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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二節

輔鏡良大吃一驚,急道:‘伯翳,你‘卻听得中叔鑄在下面笑道:‘莫你啦,下來吧.‘聲音卻是不遠.

輔鏡良雖是莫名其妙,卻是一向听話慣了,壯著膽子,跳了下去.

他原看下面黑不見底,料定至少有七八丈深,下去時用了輕身提縱工夫,那想到,方一躍出,‘砰‘的一聲,竟已踏到實地.正吃驚見,已听中叔鑄在身側笑道:‘如何,吃驚麼?我當日初下此處時,可比你更為吃驚呢!‘

輔鏡良定定心神,抬頭看時,方才自己所立石頭便在上方,也不過丈許多高而已.

原來此處地形奇特,石質怪異,采光又是極差,是以雖只丈許高度,自上看下,卻似是有七八丈般,錯非知道之人,絕然看不出端倪來,方才便以花平肖兵兩人眼力,也未有看破此處奧妙.

輔鏡良心思甚快,轉眼已將此節想清,卻又有些奇怪,想道:‘伯翳他什麼時候來過這里,又為什麼要帶我來?‘

中叔鑄卻仍不開口解釋,只笑道:‘走吧.‘竟是自己當先向里去了.

此處雖是全無天光,但積年所生蘚類,自具微弱熒光,中叔崩又似是甚為熟悉道路,腳下走得極快,輔鏡良緊緊跟在他後面,倒也沒什麼難走地方.

兩人直走了將近一炷香時間,輔鏡良見前方道路漸漸開闊,空氣中隱隱有水氣彌漫,心道:‘這左近難道有地河麼?‘

又走了約莫一盞茶時光,漸漸明亮起來,遠處一團白光朦朦朧朧的,顯是天光,輔鏡良心道:‘可見著地面啦!‘

掐指算來,兩人已走了數里之路,輔鏡良心下十分好奇,想道:‘這是走到那里啦?‘

在一個拐角處,中叔鑄終于站住,輔鏡良見他停住,旋也停下.他原是走在中叔鑄身後三五步處,現下中叔鑄在拐腳處站住,剛好可以看見拐角的另一邊,他卻看不見.

仍是沒有開口,呆呆的看著前方,中叔鑄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很奇怪的神色.而閱世未深的輔鏡良,他就不明白,這種神色的含義是什麼.

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整個人似是忽然放松了下來,中叔鑄如夢噫般嘆息道:‘又見到你們啦‘

‘十多年,十多年啦‘

輔鏡良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前走了幾步,站到中叔然身後,向拐角那邊看去.

方一看去,輔鏡良已是呆住了.

眼前,是一片幾乎可以‘平原‘來稱呼的土地.

四周皆山,高拔入雲,群山環抱當中,是一片有著數百畝大小的土地,而雖是樹生草旺,但行壟之跡仍能隱隱看出,顯曾有人耕種.

田地當中,房連舍接,竟有著數十間屋子在,雖是皆已牆頹梁斜,木朽灰厚,不成模樣,但看在輔鏡良這墨家新銳的眼中,這些房屋的布置方位,卻是再熟悉不過,也再親切不過了.

‘伯翳,這,這里是‘

‘你猜的對.‘

嘆息著,中叔鑄的臉上,寫滿著‘渴望‘和‘懷念‘的記號.

‘這里,便是前一代的禹王村啊‘

大禹.

胝足治水,親臨河川,三過家門而不入.和親嘗百草的神農一樣,他一直便是最受中國人愛戴的‘聖人‘之一,以‘犧牲‘和‘奉獻‘著稱,始終以赤足短膊形象示人的他,就令平頭百姓們可以感受到一種與其它‘五帝‘,‘三皇‘們完全不同的親切感.而在‘摩頂放踵以利天下‘的墨家子弟看來,這位上古賢帝,無疑就是最為適合于他們政治理想的一個‘形象‘.

春秋之時,墨家子弟聚集之處,常常會被外人稱為‘墨城‘或是‘墨居‘,但在他們自己,卻就一直有著一個驕傲的稱呼,叫做‘禹王村‘,自認乃是上承了他的精神,墨家的人,便用這種方式來昭顯著他們的‘理想‘與‘尊重‘.

(作者按:關于‘五帝‘,‘三皇‘何指,學界說法極多,並無定論,作者此處為行文方便,以‘堯舜禹‘之說用之,亦只一說而已,並非學界定見.另:‘禹王村‘之說,並無足夠史料佐證,泰半是小說家言,恐誤學子,特一注之.)

天色已暗,雪花又在飄起.群山環抱中,本就采光不佳,此時更顯陰暗,中叔鑄一言不發,輔鏡良也不好發問,只是呆呆審視著這‘廢墟‘,心中滿是疑問.

扶弱敵強,主張兼愛天下,鼓吹‘攻無義戰‘的墨者,一向也被帝王們痛恨和敵視著,自秦以後,墨家便漸漸勢微,‘禹王村‘的所在,也就在種種不得已之中,不停的更替和移動著,熟知這段歷史的輔鏡良,自然不會因這座禹王村成為‘廢墟‘而奇怪.

他只是在奇怪,為何,這兒,會被保存的如此之好?

一般來說,墨家每一次的遷移,也都是為著要躲避敵人的進剿,而在他們避去之後,原來的禹王村,通常也都會被完全摧毀,曾不止一次的拜偈過這樣的‘廢墟‘,輔鏡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座保存的如此之好的‘禹王村‘.

(為什麼?)

疑問著,但看到已幾乎完全‘出神‘的中叔崩,輔鏡良就知道,此刻,並非發問的好時機,默默的,他就只是站在那里,觀察,和思考著.

不說,不動,兩個人就只是默然的站在原處,而當雪花飄下的時候,也便很自然的將兩人蓋起.

‘早已死去‘的村子上,站著兩個‘宛若無生‘的人,這種景象,就透著一種‘古怪‘.而完全的沒有任何‘聲音‘,就更將這兒襯得加倍的‘詭異‘起來.

最終,將沉寂打破的,是大笑聲.

‘妙極,真是妙極!‘

‘中叔,你怎會知道自己送到我手里來的?‘

笑聲粗豪,更透著一種莫名的強橫,似是這大笑者就有著一種自信,一種無視與無懼的‘自信‘

為笑聲所驚,中叔鑄駭然睜開眼楮,失聲道:‘天泣?是你?!‘

幾乎和中叔鑄同時,輔鏡良失聲道:‘什麼?!‘

大笑著,自廢屋間現出身來的,正是刑天泣.

依舊是長發披肩,依舊是掌中無劍,依舊是狂態可掬,刑天泣盯視兩人,嘿嘿笑道:‘好,好,真好.‘

中叔鑄皺眉不語,輔鏡良卻忍不住問道:‘好什麼?‘

刑天泣大笑道:‘好什麼?‘

‘當然是送死送的好了!‘

‘本來我有事,走不開,只好先放你們一馬,沒想到你們竟會自己送上門來,你說,好不好,妙不妙了?‘

中叔鑄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道:‘你是說真的?‘

刑天泣嘿嘿笑道:‘怎麼,覺得我殺不了你?!‘

中叔鑄搖頭道:‘不是.‘

‘我就只是有點好奇.‘

‘自當日離開禹王村後,你一個人浪游江湖,也不是沒遇上過本家子弟,卻從未開過殺戒.‘

‘那未,今日,是什麼讓你的殺意如斯高漲了?‘

刑天泣愣了愣,嘿嘿笑道:‘好,好,什麼時候亦只知用‘推理‘去解決問題,中叔,你就確實是個聰明人,也難怪,在當日,你會在最後時刻決定去支持伯陽而非我.‘

中叔鑄面色方一變,刑天泣已又笑道:‘但你莫慌,我要殺你,決非為此.‘

‘殺人償命,中叔,你可服氣?‘

中叔鑄面色一變,道:‘你知道了?‘

一直也都保持著冷靜,但此刻,他的聲音中卻明顯的透出了一絲‘驚惶‘.

刑天泣並不答他,只是仰天嘆道:‘只可惜,我晚到了一步.‘

中叔鑄默然了一會,低聲道:‘鏡良,退後.‘

此戰既不可免,深知刑天泣厲害的他,就不欲輔鏡良白白‘送死‘.雙戰也最多能有兩三分勝機,若是先被他擊破一環,則今日戰果,便是不問可知的事情.

但是,他的‘用心‘,卻快不過刑天泣的‘速度‘.

大笑著,在中叔鑄的說話完成之前,刑天泣,他已撲到了輔鏡良身前三尺之內!

‘鏡良,幾年不見,你的進度如何,便讓為叔來試試吧!‘

中叔鑄不是沒有試圖相救,但卻被刑天泣先行踢出的一根斷梁‘阻下‘,雖只一瞬,但刑天泣已成功制造出了一個‘獨戰‘輔鏡良的機會.

那一瞬,輔鏡良突然感到了‘死亡‘的氣息.

對面這人他便是一個不下于‘巨子‘的人,而在輔鏡良的心中,‘巨子‘朱伯陽,他已是一個如神般的存在.

(但是,至少,我也要接過他一招!)

‘接我的,楓舞百里!‘

呼喝聲中,輔鏡良橫里出劍,正是那日曾以之擊敗了何月雪的秘傳殺招.

只是,看在刑天泣的眼中,這所謂的殺招,卻全然阻不了他,就只能勾起他的怒意而已

‘什麼楓舞百里?!放屁!‘

怒吼聲中,刑天泣一拳沖出,如巨木破城般直突進輔鏡良劍勢之中,輔鏡良只覺手上一震,劍勢竟已被他一拳轟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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