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心下怒極,但審時度勢,若當真翻臉,自己這邊的人手雖多,卻並無第二個能與三少中任何一人相抗的好手,更不用說還有一個早已與自己撕盡面皮的易離秋在,無論如何,也是討不到便宜,既如此,何不就順水推舟,待得回到山上,再設法擺布?
在天羽的心中,最怕的其實還是這冷面無情的易離秋,楊獨銳雖是心機人望俱佳,但是武功終是不若自己,如果事情演變到了要大家破面的情況下,以自己在道家弟子中的勢力來計,在沒有了易離秋的情況下,天羽就認為自己有著‘必勝‘的把握.
打定了主意,天羽冷笑道:‘既如此,就煩楊師弟你來將這叛徒拿下如何?‘
楊獨銳低聲道:‘獨銳受令.‘
易離秋忽地冷笑道:‘你們倒是好生客氣啊?讓來讓去的,當老子是個死人麼?‘
‘想生擒老子?不要命的,就來試試吧!‘
狂笑聲中,易離秋身形一晃,竟已主動闖入武當弟子當中!
雖已久戰,但多為三四流的圍戰者,就不能令他真正有損,所受傷創中,也就只有不貪那一記五成功力的般若掌可以真正將他傷到,而被傷害到這種‘程度‘的易離秋,雖然至多有平時的六成武功在,卻仍是遠遠的勝過了這些尋常弟子,只三招,他已擊倒兩人,更搶了把劍在手中.
唐若希微笑道:‘雖已叛出,但香火之情看來仍在啊.‘
唐天放冷哼道:‘但不下殺手,他就只有敗得更快.‘
已過了十招!
面對十余名武當弟子的夾攻,易離秋已走過了十招!
十招內,一人未死.
天羽心中冷笑道:‘叛徒,覺得此時手下留情就行了麼?回山後你照樣難逃一死!‘
許華京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他相信,他已看出了易離秋的‘用意‘.
(二哥,就讓‘我們‘來幫你一次吧.)
腳步交錯,似是有意無意間,他與邵愛飛擦身而過,而當兩人掠過之後,邵愛飛的臉上也出現了那種神秘的笑容.
(老四,還是你聰明啊)
邵愛飛與許華京的笑容,天羽與楊獨銳都沒有發現,但是,他們卻沒有瞞著易離秋.
而當看清了他們的笑容後,易離秋的臉上,也浮出了笑容.
(好兄弟,不愧是好兄弟啊.)
(今日事了,大哥也就放心了,來世,咱們再做兄弟吧!)
‘吾劍不仁,以諸敵為芻狗!‘
吼聲中,劍光大熾!
鄧八荒鄧四海唐若希唐天放岳伯彥姚平仲南宮莫名一齊面色大變,齊聲道:‘又是這一劍!‘
不貪不嗔不痴齊聲喟嘆,合什不語.
遠處林中,那大漢冷笑道:‘好,用得好!‘
不仁之劍的厲害,眾人方才早已見識,連少林三羅漢也克制不住的劍,天羽當然也不會自大到以為自己可以接得下.
他已準備先避其銳,讓自己身側的楊獨銳來擋這劍,可是,方一退,他的腳步,竟已被阻住.
被易離秋的一劍所懾,眾多弟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而不知怎地,混亂中,兩名弟子竟‘砰!‘的一聲撞在了一起,卻是無巧不巧,正好就倒在了天羽身後,竟將他的去路阻住!
‘你們!‘
怒吼聲中,天羽目眥欲裂,但怒又如何?慢得了這半步,他已別無它途,唯有硬接這正洶洶而來的一劍!
不仁之劍!
猶恐不足,易離秋的左手也已捏成刀勢,直取天羽!
微笑著,許華京與邵愛飛對視一眼,悄然退後.
剛剛于不動聲色間將兩名武當弟子絆倒在天羽身後的他們,自然是不會出手去幫助天羽的.
不甘心,天羽他就不相信,以自己苦練三十年的修為,會連一個已重傷的易離秋的一劍都接不下來!
只是,世間事,若是只靠‘不甘心‘就能夠‘作得到‘的話,便未免太簡單了
劍勢崩壞,易離秋的劍,已掠到了天羽的面前.
天羽,終于還是未能接下易離秋的‘一劍‘.
如果不是在最後一刻間,楊獨銳的劍自橫里掠來,將易離秋的劍格開的話,天羽的胸膛,就已經被這一劍貫穿了.
許華京面色一變,左手握拳,顫了一下,卻沒說話,邵愛飛雖是面無表情,卻仍是肩頭微微抖了一下.
易離秋驚道:「老二,你?!」
語聲中,他並未收手,右手的劍雖被阻下,左手的掌刀,卻仍是砍在了天羽頸上!
只哼得半聲,天羽白眼一翻,軟軟倒下.
楊獨銳長嘆一聲.閃身擋住了易離秋.
易離秋的臉上,又恢復了那種懶散和漫不在乎的神情.
「老二,要拿我回去,便殺了我吧.」
淡淡的說著,他的劍,已又揚起.
許華京邵愛飛對視一眼,齊步上前,與楊獨銳並肩而立,許華京低聲道:「二哥,今日之事,已沒別的法子可想了.‘
易離秋忽地暴喝一聲,叱道:」多口多舌,滾!「
吼聲中,許華京與邵愛飛的面色都抽搐了一下,再不作聲,躬身一禮,退了開去.
楊獨銳長嘆一聲,橫劍胸前,道:」大師兄,請.「
這一番比劍,與剛才又大為不同,易離秋嘴含古怪微笑,一招一式仍是又狠又急,但殺氣斗意,卻是減了許多.
楊獨銳面無表情,見招拆招,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十余招,易離秋忽地暴喝一聲,道:」老二!「
暴喝聲中,楊獨銳全身一震,動作為之一滯,而此時,易離秋的劍,已自中路戮刺而至!
驀地一驚,楊獨銳的劍,已如彈簧般反射出去,撲向易離秋的小月復!
攻敵之必救,本就是劍術中的一個基本原則.
易離秋卻沒有收手.
他也沒有刺到楊獨銳.
許是久戰已疲,許是已到了極限,他的劍,竟慢了下來.
先刺進對方身體的,竟是楊獨銳的劍,只是,劍方入體,楊獨銳已是面色大變的抬起頭來!
他看到的,是一個笑得極為古怪的易離秋.
易離秋,他的劍已完全停下了.
四目瞪視,楊獨銳驀地一震.
易離秋的意思,他已明白.
(我已死有余辜,無謂再做多余殺傷!)
(殺了我,以我之血,為你鑄起一座掌門之位!)
但是,楊獨銳,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叛徒,受死!‘
錚然聲中,一柄閃亮青鋒已刺入易離秋胸中!
惡狠狠的看著易離秋,天羽獰笑道:‘叛徒,你還是落在我手里了!‘
變生肘掖,易離秋楊獨銳都是愣住,天羽這會兒一直僵臥地上,那想到,竟會忽然醒轉,驟施辣手!
其實天羽雖是劍法不若兩人,但終是年長弟子,又是武當道宗弟子之冠,在武當‘九轉弱水功‘的修習進境上,遠遠勝出兩人,易離秋又是久戰傷疲,雖能一擊將他打倒,卻沒有讓他一直昏迷的能力.
早已醒覺,但經歷方才一劍,天羽明白,若是不能一擊得手,自己就絕對逃不出易離秋的劍下,而這一次,他自然不能再希冀還會有方才的運氣.
苦等,終于等來了此刻,當劍沒入易離秋胸口的時候,天羽的快樂,簡直已不能以文字形容.
緊握劍柄,天羽獰笑道:‘怎樣,你還有話說麼?‘
‘殺師叔,盜密笈,叛徒,你死有余辜!‘
易離秋皺眉怒道:‘胡說,什麼密笈?!‘
天羽狂笑道:‘到了此刻還想抵賴,師父親口所言,你盜走‘復真劍法‘,為師叔所察,又殺師叔滅口,卻終是被師父知覺.‘
‘有膽做,此刻卻沒膽認麼?‘
易離秋面色大變,忽地一聲怒吼,雙拳內夾,砰的一聲,竟已將長劍擊斷!
長劍方斷,蘊有天羽十二成力量的一掌,已輕飄飄的印在了他的月復上.
武當綿掌,出手越輕,傷得越重.
易離秋大叫一聲,再也支持不住,向後倒去.
他的背後,已是萬丈深淵.
天羽心下大為惋惜,想道:‘枉我還特意用了綿掌,那想這叛徒竟已是如此不濟了.‘
本想將易離秋擒下細細折磨,天羽就不願他這般身死,但雖是如此,這一點點‘遺憾‘卻遠遠比不上此刻的‘快意‘.
楊獨銳本來一直面無表情,此刻眼見易離秋不敵落崖,仍是面無戚色,只將長劍插回,躬身道:‘恭喜師兄,為武當立此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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