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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借刀殺信陵君

嬴政打著這樣的主意,趙姬再為嫪毐要官職地位之時,嬴政也並未如前幾回一般,一口回絕,反倒是露出了不置可否之色,趙姬只當此事有望,心內不由大喜,更是一心撲在了替嫪毐謀劃之上。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趙姬與嫪毐正當壯志滿心之時,趙姬卻是意外有了身孕,這事兒一旦證實,不止是趙姬嚇了滿身的冷汗,連嫪毐原本有些火熱的心也跟著如頭臨頭被潑

了一盆冷水。太後寡居與人鬼混也就罷,但如果有了身孕,這事兒卻是再也瞞不住,若是被嬴政得知,趙姬與嬴政母子感情又極為生疏,以他性情,恐怕饒不了自己性命。這會兒趙姬也跟著怕了起來,也顧不得再為嫪毐謀求地位,兩人商議了一陣,決定這個孩子還是不要為妙。

嫪毐如今年約二十多歲,他原本不過是咸陽城里一個市井無賴,成日靠詐人為生,原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只如地上爛泥過此生,卻斷然沒料到後來被秦王私下招攬,能有今日之好事。他雖胸無點墨,但人卻不傻,知道自己就算享了如此多好事,秦王不可能容自己活命,嫪毐之前還抱著能享受一時算一時,死了亦不虧,比過旁人碌碌無為百年,但當真是享受慣了榮華富貴,尤其是在趙姬愚蠢,一心為他的情況下,他卻是有些不甘如此去死了起來。

趙姬有孕之事他一得知時,首要想法就是害怕,覺得自己應該除去這孽種,以保全自己性命多活一段時間,可等他一冷靜下來,心里一個逆天的想法卻又漸漸浮上了心頭,令他煩思不得安眠。就因著他心里的小心思,趙姬幾次提出要打掉月復中骨肉之時,嫪毐都百般阻撓,趙姬一向唯男人命是從慣了,雖眼見肚月復漸漸鼓了起來,心里雖然害怕,但嫪毐未發話,她亦不敢輕舉妄動,可隨著嬴政如今漸漸年長,尤其是讓她打從心底里害怕之後,趙姬就開始日漸有些惶恐不安了起來,懷孕之後她並未見著豐腴,反倒日漸消瘦,嫪毐看在眼里,卻是一心只望著趙姬肚子,並不出言安撫。

可是他不說話,不代表趙姬此事就瞞得下去。蘭池宮中雖然人人都是听趙姬之命,不敢將消息外傳,但難保哪日嬴政想起趙姬,若是要見她之時發現她珠胎暗結,不知該有多麼惱怒,因著這原因,趙姬更是慌了神,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嫪毐不由嗤之以鼻︰「秦王對你無情無義,從未將你當做生身之母,阿萸你不過杞人憂天,何若如此揣揣不安?」

說到嬴政與自己不親近之話,趙姬自個兒也覺心里發虛,她自己之前是什麼德性,又是如何對待嬴政的,她自己是心里清楚,包括現今,為了一已私欲,亦從未將兒子臉面放在心上過,她既是如此,嬴政又一向冷淡,當年婠娘那賤人又因他而死,他心里說不定是恨自己的,雖嘴上不說,但實則心里有多厭惡自己,她是一清二楚,不過這些話,她卻是在嫪毐面前說不出來,因此嫪毐如此一譏諷,趙姬只是滿面通紅,卻喏喏的道︰「話雖如此,但難保哪日有何事,他一過來,豈非露餡?政兒性命,奴家清楚,肯定是不會饒奴家活命!」她越說,越是慌亂,嫪毐亦是有些受她感染,想到秦王冷厲狠辣,他自己肚月復中還吞著一顆毒藥,如今時常靠解藥苟全性命,一想起來他就有些後悔又咬牙,自然不再甘心屈居人下。

嫪毐狠了狠心,咬牙在蘭池宮內大步踱了幾圈,突然轉頭,滿臉猙獰之色,狠辣道︰「阿萸,事到如今,我不想死,倒不如拼個魚死網破!」

一听這話,趙姬當下愣住,她嘴唇微張,伸手撫著肚月復,望著嫪毐說不出話來。看她這模樣,嫪毐眉頭皺了皺,眼里露出厭惡之色,語氣又重了些,略帶了些不滿︰「阿萸,你難道願意見我去死,亦不願助我一輩之力?」他原本以為太後尊貴,該是高不可攀,誰知趙姬蠢笨又無性情,一心柔順又听他的話,時間久了,令他膩味不已,早不見當初奉承討好之狀,反倒隱隱有讓趙姬對他俯首听命之心。

趙姬愣了愣,看他有些生氣的樣子,當下慌了神,也顧不得肚子,連忙上前抱他手臂,小意哀求︰「嫪郎乃是奴家的一切,自然奴家不能眼睜睜瞧你不好,若是有事,奴家就是拼了一切,也願意護你周全,嫪郎何必說這樣的話,來傷奴家的心?」她是真的有些慌,有些難受了。趙姬這一輩子,所遇的每一個男人,除了嬴楚,不論是呂不韋或是嫪毐,甚至是當初那個只求一晌貪歡的趙高,都是對她有所利用,如今嫪毐這樣說,令她心里難受,但卻不敢拒絕,深怕讓嫪毐心里不滿,從而對她冷淡。

嫪毐眼里露出傲然之色,小心翼翼伸手模了模她肚子,滿眼的陰戾︰「阿萸,如今你肚月復有子,實乃上天對我的寵幸,若是你將孩子生出來,往後我亦是秦王之父,若他身隕,咱們這孩兒,豈不是名正言順的秦王?這秦國,可是從此掌握于你我之手了!」說到這兒,嫪毐滿眼興奮與野心展露無疑,趙姬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發苦,想到嬴政冰冷的眼色,還是有些犯怵,哀求道︰「嫪郎,政兒心性狠辣,若是知奴家如此,必定饒不得奴家性命,你要什麼,奴家若是有的,全與你就是,這孩子留不得,政兒不說,還有長安君在,怎麼可能輪到咱們的孩兒為王?嫪郎,奴家只願與你相守一生就夠,如此……」

「閉嘴!」嫪毐滿臉猙獰之色,看了趙姬畏縮的模樣一眼,恨恨道︰「憑什麼我的孩兒就見不得光,而他卻能為王?長安君你暫且不管,總有一日,我定饒他性命不得,到時他一死,咱們的孩兒自然就大有用處,你且安心養胎,其余諸事,你不用再管!」趙姬雖然還有些害怕,但見嫪毐神色,亦不敢多說什麼,憂心忡忡的答應了下來。

趙姬在養胎,自然是不敢再繼續住在蘭池宮里頭,第二日就令人給嬴政傳了口訊兒,說是自己昨夜夢到先王托夢,心里憂愁,想去西北面的的庸城養身子,順便靜心思念先王!嬴政听到這個條件時,險些忍不住笑了出聲來,他知道此時趙姬必是懷了孽種,尋思著想要躲起來,不叫自己發覺,他此時早將趙姬當成死人,因此亦不生氣,很是痛快的就答應了下來。不日趙太後就帶了內侍宮人,浩浩蕩蕩的遷往了二十里之外的庸宮,十月之後,產下了一子。

這一年中魏國安僖王魏圉薨,原在秦國為質的太子增回國繼任為王,稱景湣王。

章台宮里,流雲剛護送魏增回國不久,直到登上王位他才回到秦國來,一回秦就進宮見了嬴政,與他說起這一路以來發生的事情。魏太子增在秦為質幾年,看著恭順,實則亦是有野心,可就是頭腦太過蠢笨了一些,嬴政一手捏著竹簡,一邊听流雲在自已耳邊回報,待听他說到與景湣王進言,說魏無忌權勢過大,引新魏王不滿時,嬴政嘴角才露出一絲笑意來︰「做得不錯!魏無忌如今已待如何了?」

流雲听他笑聲,心下發寒,想到那個聞名于世的信陵君,心下亦有些感嘆,但他卻不敢在嬴政面前露出分毫動容之色來,只是冷肅回道︰「奴走時听王吩咐,與魏增交好,他從奴手中重金買了一奇毒,奴回國之時,亦听說魏王知信陵君好酒,因此尊敬他,時常送些美酒佳肴去他府上,以示新王恩德!」如此說來,信陵君魏無忌是命不久矣。

嬴政點了點頭,眼里露出爍爍寒光,魏無忌此人頗有才能,在魏國影響力又極大,戰國四君子之中,他要稱為首,早些年四處奔走,引五國聯盟,連蒙驁在他手中亦吃過大虧,此人若是不除,實在是秦國一大患,他在魏國權勢滔天,又正當壯年,如今不過才四十之數,若是任他活命下去,五國若是當真合縱,恐怕還要給自己帶來不少麻煩。嬴政若是要一統天下,必要除去此人!此人又是魏國王室,對魏國忠心耿耿,不易收買,他身邊奇人異士不少,早些年孟嘗君王文舉薦芒卯為主帥,可惜被白起大敗,由此孟嘗君被連累,在魏國失勢,他幾乎所有勢力與門客,都被魏無忌所接掌,此人實在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暗殺之事又不可為,嬴政這才命人將魏圉弄死,相較之下,殺魏圉就容易得多了,信陵君乃魏國之靈魂支柱,他在魏人心中重要,只得一個,但魏王卻能有無數,殺了魏圉,再讓太子增回國,借他之手殺人,才將這個心月復大患撥除!

流雲此事辦得不錯,就連他說魏增用重金向他購藥之事說出口時,嬴政亦沒有說要沒收流雲手里那重金之心,流雲倒是猶豫了一下,想到嬴政狠辣性格,坦白道︰「主上,奴手中有金五十斤,是魏增出手買藥所得。」

「魏增出手倒是大方!」嬴政笑了笑︰「不過既是給你,你自放著就是,政亦不是如此器量狹小之人,亦不會讓你憑白跑上一趟!」用人之術,並不單是讓人賣命而已。這流雲既然能做刺客,肯定是看中利益,既然心內有利益,亦是能用金帛買動之人,再加上他強勢手腕,必定能將此人牢牢掌控于股掌之間,任他再也翻不出花浪來。

流雲頓了頓,咬了咬牙,額頭重重的叩在了地上,表示領了嬴政這一回情,他說了魏無忌的事情之後,亦不再有事逗留,因此告了個罪,又消失在王宮里頭。

沒過多久,果然傳來信陵君魏無忌飲酒過量身隕之事。信陵君此人,稱之為魏國的無冕之王也不為過,魏圉死之時,雖然魏國上下舉哀,但卻並未有多少人發自真心的沉痛,反倒是魏無忌一死,魏國上下哭得厲害,人人皆穿白袍披麻戴孝,以慰信陵君在天之靈,卻是不知,魏國此舉將新王魏增氣了個半死,他好不容易當上魏王,正是歡喜的大好事之時,卻是被人觸了這樣一個眉頭,魏無忌雖然為他所害,但他心里此時連抽他尸以泄心頭之恨的心都有,裝了幾日哀慟之後,果斷的勒令魏人不得再哭,此舉令許多魏人心里不由對他生出不滿,都認為新王刻薄寡恩,魏增雖然回國為王,但卻不知自己漸失了人心,只當鏟除了魏無忌,整日飲酒作樂,再也生不出當初信陵君在時,舉國上下抵抗強行的心來。

就因為如此,嬴政趁著此時魏國上下不是齊心協力之時,派蒙驁率大軍攻魏,魏增嚇得魂不附體,完全沒有與秦國對抗之心,他當初在秦國為質多年,早是習慣夾著尾巴做人,這會兒听到秦國派人過來攻打,嚇得厲害,想著自己沒坐熱幾天的王位,勉強派遣了將領抵抗,但魏人對君主心里不滿,蒙驁大軍過來時,只是意思抵御一下,自然大敗,蒙驁一路勢如破竹,取魏國二十城,東郡初步設立,秦國通過此二十城,與齊國土地接壤,攻佔天下,算是更近了一步。

此時已是嬴政登位六年,如今的他已經十九歲,身材高大挺撥,器宇軒昂,雖說他心里對趙姬極其厭惡,但畢竟是生身母子,兩人長相倒頗為相似,因此嬴政容貌倒是極為俊美,他這些年一直未斷當初聶元所授的鍛煉身體的外家功夫,那真力修習自然也是從未落下,幾年下來,身材瞧著消瘦,實則極為有力,尋常大力士,輕易不是他對手。如今的他早已經超過呂不韋一個頭有余,可是呂氏卻依舊把持朝政,並未有還政于王的意思,反倒將嬴政視為了眼中盯,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可惜如今趙姬一心在庸宮之中與嫪毐情意綿綿,呂不韋找不到合適的人下手,嬴政又未留下繼承人,因此二人之間的爭持,一直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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