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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四節

到此刻,肖兵自是早已明白,對手一開始便已在等待自己的‘破陣子‘,而此前兩人交手五十余招,他更是未出真正實力的在將自己‘引誘‘.而縱使肖兵的出招被他‘料中‘,但若方才肖兵全力出手,他就仍是沒法將那一拳之力盡御。

說到底,方才那一招中,肖兵的‘吃虧‘,便是因為他已被對手‘料中‘,從招式,到出力,這與他初次謀面的仲一統就將他已料的清清楚楚。

自龍門一戰後,肖兵盡去心障,天道日趨大成,更已深明周龜年當日所說道理,這些年來走南闖北,雖也遇過功力強過他的,身法快過他的,人手多過他的,但到最後,肖兵就總是可以靠著他的‘心戰‘去在這些看似比他‘更強‘的對手身上制造出破綻,更進而將之敗下。

‘心戰‘的重要性和有效性,當今天下,可能已沒誰比肖兵更為清楚和重視,而今日,更是他近八年來第一次在‘心戰‘中吃虧。

(仲一統,假以時日的話,他會是一個比仲長風更強的人……)

默默盤算著,肖兵並沒有先開口。

有一件事,他還沒有想通。

方才兩人交手一記,肖兵看似吃了點小虧,但也屬有驚無險,可是,在心里面,他就很清楚,真相,並非如此。

自己的一拳上,固然只用了六成真力,但仲一統方才的雙拳合擊,卻也絕對沒有用上全力!

仲一統的全力,肖兵或不敢說清楚,但方才那兩拳合擊之力,卻至多有剛才他相救郭元定那招的五成威力。

縱是他要分心于胸前的防守,但在肖兵一擊已頹的情況下,他就沒道理還要用去五成力量來守護自身,而若他不留手的‘攻擊‘的話,肖兵或能在他身上留些‘紀念‘,但敗北,卻就是不可挽回之事。

為什麼?

花平長長出了口氣,心下暗忖道︰‘這般看來,他其實倒是沒什麼惡意啊。‘以他的眼力,仲一統的最後一擊中並未出盡全力,自是看的明白。

淡然一笑,仲一統忽地退後數步,向著肖兵一揖到地,神色甚為尊重,那里還有爭斗之意?

肖兵一怔,連忙躬身還禮,心下卻是更加不解。

仲一統微笑道︰‘實不相瞞,這些年來,家叔其實頗為想念肖兄。‘知道肖兵必然不懂,他又道︰‘一直以來,家叔最為想做的事情,便是可以向肖兄親表謝意。‘肖兵奇道︰‘你說什麼?‘仲一統笑道︰‘當日開封鐵塔一戰,家叔敗走返湘,此後閉關不出,再未踏出過鏡湖莊園一步,這些事情,想來肖兄該是知道的。‘肖兵自覺不大好說話,只是一禮,並未回答。

仲一統笑道︰‘在肖兄心中,或許還以為家叔是在耿耿于當日之敗麼?‘肖兵道︰‘不敢。‘仲一統笑道︰‘實不相瞞,家叔其實早有倦歸之意,只是一直擔心我仲家基業不穩,方才勉力支持,不敢言退。‘‘當日開封一戰,就終于令家叔發現,似他這般苦苦支持,對于仲家,卻未必是件好事。‘‘世間原無不敗之人,而若我仲家子弟始終將他老人家當作一顆遮蔭大樹的話,只消一個閃失,仲家很可能將不戰而潰。‘‘而也是那日之事,讓家叔下定決心,淡出江湖,全力監護栽培後進子弟。‘‘當時他更有言,道是若我們不爭氣的話,他與三叔身故之日,便是仲家覆滅之時,而既是如此,那早來幾年,晚來幾年,也便沒什麼分別了。‘說到‘仲家子弟‘四字時,他語聲微滯,似有苦衷,而花平肖兵自都明白他未有說出的是什麼。

都曾與仲家打過交道,仲一英的自大與無用,他們都清楚的很。

肖兵拱手道︰‘仲先生過慮了。‘又道︰‘有似仲兄這等人物在,仲家卻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仲一統哈哈一笑,道︰‘多謝肖兄看重。‘又道︰‘但實不相瞞,若肖兄在七八年前有識得在下的話,便絕對不會這般說話。‘‘自八年前家叔隱退後,並未賦閑,而是將全副心力都用到了我兄弟身上,而若無這八年來他老人家的深居不出,耳提面名,在下也絕難有今日小成。‘‘若非當日肖兄蘇兄助家叔下了決心的話,家叔絕難有這八年清閑,在下也絕無今日之成,此恩難以言謝,請受一拜。‘說著竟當真納頭拜倒。

肖兵嚇了一跳,忙也拜倒在地,道︰‘仲兄快快請起,這是那里說話?‘他兩人這番說話,聲音並不甚大,如鄧八荒唐若希等人自能听的明白,但那些先被鄧八荒震退,後被花平迫走的尋常江湖人物,卻听不清楚,他們眼見兩人打了一會,忽地罷手說話,早已不大耐煩,而此刻兩人竟忽然一起拜倒于地,更是大吃其驚,頓時嗡嗡轟轟的議論起來。

這些個胡說八道,以肖仲二人能為,自然听的明白,但兩人都是心性高傲,那里會將旁人議論放在心中,只是一笑,並不在意。

仲一統拱手道︰‘在下原只想是來看看熱鬧,不意竟能得遇肖兄,實是意外之喜。‘又道︰‘它日有空,還盼肖兄能撥冗一游鏡湖莊園。‘肖兵抱拳道︰‘多謝仲兄盛情,它日有緣,肖某定然叨擾。‘仲一統復向花平拱手笑道︰‘當日家叔誤會花兄,幾鑄大錯,每每思及,常自郁郁,在下亦時時听他說起,一向十分傾慕,今日得見,果然英雄出眾。‘花平忙還禮客氣時,仲一統又笑道︰‘吾意已足,告辭了。‘向兩人一拱手,揚長而去了。而在他的身後,十數名原本似是全不相識,散于四下的人,竟都快步而出,隨他去了。

目送仲一統遠去,花平肖兵知道,惡戰,已將到來。

事已至此,再沒了任何退讓或觀望的可能,不甘心讓鄭奇被帶走的人,已是非出手不可了。

眼看著仲家的人遠去,鄭奇松了一口氣心道︰‘又少了一撥人啦。‘方自高興時,忽覺急風鼓蕩,猛轉身時,手腕早被人一把扣住,單刀被奪走的同時,胸口一麻,已被人封了穴道。

鄧四海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驀地迫近出手,將鄭奇擒下的,正是東海鄧家家主,‘羯龍‘鄧八荒。

本是站在離鄭奇最遠的位置,但趁著仲一統離去,花平肖兵兩人分心的機會,鄧八荒便將十數丈的距離一掠而過,而鄭奇原本武功就遠不如他,更兼以無心敵有心,連一招也未能接過,便告落敗。

花肖二人均未想到他身手竟會如此之快,心下暗恨,卻又無可奈何,肖兵心道︰‘這卻怎生是好,要不,先行退讓,設法挑動他們互斗,然後再做主張?‘鄧八荒瞪著花平,道︰‘你們兩個,好身手。‘又道︰‘為什麼要他?‘這句話一出,全場忽地靜了下來。

不唯鄧八荒,唐家和南宮家,也正渴欲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江湖傳說,鄭奇身懷至寶‘忘情訣‘,方才引動這許多江湖人物追逐不休,但這些日下來,他的武功早被看了個清楚,雖說刀法不錯,但卻絕非什麼忘情訣,聰明些的人都已看出不對,但終不死心,或疑是他故意為此以求自保,或疑是他身藏重寶而不自知,而不管怎樣也好,卻就總是有所波折在內,縱使將鄭奇拿下,這忘情訣卻也顯非可以立刻得手之物。

花肖二人的來意,顯與其它人不同,當鄭奇看到他們時那種明顯而發自內心的放松與安心,唐若希與南宮莫名都看的清楚。而雖不明兩人的來歷,不知兩人與鄭奇的關系,但他們與鄭奇相當熟悉,卻是絕對無疑之事。唐若希更是早在盤算道︰‘鄭奇這小子多半真得是什麼都不知道,若能從這兩人身上得些線索,今日也便不枉了。‘听到鄧八荒的發問,肖兵猶豫了一下,看向花平。

對于這個問題,他有著一個很好的回答,一個絕對可以讓鄭奇沒有任何風險和後患的與他們離去的回答,但是,這個回答,他卻不能說。

與浪跡天涯的肖兵不同,已有了家室的花平,就不想也不便再隨便卷入江湖旋渦當中,這一點,肖兵自是清楚的很。

這決定,就只能讓花平自己來做出。

自知若不能教這些人‘死心‘,今日因然難以善了,日後鄭奇更是貽禍無窮,花平暗嘆一聲,朗聲道︰‘便只沖著在下才是忘情訣在當世的唯一傳人,諸位可肯放人麼?‘原本還有著些些的竊竊語聲,但當花平的話出口之後,人群頓時靜了下來。

偌大的山頂上,空有數百人在,竟是一點兒說話聲音也沒有,只山風呼嘯來去,聲音淒厲非常,間或夾著幾聲鳥鳴,在這一片寂靜里面,听在耳中,竟也是格外的教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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