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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湖 第十四章 納蘭

我遂對師芳道,「前面有開戲麼,我這次來就想帶她們來開開眼界。」

師芳「哎呀」一聲道,「真不巧呢,鳳兒昨天不舒服,我讓她休息兩天,順便也給戲班子放放假。現在都沒人呢。」她口中的鳳兒人稱‘小鳳仙’,已然是師芳影戲班子的台柱。因為師芳年來都很少演出,只在幕後做一些指導工作。而這個‘小鳳仙’的影戲資質確不錯,這方面名聲已隱隱快趕上師芳了。當然,這也是因師芳收起鋒芒的緣故。

我看她一付焦急的樣子,便笑道,「這有什麼,這次看不成,下次再來便是了,你急什麼。」

師芳嗔道,「難得芸姐和玲瓏妹妹專誠來一趟,小妹卻拿不出招待來,能不急人麼。」

楚芸忙慰聲道,「芳妹不必介意,看不看影戲以後機會多得是。這次來能認識到妹妹,才真是姐姐一種福氣呢。」玲瓏在一旁也忙點頭說是啊,師芳這才稍釋然。

跟著師芳加意討好,一時四人于是又笑語盈盈起來,師芳到過的地方多,見識的人也廣。那些奇聞逸事,風土人情,听她娓娓說來,楚芸,玲瓏一時都听入迷,讓我听後也頗有大長見識之感。

正當幾女說得熱烈時,師芳的小婢進來報道,「小姐,門口來了個書生,說要見小姐。」

師芳頓時生氣了,「不見,你沒見我有姐妹在麼。」

那小婢捧出一畫卷,囁囁地道,「可是那書生拿了一幅書畫出來,說讓小姐看過後,倒見他不見。」

我和師芳俱是一征,對望了一眼,我笑道,「這倒有趣,拿來看看。」想不到當年我見師芳的手段給人探出來了,也來了個依樣畫葫。我倒要瞧瞧這個學我樣的書生有何本事。

那小婢知我與師芳的關系,都把我當半個主人了,聞言,小手就把那幅字畫送了過來,我拿過一攤,頓時訝住,只見幅中畫有一絕色美女正倚窗遠眺,烏發蟬鬢,輕衣長裙,面貌赫然是師芳,畫工唯妙唯肖,不過畫中師芳的卻是一付「眉似遠山籠輕愁,目若秋水盈波光」的神情。

我的心微微一痛,無論是誰,只要看到畫中人那付輕愁,都會惹不住萬分憐愛的。不過,認識師大家的人恐怕不會認為這是師芳吧?她們的師大家不是一向無憂無慮,毫無心事的麼,何來愁思呢?也唯有我知道,這卻實是師芳,心中輕輕一嘆,師芳認識了我,到底幸還是不幸呢?我幫她打開了一座藝術的大門。讓她的人生進入了一人新的境界,而她失去的,只有更多,更多……

回想起前陣她見我時隱藏不住地落漠的眼神,剛才她那看起不經意其實卻是有步驟地討好楚芸的樣子。她,她還是我幾年前初見時的天真小丫頭麼?

畫中的她是那樣的美麗,不屬于她年紀的美麗,寂寞讓她如此美麗,蒼白的美麗………

楚芸幾個都圍了上來,待看清畫中人後,玲瓏都驚呼道,「芳姐,這幅畫好漂亮啊,把你畫得好美。不過我覺得你真人還是更好看。」不識愁滋味的她們自然覺得畫里愁眉緊鎖的芳姐不如眼前的笑語嫣然的芳姐來得平易近人。

師芳卻有一種被人看清心事的羞惱,「把那個人趕出去,將這幅畫燒掉。」她吩咐跟前的小婢道。楚芸,玲瓏三女聞言皆愕然。

我嘆了口氣,伸手阻止了要上前拿畫的小婢,自己把畫卷好,道,「不用了,你去請那個書生進來。」那女婢停住,小心地望了師芳一眼,見她小姐與我對望了一眼後,就垂下頭,不再說話,便轉身照我的吩咐去做了。

楚芸掃了我跟師芳一眼,也似有所悟地輕嘆一口氣,一時間屋子又靜了下來,只剩下玲瓏姐妹滿頭霧水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半晌,門外終于響起兩起的腳步聲,眾人俱抬頭向門口望去。只見小婢身後緩步邁來一青年書生,大約二十五六歲,身材修長,相貌清臞秀美,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就算沒有那身書生裝束,也能讓人覺得他天生就是個讀書人。最出眾的就是他那雙眼楮,充滿了機靈智慧。

就算師芳這等閱盡萬千人物的人,也不由一征。那書生就在門口長長作了一個揖,道,「在下納蘭瀾,見過師大家和周公子,來得冒昧,萬請見諒。」

我一見到他就覺得隱隱有一些熟悉,待細看了一下後,才想起這人在三年前我首次求見師芳時,他就在一旁的人群里,他也是唯一一個人群中沒有嘲笑我的人。加上他那出眾的面貌,我當時就記下他了。

我于是笑笑道,「我們以前好像見過……?」

納蘭瀾也笑道,「周公子好記性。三年前有幸見得公子一面。現為求見師大家一面,只好將偷學得公子的一點本事,拿來獻丑,想不到師傅也在,慚愧慚愧。」

見他說得有趣,我又望了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我遂請他落坐,其實他剛才看見我在座,並沒有驚訝之容,相信他一早就知道我在這里的,只不知他來有何目的。

大家重新坐定後,納蘭瀾對正氣憤瞪著他的師芳道,「三個月前在下有幸遠遠見得師大家

一面,在下喜愛青丹,于是常想如何才能表現出師大家最美的模樣,幾經思量,才畫下那幅畫,並不是對師大家有意冒範,還望請師大家見諒。」

師芳還是冷眼瞪了他半晌,才道,「罷了。」轉頭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小婢換一壺茶上來。

接過小婢送上來的茶,納蘭瀾輕輕地品了口。不待眾人開口,就出聲道,「在下這次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結識一下師大家。」他頓了一下,望向我,「跟周公子。」

我一笑道,「納蘭公子文采風,一手青丹放眼天下恐無人能出左右,想必身份非等尋常,結識師大家尚有可說,而在下不過藉藉無名之士,且不善與人交往,恐怕要令納蘭公子失望了。」

納蘭瀾笑道,「在下也不過一介書生,何來身份不身份,就算有什麼身份,周公子又何曾將這些東西放在眼里過?在下性喜交游,以認識下天下杰出人仕為樂,如錯過周公子,人生有何趣味可言。」

想不到這個書生有此宏願,他言下之意,對我的評價倒是很高啊,對這個書生我也頗有些好感,道,「承蒙納蘭兄看得起,那我們就朋友相稱吧,不過,納蘭兄交游廣闊,別的朋友應眾多,我可不想牽扯到他們身上,另外,我不喜應酬,崇尚君子之交淡如水,納蘭兄若記得這兩點,我們這朋友大可做得。」

納蘭瀾喜道,「能得二少以朋友相交已是萬幸,決不敢以俗事相擾二少,況且納蘭瀾也不是那種的人。」

我笑道,「我就知道納蘭兄不是那種的人才這麼說的。」

二人相視一笑,都有一種莫逆于心的感覺。我遙遙向他舉起茶杯,納蘭瀾忙舉手回敬,兩只茶杯遙遙中無形相踫,兩人一飲而盡。放下茶杯後,兩人再次一笑,就這樣,以茶代酒,我結下了這生以來的第一個朋友納蘭瀾。

放下茶杯,我道,「瀾兄從何來?」

這個問題竟令他有片刻沉吟,方道,「我從江湖中來。」

這個回答令我有些訝異,我笑道,「知瀾兄非名利場中人,卻想不到來自這一天地,瀾兄才華如此出眾,一身本領想必高明得很了。」

納蘭瀾微笑道,「慚愧,小弟一點武功都不會。以江湖人自稱,皆因年少慕俠,多年來走往聖龍大地,萍蹤無跡,連自己的根都差不多忘了,久而久之,小弟也就以江湖人自詡了。」

我深思地望著他,「瀾兄志趣高遠,不知可如意麼?」

納蘭瀾微閉雙目,,語調便有了絲蒼涼,「江湖水深哪……」,接著吟哦,「尤記夢里少年曾學劍,三更燈火五更寒……」淚水,從那微閉的雙目里滲出一絲,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半晌,納蘭瀾方打開雙眼,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一笑,「小弟一時感觸,倒令大家見笑了。」

我展眉一笑,「瀾兄哪里話來,瀾兄性情中人,子龍可羨慕得緊哪。」

納蘭瀾望了我一眼,似乎大有知已之感,道,「子龍兄才是絕俗大雅之仕,小弟不覺有形穢之感。」接著語意一轉,「路走得多了,對當今江湖也算有點心得,若各位有興趣的話,小弟當道上一二,以作談資。」

我笑道,「正想聞兄高論。」

納蘭瀾微微一笑,接著就開講起來,听他娓娓聲中,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江湖竟然有了絲詩一般的味道。

當今聖龍王朝已立國三千多年了,其間也有過戰亂,饑荒,天災,但都不長久,于是人們就有了很多時間進行武道方面的追求,因為聖龍雖尚文,但這條路並不是人人可走的,一般的窮人孩子跟本沒法上學。所以武學這一道,既能安身立命,又可強身健體,進入的門檻又低,所以聖龍的武風還是很盛的。以致當今聖龍的江湖幫派林立。

不過門派雖多,但入流的只有三類,一是超一流的,如大覺寺,雲山派,听潮閣,刀君府,魔門這幾家,這些門派都是淵源流長,遠在聖龍建立前就存在了。他們的武學執當今的泰山北斗,聖龍武學,無不出于其宗。

二是一流的,計有當今的七大派,如恆山派,蓮花幫(他們是一個行乞組織,但其中武功好手眾多),普峨等,他們成立的歷史也很悠久,都各自有不少絕學,當今武林的四大世家也可歸于這一流。

三是二流的,這一類的有不少,大概有十來個吧,如百花宮,秦莊等,它們大都是割據一方的勢力。

其余的小門小派雖多如牛毛,卻不足論了。

我笑了,「聖龍江湖人多啊……」

納蘭瀾輕嘆道,「在我看來,江湖人雖多,若論追求,卻不出三類而已。」

我「哦」地一聲,感興趣地道,「這倒有趣,只不知作何解。」

納蘭瀾又是輕輕一嘆,語調便有了些蒼涼的味道,「‘人生何處不江湖’啊,大俠縱刀是江湖,鏢客行鏢是江湖,街頭賣藝,走方郎中又何嘗不是江湖呢。聖龍雖富,只富上人,百米雖香,不養‘無用’之人,當然,這‘無用’之人,那些上人是不算在內的。」納蘭瀾苦笑了一下,「為了生存,就是這類進入江湖人的目的,這都是支撐起聖龍形形色色江湖的基本力量啊,不用說那些以各種方式謀生的江湖人,就連大覺寺,雲山派這樣超然的門派,又有多少弟子一開始不是為了生存飽肚的目的而進去的呢?」

納蘭瀾沉吟了一下,才接著道,「溫飽的問題解決了,那跟著來的就是利益和名譽了,江湖人的手伸得深了,彼此各行各業間便難免有了沖突,地盤更是容易引起紛爭,這便是利益。江湖之所以江湖,那是有武功的存在,所謂文無第二,武無第一,這武功的高低,更是一種名譽,一言不合,撥刀相向,心有不服,約日便戰。當然很多江湖人比斗是為了追求武藝的進步,這便是我們常人眼中的江湖了。這一類江湖人是也算是當今江湖的中堅了……,其實以上兩類,已可算是包括了江湖人的全部了。」

我見他良久不語,忍不住問道,「還有第三類是什麼人?」

納蘭瀾待一旁的小婢給他的茶杯添滿後,舉杯品了一口,才慢慢道,「這一類我都不知是否還應把他們劃作江湖人,他們就是當今七大宗師一級數的人,他們人數太少了,有如麟毛鳳角,武功到他們這種程度,塵世間已沒有什麼他們所追求的了,他們追求的是天道,是神話。」說到神話,納蘭瀾已是滿臉的虔誠,向往。

我訝聲問,「這虛無縹緲的東西真的存在麼?」

納蘭瀾肅穆地望了我一眼,道,「在的,存在的,歷史有過例子………」他又緩緩閉上了雙眼,臉上已換上一種追思、向往、崇拜混合在一起不可名狀的表情。低渾聲音又緩緩響起,卻不似在人間……

「那是三千年前,聖龍王朝建立的前的一百年,這是一個真正的亂世呵,前朝軒轅王朝已沒落,天下群雄並起,這真是一個英雄的時代呵,天下在英雄們的腳下笑著,玩弄著,雖然流血,雖然饑荒,雖然權謀,雖然殺戮……但那時代的人卻展示著不可思議的生機,不說那些有如春筍般出現的各家大師,就連那時的一花一草,讓人想來,也似乎充滿了靈性呵……」

「太久了,終于,喧鬧回歸了平靜,生機也慢慢暗淡,經過幾十年的爭吵,殘留的兩個英雄厭倦了,他們大手一揮,迎來了他們人生最後的對決,漢江平原,二百萬雄師遙遙對恃,這一天,萬里晴空,似乎蒼天要神洲人清楚看清自己如何進行最後的自殘。這時,軒轅王朝最後的子息,失蹤已久的大俠軒轅望出現了,出現在一邊的懸崖上,崖高二百來丈,軒轅大俠聳立其中,仰天一嘯,凌絕有如神人,兩軍百萬軍士呆呆仰望,心旌神搖,竟不知身在何地。

軒轅大俠嘯止,從背上緩緩取出一刀——帝刀,喝道,‘凌無傷,趙子烈,爾等已令神洲生靈涂炭幾十年,如今還不放手,難道想絕我神洲,做個千古罪人麼?我今請出帝刀,決意取你倆性命,不知你們可心服?’聲音豪亮,三軍清晰可聞。

凌無傷,趙子烈便是那兩位英雄的名字,軍前兩人聞言勒馬對望了一眼,幾十年住事俱上心頭……

半晌,趙子烈回望一眼身後將士,長嘆曰,‘神洲乃神洲人之神洲,我一念之忽以致此,悔之無及矣,罷了,罷了,今就以一命謝天下罷。’

一躍下馬,提起功力,對軒轅望道,‘軒轅大俠,不敢有玷帝刀,趙子烈自行請絕。’不待人言,遂撥劍自刎。

凌無傷呆了半晌,亦下馬走到趙子烈尸前,取下自己的彼肩給他彼上,大笑曰,‘趙兄去了,凌某豈能獨活。’回首向自己的將士喝道,‘我去後,擁趙兄子為帝,神洲就此休戰罷。’凌無傷抬頭向軒轅望道,‘我亦自己來,不敢有勞軒轅大俠。’

口中低首,道了兩聲,‘英雄,英雄,何為英雄!!?’遂撥刀插入自己心窩,身軀搖擺了幾下,終於向後跌倒,塵埃飛揚……

亂世,英雄們輩出的亂世,就此終結……

崖上的軒轅望目睹這一切,虎目似也有了淚光,,喝道,‘你們听到了麼,神洲乃神洲人之神洲,你們這般所作為何,還不快放下兵器。神洲不應有戰火了。’

聞言,一直沉默著的兩軍有人‘ ’地放下手中的武器,接著,相互傳染般,兩軍百萬軍士俱將手中武器拋往在地,一時,聲勢煞是驚人。

軒轅望看畢這一切,再次長嘯,嘯聲中,長身躍起,非向下,而是騰空,同時反手一刀,一時間,風雲變色,大風飛揚。

就這樣,在百萬軍眾的注視下,軒轅望劃空而去……

身後,留下呆呆的百萬將士,一座被劈成兩半的懸崖。留下一個神話,一個新的時代,新的王朝,聖龍王朝就此誕生……

(作者︰如果修改一下,這一章應可以寫得更好些,但我卻不想回頭了,因為再怎麼好,也比不上作者腦中想表達了,反而亂人思路,只得就這樣了,在這里回復一下網友說得最多的兩個問題,一是主角的道德問題,我想這是可以理解的,難道現代人做出之事很奇怪嗎?其實這種事可能現代人比古代人做得更多,因為古代還可以去妓院發泄一下,而現代還會受到限制,不過主角為什麼會對楚芸做出這種事來,當然是有原因的,這以後我會找機會寫出來,不過可能要很久,其實,就算是主角太寂寞了,有生理需要了,也能夠說得通吧,當然,我不會寫得這麼低層的。二是‘H’的問題,其實第一場戲寫得有點賭氣的成份,所以在全文中感覺不好,這是必然的了,第二場我是想刻畫一下兩人的性格,不過寫得太露了點,所以有不少朋友不喜歡,呵呵,我會改進的,或者,我也可以償試寫出那種‘擁之入帳,不知東方之既白矣’的趣致來。另,看合集的時候,這種作者語應很擾看書的興趣,希望那些朋友做合集的時候把文中的作者語刪去吧。我不介意的^_^)

(作者︰本來想接受讀者朋友的建議,寫完一章再上傳的,但發覺跟下來要寫的江湖背景今天是不可能寫完的了,就先發上一段來,希望嫌少的朋友別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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