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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鶴仙靈羽(上)

一方棋盤,烏木裁就,線切條割,零落成格,不規則地散落,卻隱隱透著些許玄機(重蓮曲第十四章鶴仙靈羽(上)內容)。

正是星宿君辰遠的星棋盤。

此時,棋盤上空空如也,主人還未落子。

眼見人界已是月上中天,辰遠卻手執一顆星棋,許久未曾落下,也因此,人界天空到現在還是星辰未布。

「說了這麼許久,也不知你是听得進去了沒有,我可是口干舌燥呢!」

煜珩看著辰遠這麼長時間保持著這麼一個動作,也不知道因為听了自己的話震驚繼而陷入沉思呢,還是根本就未听進去,和往常一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著他從未得知的心事(重蓮曲14章節手打)。

這麼一句抱怨,換來辰遠抬起眼皮瞟了他一樣,又迅速垂下眼簾,繼續一副手執星棋,面無表情的僵直狀態。

「罷了罷了,時間不早了,辰遠君快快布星棋吧!可別亂了規矩,人界又要當作異象恐慌了!」煜珩抬手扒拉扒拉辰遠的胳膊,催他落子。

只見辰遠也未推就,就順著煜珩的手勢將星棋隨意就落下,倒是驚得煜珩連忙撤手卻已無從回轉,那枚星棋已嵌入棋格穩穩定住。他知道如果辰遠不出手,他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這枚星棋的位置了。

人界天空亮起第一顆星辰。

「辰遠,你這是做什麼,怎麼隨意落子了呢?你要落子好歹也要與我說一聲,這樣隨意落子,萬一亂了規矩,倒是我的罪孽了,你知道我這人可是最討厭招惹麻煩的!」煜珩看著辰遠一副漫不經心,不以為意的樣子頓時急道。

煜珩心里只嘆這個天帝的小兒子,脾氣倒真是古怪,即便自己與他相處了近千年,還是有時候會被他一些可以算作是任性乖張的舉動迫得一時間手足無措,而那個始作俑者卻一副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樣子。

待要你同他辯駁計較,他又是一副面無表情,听之任之,一言不發的狀態,直到你自己最後也覺得毫無成果,甚無趣味,只得作罷。

這樣冷淡古怪的脾性也不知道要怎麼樣的人才治得住他。

煜珩自認為目前還沒有出現這樣的人,于是天庭里就出了這麼一個放浪形骸的星宿君,特立獨行,孤僻倨傲,卻無人可奈何他。

眼見辰遠棋盒已將見底,棋盤上各個星棋已經就位,辰遠卻仍是不發一言,煜珩頓覺泄氣,敢情自己剛才那麼長的一番話,這個人還是未听得進去,或者听進去了卻並不在意。

這讓他覺得有些驚訝,明明上次提到浣妍與他長得相似的時候,他難得的情緒反應激烈,這次怎麼就這般淡定了。

只見那張俊美得如同女子一般的臉,在夜明珠的淺光下純淨透明,卻帶著極不相稱的淡漠與冷然。

煜珩想,或許此刻的情緒正被隱藏在這樣的淡漠與冷然下,今夜他未飲酒,他就還是那個會隱藏情感的高手,如同他的哥哥錚遠一樣,這一點上兩人倒極像是兄弟。

那一晚落星殿里蜷縮在臥榻上的孤獨身影注定只能屬于醉酒後才能流露出的真實。

「好啦,前面說了那麼多,這下就給你看看我特地從那個地方帶回來的酒,就是上次與你提到的夢落花!」煜珩從懷中拿出向浣妍討來的夢落花。

辰遠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跳躍出幾絲波動,眼神也隨著煜珩的動作最後落在那酒壺上。

「夢落花……是真的夢落花嗎?」。辰遠終于開口喃喃道。

「什麼真的假的?反正那個姑娘說這酒的名字是夢落花,那便是了,我想她斷然不會騙我的。」

煜珩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為何如此篤定浣妍不會騙他,他只知道自己就是相信她。也許是因為她清澈的眼神,也許是為她那份對草木的憐惜之情,又或許是因為那種未涉世事的天真可愛?他說不清楚。

「可否將這酒贈予我?」辰遠抬起頭對上煜珩的眼楮,誠懇的問道。

「啊?啊!這個……好吧,那就贈予你吧!」雖然煜珩有些不明白為何辰遠不肯與自己一起共飲,但是難得看到辰遠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于他,他忽然有些不忍心拂了他的意。

看到辰遠用手摩挲著酒壺,出神地看著,煜珩忽覺有些尷尬︰

「那……沒什麼事,我也該回我的重火殿了,許久不曾回去了(重蓮曲14章節手打)!」

既然辰遠想獨飲,那麼自己就長些眼色離開吧。

「嗯!」辰遠輕聲答應,看向煜珩的時候,眼神里帶著感激之色。

紫竹林。

修竹紫煙,流水淙淙,新月溶溶,清風浮動,竹香四溢。

一徑溪流,蜿蜒環繞出一片水中沚,沚上一座小榭,砌竹而成,奇巧精致,紫色修竹為其籠出一片紫幕,故名紫榭。

榭中盤坐一人,半臥一人。

盤坐之人,身著寬大紫袍,上著銀色雲紋,與紫榭相映成輝。一瀑黑發柔順而富有光澤,雖是隨意披散著卻意態天成。一張有著明顯稜角的臉卻美艷地令女子也要愧煞三份,更有那熠熠生輝的金眸閃爍著令人炫目的光彩,令人忍不住沉淪到那一片熱情的汪洋肆恣中。此時,他正盤坐于石幾前,幾上一壺酒,兩只杯。

半臥之人,身著月白實地紗裙,遠看一片迷蒙的月華之色,近看可見袖口、腰帶、裙角之處皆繡著細小的墨色雲紋,就這樣黑白相間,格外雅致。臂間垂著淺紫色披帛從臥榻上曳地堆積。半臥半坐之姿,極盡閑適之態,頭梳螺髻,層次間以白羽相嵌為飾,白色羽飾與墨色發髻相稱,更顯得羽更白,發更黑。這般色調搭配渾然天成,卻流動出渺渺仙韻。細看之下,此人額間描畫著銀白色羽狀額妝,讓本就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的臉龐更添一份靈動,正是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此時,她正單手支項,杏目微闔,像是在假寐又像是在仔細聆听什麼。另一只手則自然而然地垂與榻上,露出凝脂皓腕。

「靈羽……」紫袍男子輕喚一聲打破了已經維持許久的寧靜。

「這麼多年還是不知改,越長大竟越發沒有規矩了,你當喚我靈羽姑姑。」榻上女子此時睜開了眼,看向出聲之人,輕笑出聲,略帶薄怒地嗔道。

「……」

「好啦,好啦,每次都是這般無辜不言語的模樣,當真我還總是不忍心看,罷了,你喜歡怎樣喚我就怎樣喚吧!」榻上女子看到默然之人垂首不言的樣子,就像個做錯事欲辯駁卻不敢言的小孩子,不覺打趣道。

不待對方言語,女子已從榻上走下,廣袖紗裙在風中搖曳紛飛,披帛也如同一條流瀉的小瀑一般垂直流于地下,隨著腳步迤邐而動,恰似一條流動的紫色小溪。面上帶著淺笑,轉眄流精,光潤玉顏,正是鶴仙靈羽。

靈羽走向石幾,在男子對面坐下。

「辰遠,你向來都是來我這里討酒,今天怎的自己帶了酒過來,長大了,懂得禮尚往來了麼?」靈羽調笑著,拿起酒壺細細打量。

「它是夢落花。」辰遠專注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清冷,卻只有自己面前才會有溫情笑容的女人。

第一次見到她時,他還是天庭無憂無慮游蕩的孩子,那時候看到她如眾人所傳的清冷神色,卻不知為何願意湊上前去與她搭訕,然後她給了自己一個淺笑,也許就是從個淺笑開始,後來他總在想也許就是從那個淺笑開始,他就無法再看見其他女子的笑。

她同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看見他不知如何稱呼她而窘迫不安的時候輕啟朱唇︰「你同她年紀相仿,便也稱我靈羽姑姑吧!」

她向他指了指站在身後的一個小姑娘,便是後來與他還有遠常常玩在一處的雲兮,只是後來的事情……太過痛苦的回憶,每每想及都會感到一種剜心蝕骨的痛蔓延全身。種種的種種之後,結果是他們三人中只剩他一人獨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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