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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金州婿 第二十四章 小日子

金州,童家珠寶行。

童天堂黑著臉,坐在書房里,地上散落著一地雜物。

他發飆了,一向以儒雅和冷靜著稱的童天堂,在听完胡掌櫃的匯報後,終于沒能保持一貫的好修養,把桌上的東西乒乒乓乓的扔了一地。

以童天堂的嗅覺,他敏銳的發現了戒指這個東西的市場價值,立刻吩咐人著手此事。可胡管事沒多久就苦著臉跑回來,說是整個漢唐的鑽石原石早在一個月前就被李家給買了個干淨。

沒有鑽石,那其他的戒指都是陪襯,要來有什麼意義?在賞月會上最出風頭的可就是李嫣手上那枚鑽石戒指。

「胡管事,馬上聯系藍玉國那邊,要用最快的速度進購一批鑽石!」童天堂都有點氣急敗壞了。

「是。」胡管事應聲答應,但是還是不無擔憂的說︰「可是藍玉國產量也不大,一般春季交易中都賣得差不多了。現在去的話,縱然那邊還有一些剩余,可其他珠寶行恐怕都一擁而上了,我怕他們獅子大開口呀。」

「就算是割下一塊肉,也要搶回來。」童天堂咬著牙說︰「現在不用考慮虧不虧錢得問題了,要是讓李家佔了獨家,以後我們縱然有賣都沒人買了。」

胡掌櫃也是老商人,童天堂的判斷無疑是正確的,他也無奈的點了點頭,恐怕這次童家要破不少財。

在賞月會上大放異彩的戒指,一時間就傳遍了漢唐各地,有些珠寶商縱然有些不以為然,但誰都不願落了先機,各自開始了自家的行動。

看到這個局面,最高興的當屬李家人了。李逸興成天都樂呵呵的,徐大掌櫃見到段飛時,言行之中也真誠了許多。

段大官人卻了不起來,好幾十個戒指的設計工作都落在了他的頭上,就算前世閱戒無數,但也總歸是個累人的活。

更可氣的,是李嫣在理出了十多個客戶後,非要拉著段飛一起上門,美其名曰和客戶面對面的溝通更能充分理解客戶的需求。

段飛是十二萬分的不樂意,這些連鑽戒都沒見過的土包子,隨便拿出一款都能閃瞎他們的眼球,還需得著自己跑腿嗎?

可面對李嫣的堅持,段飛只能抱著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從了李嫣。

這一天,李嫣和段飛來到了金州鄭家的府上。

鄭家是地道的金州本地家族,族譜上早三百年就已經落戶金州。鄭家的傳統生意是行商,他家的車馬行和旅店遍布漢唐南方,現在已經涉足到北方市場。若比財富的話,鄭家比起李家要差一個檔次,不過由于鄭家的勢力和關系網,李家的貨物運輸多由鄭家負責,所以兩家往來還是非常密切的。

「嫣兒來啦?來來,快進來。」鄭家家主鄭伯顏笑臉相迎。

「鄭伯伯,嫣兒給您請安。」李嫣道了個安,身後的段飛也跟著拱了拱手。

「哈哈,好好,嫣兒快坐。來人啊,趕緊上茶。」鄭伯顏和李逸興是一個輩分,兩家也是世交,和李嫣也比較熟絡。

「鄭伯伯,這是我夫君段飛,您見過的。」李嫣介紹道,又用拐子捅了捅段飛,段飛無奈,只得又鞠了個躬。

「果然是郎才女貌呀,當日你成親時,你爹可是得意得很呀。」鄭伯顏和李逸興是老交情了,別人不敢在李家面前拿李嫣的婚事說事,鄭伯顏可不忌諱這些。

李嫣嫣然一笑,沒有說話。想當初李嫣帶著段飛上第一個客戶家拜訪,介紹段飛時還有些羞澀,但十多家客戶走下來,介紹段飛的夫君身份已經很坦蕩了。

「鄭伯伯,要不嫣兒先去鶯鶯姐那兒吧,想來她也等急了。」李嫣開口道。

「好,好,那我叫管家帶你們先過去,這丫頭這幾天就在念叨你那個什麼鑽石戒指呢。」

李嫣所說的鄭鶯鶯是鄭伯顏的二女兒,今年二十五,八年前嫁到了真州,今年賞月會回來省親,正巧看到了李嫣的鑽石戒指,便喜歡得一發不可收拾。雖然她的夫君還在真州,但她說什麼也要自己買一枚戒指才罷休,這幾天可是巴望著李嫣盡早上門呢。

「那啥,要不……你先去?」段飛走在李嫣的身旁,小聲的對她說道。

「怎麼了?你想干嘛?」李嫣問道。

「那個……我肚子痛。」

「怎麼挑這個時候?能不能忍忍?」

「忍不住了。」段飛眼楮鼻子都擠在了一起。

李嫣也沒招了,看著前方帶路的管家,要她開口問茅房位置,還不如打死她,只得應允︰「那……那……你快去快回。」

段飛也不傻,這鄭家大宅雖然比李家小點,構造卻差不多,他憑著感覺還真很快就找到了,剛一蹲下就一陣 里啪啦,把旁邊的狗都嚇叫喚了。

這一蹲,起碼過了小半個時辰,他才扶著牆出來。

「唉,看來自己是窮苦慣了,這幾天吃好了居然還鬧肚子。」段飛只能興嘆自己的肚子太不爭氣了。

他靠在牆邊緩了緩,等發麻的雙腿緩過勁來,再確定肚子已經不鬧騰了,才心有余悸的向回走。

「張夫人,這真的是最便宜的價格了。」走著走著,一個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

「少跟老娘說這些,你看看你都補成什麼樣子,就這活能值五個銅錢已經不錯了。」一個潑辣的聲音回應。

段飛看了看聲源的方向,好像是鄭家的下人區,可那個聲音確實很熟悉,越听越像謝婉兒。

架不住心中的好奇,段飛拐了拐方向,躡手躡腳的模了過去。

只見四個女人站在牆角邊,其中三女似是一伙,對著另一女子呈圍攻趨勢,不過那女子被三人擋住了身形,看不清面貌。

「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這都是補的什麼?就你這手藝,我還犯得著花錢請你做嗎?」那潑辣婦人不依不饒。

「就是,你還好意思要錢?」另外兩個女人附和道。

段飛把身形往旁邊挪了挪,終于看清了被圍的女子,果然就是謝婉兒。

謝婉兒雖然委屈,但神情中卻透著骨子里的倔強,眼里包著隨時都可能滴下的淚水,據理力爭著。

「五個銅錢,愛要不要,這衣服也只能當抹布用了。」潑辣婦人下了最終結論。

謝婉兒倔強的搖頭,懷里抱著那件衣服不放手,這鄭家的管事夫人要得急,自己可是趕了一晚上才補好這件衣服,手還因為夜黑被扎了好幾下,可說好的二十五枚銅錢的工錢,轉眼就變成五枚,她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快撤手,你還想搶我衣服不成,小心我告官抓你!」潑辣婦人露出了凶狠的一面,伸手便去抓扯謝婉兒懷里的衣服。

「我看看!」段飛再也忍不住了,從牆後出來。

潑辣婦人頗為不悅的看著段飛,見他面生,張口問道︰「你誰呀?知道這是哪里不?」

段飛理都不理她,徑直走到驚訝的謝婉兒面前,伸手道︰「把衣服給我吧。」

謝婉兒不知他要干嘛,還是依言照做。

段飛拿在手中,看也不看,猛一發力就把衣服給撕裂。

「你發什麼瘋!」潑辣婦女一下就炸了。

「他媽的閉嘴,信不信我揍你!」段飛凶神惡煞的吼回去,一下震住了三個女的。

段飛撕完又撕,眨眼功夫這衣服就只剩下碎片了,散了一地。

段飛拍拍手,冷冷的說道︰「工錢我們不要了,這破衣服你們留著當抹布吧。」

「你……你……」潑辣婦人指著段飛。

「我叫段飛,不服氣就去告官抓我。再他媽讓我看見你們欺負謝婉兒,老子打斷你男人的腿!」

段飛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起謝婉兒就走。

「你……你放手。」謝婉兒有點急了。

「掙什麼掙,跟我走。」段飛霸氣外露,謝婉兒立即就焉了。

段飛拉著謝婉兒剛走到牆口,就听到一聲怒喝︰「段飛,你在干什麼!?」

他定眼一看,李嫣帶著小雪站在前方,李嫣一臉憤怒,小雪則是驚訝的捂住了嘴。

段飛一不做二不休,也沒停下,只是對著李嫣說︰「我先走了,回頭再跟你說。」

「你放手!」李嫣已經失態了,她不再看著段飛,而是狠狠盯著兩人相握的手,突然身子不停的顫抖著身子。

段飛沒有理她,拉著謝婉兒就從側門走出了鄭家。

等二人走出一段距離,謝婉兒狠狠一掙,甩開了段飛的手,直直的盯著段飛,面色羞紅,還有一股明顯的惱怒。

段飛也是沉默,好多年都沒有這麼沖動了,回想剛才,自己明明有上百種方法解決當時的情況,可當他看見謝婉兒委屈而又倔強的臉龐,他突然就壓不住火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自己好像玩兒大了,尤其是讓李嫣給看見了。

算了,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看見也就看見了,只是以後又要重新面對李嫣那張冰臉了。

段飛干咳了一下,收起了以往那幅隨性的表情,對謝婉兒問道︰「如果……如果……我有一天離開了李家,向你求婚,你會不會答應嫁給我?」

謝婉兒千萬般設想,卻也沒有料到段飛居然回問出這話,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了,盡是錯愕。

段飛繼續道︰「我注定會離開李家,和我娘離開金州,但是……你會是我的牽掛。」

這種拽文已經很難出口了,可沒想謝婉兒還是沒有反應。這麼久的相處,段飛堅信謝婉兒心里是有他的,可怎麼現在啞火了?

他又加了把火,指著謝婉兒所戴的戒指道︰「它剛打造出來時,一見到它我就想到了你。俗世縱然諸多黑暗,卻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純潔善良。你接受它,我很高興,但我的身份,卻只能把這份喜悅壓在心里。縱然有一天我不再受這身份困擾,卻也只有從頭再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願意陪我一路走下去,所以,我不敢開口。」

一滴淚水終于從謝婉兒的眼里滑落,她再也壓不住了。她心里有他,她知道,他每天的一聲問候,一杯茶,一枚銅錢,已經成了她每日生活的必須。有多少個夜晚她夢到他後,總是再也無法入睡。

他從來沒要求過她什麼,就算是賣肥皂,也是在默默的幫助她。她知道,若沒有她,段飛能賣得更好。

她不敢奢望什麼,她和段飛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可她不敢奢望的東西,段飛現在親自送到了她的跟前,她怕……怕這一切不是真的,那會更加痛苦。

「好好的,怎麼哭了呢?」段飛納悶。他卷起了自己的袖子,輕輕的幫謝婉兒拭擦眼淚,謝婉兒沒有躲閃。

段飛溫柔的問道︰「願意和我……一起過小日子嗎?」

謝婉兒哭得更厲害了,但終于……點頭答應了段飛。

段飛心里咚的一聲,一塊石頭終于重重的落地。前世閱女無數,可他自己也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慎重、緊張過。見謝婉兒點頭,頓時一股熱血沖上了腦門,一使勁就把謝婉兒帶進了自己懷里。

「哇!」謝婉兒再也忍不住,緊緊的抱著段飛,失聲痛哭了起來。十九年來,她受盡了人生淒涼,努力武裝在心房上面的厚厚堅冰,終于在段飛面前全面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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