匹戰馬突然停下來,因為猛然陷入停頓,于是老雷沉重地跌倒。

借著眼角的余光。老雷看見自己的戰車御手,他的兩臂和兩腿迅速地抖動。不過他的頭完全不動了。

一支紅色的箭鏃,已經打穿了他的頭骨,將他釘在身後的木質傘蓋上。

……

…………

………………

「車夫已死,誰來接替?」

老雷話音剛落,主帥戰車上,僅剩的兩名秦軍銳士,立即一人上前,單臂抓過韁繩,大喝一聲「駕!」,戰車再次前進行駛。

此刻、秦軍僅剩的三百乘沖車,和一百乘斗車,在前面田野的灰色背景上,象波浪一般緩慢起伏著。

至于秦軍的輕車、此刻早已是一乘不剩,全部灑血犧牲。以微弱的代價,換取了敵軍數倍于己的代價。

楚國縱然還有千乘斗車,三千乘輕車。但在此時此刻,也僅僅是逼停了秦軍車陣。

沖車一旦沒有了行駛速度,也就失去了本該擁有的堅固、和沖擊威力。

眼看著己方戰車,被敵人象狼群圍著雄獅那樣,一乘乘被擊垮。雷震天可謂目呲欲裂,兩條怒氣,從腳底下直沖到頂門,心頭那一把無明火,焰騰騰地按捺不住。

「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輕兵赴戰,死不還家!!!」

但見老雷狂吼一聲,直接推開旁邊的御手,忍著傷口的劇痛,一只手把長矛放平,連續四槍,捅進戰馬的臀部。另一只手則親操韁繩,駕馭著由四匹‘瘋馬’相拉的卷刃戰車,速度越來越快,這時候,老雷雙目血紅,在他的瞳孔里面,一條條黑色的田壟不由自主地迎面飛來,一輛輛楚軍輕車,木屑四濺……

當看著主帥戰車,舍身忘死,沖入敵陣,一層一層地輕車被擊毀,為被圍困的秦軍車陣,打開一道細狹的缺口。

上千名秦軍銳士,頓時反應過來,朝著混亂的輕車方位,發起來不要命的突圍。

「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輕兵赴戰,死不還家!!!」

當老雷發出了震動天地的呼叫聲,呼叫聲也傳染給整個秦軍車陣。

鐵騎縱橫,馬蹄聲碎,秦風烈烈,吶喊震天。

……

…………

………………

身邊兩名秦軍銳士,為了保護主帥,全部被射成了篩子。

當老雷親自駕馭的戰車,不堪重負,在與一輛楚軍斗車的撞擊下,終于徹底散架。

……此刻雷震天發沉發暈的意識,徹底陷入混沌、而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度變得清晰。

仰臥在戰馬的殘尸旁邊,刺鼻的馬汗臭味直往他的鼻子旦鑽。

伴隨著疼痛,與劇烈的痙攣,雷震天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麥斗那麼大,心里像燃燒著一盆火,舌頭根子干得發挺。

他的嘴唇發白,全身都在一顫一顫地發抖。

老雷盡力凝聚渙散的精神,並使用潔白的牙齒,咬住薄嘴唇,過了一會,緊繃的面色才緩和下來,嘴唇上,卻留下了一排齊嶄嶄的齒痕,和血絲橫掛幾乎被咬穿的嘴唇。

終于,老雷還是發現了,不但肋骨斷了幾根,他的一條腿也徹底斷成了兩截,只剩下中間的肉筋連接。

背靠著戰車的殘骸,老雷一面流血,一面鎮靜地,企圖坐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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