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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歷城告別之前,我與如鳶有過一次短暫的談話(遙見明月照君顏chapter104.啟程內容)。

毫無疑問,如鳶屬于我欣賞的那類女子,堅韌果敢,有著屬于自己的愛憎,而且認定的事情從不會退縮,可我卻未必也是她喜歡的那類人。站在我的角度,很難得出類似「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的結論,可站在她的角度,我是什麼樣的人,大概很是鮮明。

「你是怎麼打算的?」我問她。

「逝者已矣。」她說著話時表情有些淡漠,身上是一襲艷麗的紅裝,我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反差有著某種幾乎令人驚叫起來的美感,她如此適合紅色,紅色總是很容易讓人想到生命的跳動。

我猜測,她大概是要以生命去面對某些死亡。

「是啊,逝者已矣。你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我走到花落之處站好,背對著她,拿手指遮住頭頂的陽光,保持著一個仰著頭的古怪姿勢——那個當口我有些沮喪的想,昨日雨住,今日艷陽,這實在不是一個適合談論晦暗話題的天氣。

「你放心,我不會尋死的。」如鳶的聲音涼涼的,自背後傳來,落入耳中時很清晰,「老爺他還有未竟的遺願。」

我想,果然如此。

「不久,這里也要亂起來了,我要帶著老爺的尸骨去一個地方,夫人也葬在那里,老爺說,他死後想和夫人去同一個地方。」

「可那之後呢?」

「那之後……也許,我會去涼州吧(遙見明月照君顏104章節)。」

「涼州?」

「對。」頓了一頓,「我找到了我的弟弟。」

「……那也好。」

我知道,對于如鳶這樣的女子而言,能有個寄托是比活著本身還要重要的事情,她之前的20年是為杜允之活著的,像是依附著大樹的藤蔓,早就不習慣將自己看成一個完整的人,所以現在必須有那麼一個人,告訴她她還必須活著,她還不能死。

「你們呢,要去朔州?」她問我,這是她第一次對我們的事情表現出興趣,所以我有些激動,我將我們為何要去朔州又仔仔細細講了一遍給她听,可她在傾听的期間始終沉默著,連個類似嗯的確認性的音節都沒有發出。

最後,她說︰「如果你們去朔州,應該可以遇到白梓軒。」

我在這里晃了晃身子。

她提到了這個名字,我本以為是錯覺,但是她再一次吐字清晰地強調︰「白梓軒,他一定會在那里。」

于是我知道了,白梓軒那日所中之毒原來是她所下,雖然我確確實實因為這件事感到無比驚訝,但是仔細想想,卻也覺得這件事其實在可以接受的範圍。

「你不想知道他好不好嗎?」。這時候我相信她是個帶著毒的女人了,她開始引誘我,她知道那個名字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她也知道愛這個詞有很多種含義。

「他自然很好……我知道。」我淡淡開口。

「那不過是‘你知道範圍’內的很好罷了,雪時,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你不知道的東西(遙見明月照君顏104章節)。」

那是她第一次叫出我的名字。

那是我第一次因為被一個人叫出名字而感到悲傷——或者我只是想以被她叫出名字而悲傷這件事來掩蓋另一種情緒。

「誰知道呢。」我有些無力地笑笑,我不想與她在這件事上爭辯,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會輸,我早就強迫自己將某種思念化作淡薄的一層,它過去了,它終究過去了。

「我相信,他愛你。」這是如鳶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她消失在了落滿十月繁花的那片梨梟林里,就像是從未來過。

就像是我自己做了一個夢,現在我醒了。

我走出杜府的大門,有兩個人在那里等我。

正在為棗紅色駿馬順毛的是黑發金冠的青年,白色錦衫外面罩一襲灰色的袍子,上面繡著精致的麒麟紋樣,青年的眉目細致,仿佛寂寂飄落的初雪,看到我過來,他唇角微微掀起,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我恍惚地應了一聲。

在他身邊立著的少年,有著柔軟的黑發,清秀的面容尚有些稚氣,卻也有了些許硬朗起來的苗頭,少年的整個身子被白色棉袍裹著,讓人心疼的瘦弱,他牽著馬,喚了我一聲阿姐,臉上有興奮的神色。

這是樞棉第一次騎馬——要訣南雲大抵已經教給他了,看樣子他很激動,有些躍躍欲試。南雲以不放心我為由,要求與我共乘,雖然我明確表示我的騎術得到了父親的真傳,他仍堅持自己的觀點,態度霸道蠻橫,不容我抗拒。

吵架我從未吵贏過他,所以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南雲,你這個人不能一點虧也不吃。」我在馬背上埋怨他。「這樣下去你的心理會漸漸地扭曲,直到變態(遙見明月照君顏chapter104.啟程內容)。」

他卻不以為意。

「雪時你又頑皮了。敢再說一次嗎?」。

我自然不敢說第二次。

我心想,在南雲面前自己總是這樣憋屈,這樣下去很不好,就算他不變態,將來我也要變態,可是這麼些年,無論我怎樣拐彎抹角地傳遞這樣的想法,他的耳朵似乎總有奇特的技能,可以左耳進右耳出,有時候甚至連進也不進。

于是這一路上我都有些郁悶。

南雲不知道我為什麼郁悶,于是我便更加郁悶,尤其是後來他絲毫不顧及樞棉是個初學騎馬的人,我便更加覺得他是個沒有愛心的人。

「南雲,你慢一點,等一等樞棉。」

「照現在的速度,我們何時才能到朔州?」

「可也不能因此就把樞棉落下啊,他還是個孩子,又初學騎馬。」

「為夫看那小子根骨極好……」

「所以?」

「所以他會追上來的。」

南雲這個人大概從來不曉得「責任」這個詞要怎麼寫,所以我果斷放棄與他爭執,從他的懷中探頭往後望了望,白袍的少年雖然沒有跟的很緊,但也努力地不與我們落太多距離,他在駿馬之上的表情很是嚴肅,看那樣子是相當地努力想要追上來的,可是身下的馬兒卻不听話,仿佛不願意落入這樣一個小女圭女圭的掌控般。

我沖樞棉喊︰「樞棉,坐穩馬鞍,前面是上坡,身子要前傾,臀部後移……噥,像你姐夫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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