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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生回房把經過告訴了唐荷穿越田園生活。

唐荷笑,「矛盾不能立時解決,拖久了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呵,所幸我這一趟回娘家,也能住久點。」

周南生深深看她,「小荷,一定要這樣嗎?」。

「一定要分家才行嗎?老人家看待俗世幸福的態度跟咱們不一樣。他們覺得,一家人幾代非得在一塊、不分彼此、同心協力地活下去,才是最大的幸福和榮耀。我作為子女,也想成全他們的心願。」

「我曉得你所反對的並不是我盡孝,讓你傷心的是我的態度,我讓你不安,讓你擔心有一日我會犧牲孩子來成全北生,」他輕聲說道,「我不會這樣做的。我其實沒有你以為的那樣無私,我心里常常也會介意,只是對于血親,我的底線要寬一點,如今我了解你的想法,我會努力把咱們的標準並作一線,如同這一回我出聲反對,日後,爺爺他們若還有讓咱們為難的做法,我一定也會反對。」

「如果爺爺在捐銀上讓步,咱們也退一步,行麼?」

「要不你別回娘家了?爹娘他們會多想的。」

唐荷也回望著他,輕輕笑了笑。「之前的兩年,我就是這樣想和這樣做的。一家人之間,怎麼可以說話不留余地不留退路呢?但如今決絕的話我已經說出口,我就不能再松口,給自己再說第二次的機會——很有可能,老人日後的做法又將觸及我的底線而沒有觸及你的……不,你別急著否認,他們是你的血親,卻只是我的姻親,無論如何我們的底線不會一致的。」

「如今你愛我,你眼里看得見我受傷,于是你能原諒我對你的父母親人口出不敬。但第二次第三次的時候呢?也許感情轉薄,也許因為我更為咄咄逼人,也許因為你正好心情不佳,反正突然那一刻,你看我面目可憎。」

「我不賭這份未知,我既不想再跟公公婆婆再起第二次爭執,也不想冒險讓你厭憎我。結果到底如何,我想這一回一次揭曉。」

周南生臉色蒼白,「這樣對我不公平。我已經極力爭取分家,但最終得爺爺點頭——難道因為他拒絕,最後你卻因為他的決定,而放棄我?」

「親人之間感情本來就不公平,你就賭賭看好了,你爺爺是把他的觀念看得更重,還是把你的幸福看得更重。或者這樣說,如果他認為我對你的生活意義不大,並且是因為我阻礙了這個大家庭的幸福,他會願意再重新給你娶一個媳婦的,」唐荷說到最後甚至微笑起來,「然後你們一家又是幸福和諧的一家。」

「你就跟當初說不願意嫁給我的時候一樣殘忍。」周南生臉色灰敗,「小荷,你……愛不愛我?」

他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卻又恐懼著她的回答。

「愛。」唐荷回答得毫不猶豫,「但是我也愛自己。」

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長的女子,她無法讓自己一條道走到黑。當家庭婚姻遭受重大阻礙,她並不認為忍耐才是唯一選擇。

誠然她現在有了孩子。她不應當讓孩子失去父親。但是她更不樂意她的孩子長成大家庭里面目模糊的一員,與其他堂兄弟姐妹分享、計較曾祖、祖父母及父親的愛。她的孩子不應當在不明白感情之初就感受感情的陰影。

「我也愛你。」他凝視著她,喃喃自問道,「

「周南生,我並非以愛之名要挾你,分家這件事情給老人帶來的只是暫時的震動,我不會拒絕贍養他們也不會拒絕幫助你弟弟,讓你爭取為我做到一件不傷害親人的事情,我認為我不過分。而且我相信,如果你足夠堅持,這件事情能夠做到。」

「爺爺不是說過了年再談嗎?行,我等你,期限就到明年二月底之前。」唐荷輕而堅定地說道,「不要覺得時間過去我就會淡忘自己的堅持。相信我,我比你想象的還要固執。」

~~~~~~~~~~~我是覺得這兩人對話確實滿怪但改了一下午實在沒辦法的分割線~~~~~~

室外天光從窗欞透進來,把青年的側臉涂抹,他的眼窩及緊抿的唇角線條因為被加深陰影,就莫名有了悲傷和無辜的意味。

唐荷注視著他,心中長長嘆氣。

「過來,」她端坐在床上從他招手,他上前兩步,在她的示意下蹲□,自覺地把頭埋在她的膝蓋間,她輕輕地撫過他的頭發和臉頰,「我不想跟你吵架,很難過。」她輕聲告訴他。

「這兩天情緒太激烈,一股腦說了許多一時爽快的話,如今卻累極了穿越田園生活。我真想休息,」她喃喃說道,「我就想在冬天暖和的太陽底下,安心地、平靜地好好發呆。光是想象就覺得舒服極了。你別說服我了,先讓我回家吧,好好地讓我曬幾天日頭。在這里我總是沒法完全放松。你安安心心地出門,保重身體,回來再去接我,成麼?」

周南生無法,只好點頭。

離出門的時間不遠,他們終于意識到分別,不再爭執,抓緊時間說一些無意義的話,比如好好吃飯好好穿衣,我會給你買禮物。

「三哥,」門外周北生的聲音打斷了夫妻倆的話別,「我想跟你說兩句話,成麼?」

周南生遲疑地看向唐荷,唐荷無所謂地笑笑。

「進來吧。」周南生說道。

門外的人遲疑了一會,還是推門進來,一眼就望見坐在床上的夫妻倆,他在門口止步,神色躊躇,「三嫂……」

唐荷點頭。周南生招呼他坐下,「有啥事你就說吧,我們一會就走了。」

「……」周北生遲疑地、略帶疑惑及悲傷地看著他們倆,這兩個人,一個是他親兄長,少年時有共同理想的同窗,一個是他的嫂子,他同她的談話比跟任何一位娘親以外的女性談的都要多。他不知道,為何一夜之間,他被他們雙雙抗拒。「三嫂,你很討厭我嗎?」。

唐荷笑了起來,「不,完全不。」一個上進,有理想,肯努力的青年,實在算不上討人厭。當然他有一點自私,年輕人誰不自私?如果他跟她不是一家人,只是鄰居的話,她甚至會欣賞他。

「那為什麼……?」周北生疑惑,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兄長,「三哥,你跟大哥說的話……我都有想過,我知道你們辛苦,我很感激,我現在不能掙到錢……我也一直覺得對不住你們,以後我一定會回報的……」

「我不是白眼狼……」他的聲音出現了細微顫抖,「是你說,要一直走在這條路上的……我不曉得為什麼……我,我只是突然發現,你們開始嫌棄我,好像在說,我是吸血的蟲子,你們受夠了。」

「……我們沒人這樣想,」周南生輕聲說,「你是這個家的驕傲,我們都會一直支持你走下去。」

「對。」唐荷點頭接話道,「北生,我們不要你感激,不要你回報,我們出于血緣和親情自願付出,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你明白嗎?我們不想一直只是你的附庸,不想只做你的鋪路石然後等你有一日成功了再回報,我們也想有自己的鮮活的人生。」

「我沒想著讓你們做鋪路石,從來沒想過……」

「可事實上我們就是。」唐荷自嘲地笑了笑,「你三哥要去鄰縣送貨你曉得吧?我一直擔心路上會遇到危險。」

「還有這大冷天,全家都還要下地干活。還有土豆娃,至今沒有去學堂。」

「這些都是為了你,為了攢下給你讀書鋪路的錢,」她慢慢地說道,「人生本來就是苦的,我們不怕去忍耐,但我們得為自己去忍,不能為了旁人。我們一聲不吭地苦熬幾年、十幾年,等你功成名就,旁人才說起‘這一家人供出了一個狀元爺’。好像之前我們以及我們的生活都只是一個奉獻的符號,等你功成名就了,才被放到陽光下展示出來。」

她永遠可以說出更出人意料的話來。周南生掀唇欲言,還是忍住了。

「你說你知道大家辛苦,我相信,」她笑著繼續說道,「但是我想你體會不到。當然除了你下地挖茨菰那一回,能體會一點點吧。」她認為這是周老爹夫婦教育的缺失,一個孩子不知道父母辛苦的重量,如何真正珍惜和感恩?

周北生臉色蒼白,像疑問又像自問般地道︰「所以都是我的錯嗎?」。

唐荷笑,「你有沒有錯我還真不好說,」讀書總沒有錯吧?被爺爺爹娘寵著也不是錯吧?哥哥們一直付出也不是錯吧?「不過這回我確實不是針對你,我想你大哥和三哥也不是,你可以放心放下那種‘被嫌棄了成負擔了’的心情,繼續努力讀書就好了。當然,如果由你出面去跟三位老人說贊成分家,我會很感激你的。」

「……我開這個口,他們會加倍的傷心,」周北生說道,「我對一些事,也身不由己。」

唐荷笑。還真應了那句話,人人都沒錯,都是社會的錯。

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想恢復和諧關系,哪怕是表面上的和諧,各自都需要一段時間。

因為怕耽誤出門的時間,周南生又與周北生略談了幾句,就讓他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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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保證身體,別被幾個兔崽子氣壞了。」周老爹看著仍然沉默擰著眉心的周老爺子說道,「一個個都變成牛百葉了……回頭我教訓他們,讓他們把話收回去,到您跟前來賠不是。」

「就是,」徐氏附和,給老爺子倒了杯熱茶,「您喝口熱茶,緩緩神。」

「孩子大了,自個也做了爹娘,由不得咱們了。」周老爺子緩緩地搖頭道。

「您的意思是……真的分家?」周老爹皺眉問道。

「這事出了正月再說。」老爺子揮揮手,「眼前的難事是那二百兩捐銀。」

「咱別捐了吧?」周老爹與老妻對視一眼後說道,「這實在是一筆大數目,對北生又不見得起啥用處……」

「話已經放開村長了,」老爺子為難道,「……算了,今晚我上門找他說說,只能舍得這張老臉,把自己說過的話咽回去了穿越田園生活。唉,我也不曉得,當時實在是腦子熱,覺得咱家的功勞刻在路邊的石碑上,可不是一間福蔭子孫的大公德嘛。」

「被人夸著贊著雖然好,但還是銀子攥在手里實在。」徐氏說道,「二百兩太多了,咱們捐少一點。」

周老爺子點頭。「行了,都去做事吧。小狗子,你不跟南生一路嗎?」。

「不了,」周老爹搖頭,「他要先送他媳婦回唐家村,我就不等他了。」

「她還要走啊?」徐氏提高了嗓門,「往日看她是個懂事的,如今咋這般不會想呢?她一回去,親家還不以為咱苛待她呀?她三女乃女乃可也是咱親親的姑女乃女乃,這不是讓老人為難麼?噯,爹,你可得管管。」

「……回就回吧,」老爺子說道,「昨夜鬧得那般厲害,南生若是在家緩和還好,偏偏他又要出門,小媳婦臉女敕,讓她回家躲幾天想清楚也好。懷了身子也不可能跟南生不過下去,她自己也明白,不會跟她爹娘亂說的。」

「唉這……」徐氏還待再說,周老爹沖她搖頭。

三人又討論了幾句,听到院子里傳來套牛車的聲音,三人都走了出去。

周南生已經套好了車,把媳婦安頓坐好,楊氏抱著女兒,土豆娃倚在她腳邊,正在同他們話別。

「小荷,你別回了吧,」楊氏勸她,「你都懷上娃了,這一賭氣回娘家,萬一真收拾不起下不來台,以後可咋辦呀?」

「沒有的事,我沒賭氣,只是我如今情況不合適做活,在這里還給你們添麻煩,我娘家不做生意,如今事情閑了下來,正好空出人手來照顧我幾日。」唐荷已經看見老爺子三人走出廳門,這話既是回楊氏的話,也是說給他們听的。無論昨夜有多激烈相向,今日也該給老人做全了禮數,因此她同周南生一起,同老人告了別。

周老爹夫妻面容平淡地「嗯」了一聲算數。老爺子也應了,卻想了想,掏出身上的荷包,招手讓周南生過去,讓他拿給唐荷,「這一點碎銀子你拿去,想吃啥就吃啥,多補才好。你雖回自己娘家,可身上懷的是周家的孫孫,總不好讓親家破費了。」

唐荷啼笑皆非,「謝謝爺爺,真不用了。」她如果回家吃兩口飯都給爹娘錢,才讓他們傷心的呢。

老爺子也不再多說,只點頭道︰「行了,你代我跟親家問聲好,年關去打擾他們,總是我們做老人的不是。你也不要多待,等南生回來,我就讓他去接你。」

唐荷笑,沒有接話。周南生應了是,又同眾人告別,兩人這才起程上路。

出了村口,面前就是那一條成了家庭爭執導火索的土路。這一條路其實長不過一里,據說官府撥款也有三百兩,周家村集資也有一百多兩,還有旁的如周家這般富裕人家多捐的銀子。這一條道,何至于花費這麼多?

這一個疑惑,曉得人事的成年人心里都嘀咕過。只能說,這個世間有一個人人心照不宣的規則,就是掌權的人錢財過手,總要留下三分。

只是苦的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尤其苦的,是還想博得善名的周家人。

「南生,你覺得北生一定會考上嗎?」。唐荷悠悠問道。

「……」周南生遲疑,「我不敢怎麼說,但我希望是。從以前我們一起讀書的時候,他就是同窗中最出色的一個。」

「其實我也會寫文章。」唐荷突然說道,「北生給過我一本書,上面收集了歷年來優秀的科舉文章(至于古代像不像咱們一樣真有這樣的參考書親們別深究好不)。我看過後自己也學著破題寫了兩篇……」

「媳婦兒真厲害。」周南生笑,哄著她一般夸贊道。

「你這敷衍的態度……算了。」唐荷打住這個話題。往頭上披一方大帕子,防止塵土飛到嘴巴里。

只是今日與平時不同,這路上熱鬧了許多,唐荷掀開帕子,看到路上許多人或四散測量、或圍聚著說話,他們听了幾句,明白過來原本打算出了正月才動工修路,如今提前了。

路上的人有一些人他們不認識,一些確實周家村村民。周南生與唐荷正疑惑,卻有認出他們倆的村民走至車旁搭話。

周南生慢下了車,笑著問好。

「你們家果然是出了秀才的人家,大方,心善,」村民笑著說道,「我們都听說了,咱村修這路,你們家要捐大錢呢。」

唐荷與周南生對望,彼此心中都霎時明白,這回就算老爺子想反悔,估計也要被趕鴨子上架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這章比3000字多了2000,算加更了吧?算吧?算吧?

明天又是周一。我恨周一。

老規矩,工作日忙碌的話,偶爾無法日更,但是隔日更時會補上缺的字數。

謝謝大家見諒

麼麼噠~~~

ps︰進展是有點慢……那麼跟大家劇透一下,分家是一定的,勤勞致富也會有的,苦難會降臨的,中舉是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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