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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孩子

「嗯……」很小的一聲輕吟,然而,花傾落卻是听的清清楚楚。她轉身奔到床榻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那正對著她微笑的男人。

「娘子……」他溫柔的輕喚,伸手輕輕的撥開粘黏在她唇角的發絲。原本顯得嬌憨的眼眸,此刻盛滿溫柔,然而眼底卻是令人無法忽視的沉穩銳利!

他緩緩的坐起身,不顧眾人錯愕的眼神,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覆在她耳畔低喃。「之前是娘子保護我,而從這一刻開始,該由我來保護娘子了。」

傾落只覺得自己的喉頭似有什麼哽住,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最終,她只是低垂下頭,將眼底所有的情緒靜靜的掩埋。

「安郡王醒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率先反應過來喊了一聲。接著,原本候在殿外的下人也跟著喊,有幾個已經往院子外跑去。只怕是去通知平親王,皇上和太後了吧。

皇甫正悠悠的回過神來,看到此刻地上跪了好些人。而當他的視線觸及到暈死過去的平親王妃時,他的劍眉不由得一蹙。

「你們是誰?在這里做什麼?」說著,他利索的起身下床,一臉警惕的看著眾人。

趙嬤嬤愣了一下,隨即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上說道,「回安郡王的話,奴婢是王妃身邊的趙嬤嬤。此刻王妃暈過去了,可否讓人把王妃抬床上去?」

說話間,趙嬤嬤偷偷地看向皇甫正,只覺得她們的傻子王爺似乎變了,並不傻了。

而她的表情,盡數落進皇甫正的眼中。他無聲的一笑,指著一旁的軟榻說道。「那還不快把王妃扶到軟榻上躺著,速去請御醫過來。」

眾人聞言,小心翼翼的將平親王妃扶到軟榻上。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了,可一時一個個又說不上來,只是低著頭一臉的不解。

錦色也覺著奇怪,偷偷的走到傾落的身邊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壓著聲音道,「小姐,安郡王他……」

原本要問出去的話,在花傾落眼神的示意下。錦色乖乖閉了嘴,安靜的侍立在一旁。

平親王和御醫幾乎是同時到的,御醫原本打算去診治昏迷過去的平親王妃。卻被平親王一把帶過來給皇甫正先診治,怔的眾人一個個都傻了眼。

「林御醫,還不快看看安郡王!昏迷了這麼些日子,可別落下什麼病根才好。」邊說著,那平親王已經拉著皇甫正坐回床上,又命令他躺好,隨即示意御醫們診治。

傾落始終站在人群之外靜靜的看著,直到皇帝和太後身邊的容玉姑姑趕來,她才隨著眾人的山呼跪了下去。

「父王,這些人都是誰?我們這又是在哪?」皇甫正環顧了一圈屋里站著的人,有些頭痛的捏了捏眉心。

此言一出,平親王臉色瞬間一陣慘白。他慌忙拉過傾落,指著傾落問他。「正兒,你可認識此人?」

「我的娘子,我豈會不認識?」說著,他起身牽住花傾落的手,將她帶到自己的身邊。

「父王,我頭有些痛,你可以讓他們都退下嗎?我想休息片刻,還有那邊有一個昏過去的王妃,麻煩把她帶走。」

平親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隨即有怔怔的回過頭來,嘴巴剛張開便被一旁的皇帝打斷。「皇叔,我們便先走吧,讓正兒好好歇息歇息。」

語畢,他又對著滿屋子的人吩咐道,「你們都好生的伺候著。」

「是!」眾人齊齊的跪下答應道。

不多時,大伙都退了出去,一下子房間里只剩下他們二人。

「阿正……」傾落才叫出口,嘴已經被他輕輕的捂住。面對她的不解,他輕輕一笑,將她擁入懷中。

「我只是想要一個名正言順可以保護娘子的借口,我不想看到你總是活的那麼累。七夕燈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所以,我……」

「溺水,是假的?」傾落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心,不知被什麼重重的錘了一下,有些麻麻的疼。

感受著她身體的僵硬,皇甫正將她擁的更緊,「溺水是假的,可是落水是真的。那一日,是有人故意推我下水!和這些年來無數次的試探一樣,始終有人不相信我是真傻,或許是試探,或許是真的想要就此弄死我!」

傾落只覺得他的懷抱好緊,快壓的她喘不過氣來了。他的緊張與不安透過他的心跳頻率慢慢的傳達到她的心里。她緩緩的伸出手,抱住他的背,「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害你。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我們都要一起並肩而立!此生,皇甫正是花傾落的依戀,而花傾落也是皇甫正的依靠!」

那一日之後,宮里宮外都在傳論著,安郡王在七夕佳節落水,由于上天的庇佑,因禍得福,神智已經清明。

只是,誰都看得出來,自從這安郡王神智恢復之後,太後皇上已經不似往常那樣喜歡他了。這一點,大家一致認定,皇上和太後當初也不過是覺得一個傻子好玩,如今不傻了,倒也沒什麼意思了。

倒是平親王,整日里都眉開眼笑。拉著皇甫正這邊走,那邊看,四處替他講解。希望他能慢慢的記起全部,甚至他還求了皇上讓翰林院的大學士教導皇甫正。

所以,這些日子,皇甫正忙的不可開交,倒是傾落,反而閑了下來。

原因是平親王妃由于上次受了驚嚇,如今臥病在床,著實沒有功夫來刁難她。而花老太太的話,據說是花無缺在外頭惹了事,由于怕花錚處罰,近日花老太太帶著花無缺與花雲染去了順城的慈音寺。

這一日,天空一片湛藍,吹過荷塘的撲面而來的風帶了一絲涼意。傾落微微一笑,閑來坐在碧浣池的涼亭里悠然自得的喂著錦鯉。

「安郡王妃好興致啊!」不遠處,蘇燕芸緩緩走來,一身絳紫色的煙紗裙襯的她多了絲特別的風韻。她的玉手始終慢條斯理的撫模著懷中的那只白貓,一下一下。慢悠悠的卻平白的讓人心里多了一絲煩躁。

傾落起身,對著她施施然一福,「傾落給太子妃請安。」

就在前幾天,花璃歌的太子妃封號正式被廢,而身為側妃的蘇燕芸便在皇後的支持下成了新的太子妃。

蘇家的勢力如日中天,大有歷久不衰之照。而朝堂上,越來越多的人傾向于蘇家。外戚的勢力過大,對于一個國家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皇帝大概也深知這個原因,如今對太子的疼愛明顯不如從前,倒是對三皇子的培養,反而多了起來。甚至讓太子和三皇子一同上朝,听百官諫言。

表面上,這靖國公蘇拓不干預國事,每日上朝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走走形式。然而,明眼人卻知道,只要靖國公跺跺腳,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除了以花錚樓志寒為首的一干官員之外,其他的都是緘口不談。

原本有花家壓著蘇家,而如今,花璃歌這一事之後,蘇家明面上已經佔得了先機。倒是花家,一連幾次,那勢力分明就是再削減。

狩獵一事上,花錚已經被削了三分兵力,而如今花璃歌一事,使得花錚在宮中的勢力一落千丈。這也是,為什麼花老太太會如此的痛恨自己的原因,甚至不惜直接用龍頭拐杖打死自己。

呵……可惜花老太太不懂,有的時候,鋒芒越甚。死的,反而會越慘!就比如說——蘇家!

蘇燕芸看了眼恭恭敬敬給自己請安的花傾落,她只是掀了掀嘴角,擯退了宮女太監走緩步走到她的跟前,對著錦色說道,「你也退下吧,我同你的主子有幾句話說。」

錦色有些不安的看向傾落,見傾落點了點頭,她便一個欠身告退了。

見錦色退出涼亭,蘇燕芸看著遠處的像是自語的說道,「我能這麼快坐上這個位置,還應該謝謝你才是!呵……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和你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惜了,這一山難容二虎,我們終究成不了知己,只能成為敵人!」

傾落微微一怔,她倒是沒想到蘇燕芸會這般直白的說出來。不過,這個宮廷之中,又豈止二虎?

她伸手輕輕的撥開被風吹亂的碎發,笑道,「听說丞相府的千金也是才女一位呢,近日頻頻出入宮廷,不知是哪位皇子有福了。」

聞言,蘇燕芸嗤笑了一聲,看著遠處那抹鵝黃色的身影,眼里多了一絲嘲諷。「才女?呵……不過是個只會吟詩作畫的書呆子而已。你瞧,她連這麼一個簡單的陣都走不出,當真是笨死了!」

傾落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那樓煙婼面露憂色,而身旁的丫鬟更是急得團團轉。似乎,被花園里的那個草木陣困住,怎麼都走不出來。

「花傾落,其實,我當真很好奇,當初你為什麼選安郡王,而不是太子。不管如何,太子的身份擺在那里,對你,對花家始終是百利而無一害!」一想到那日宮宴上花傾落的舉動,她就著實感到不解。

她總覺得,花傾落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有打算的,和自己一樣。可是,如今多方情報都無法查到真相!不過,近來東南方那邊似乎有些苗頭了。

陳義教,陳國,似乎和花家有一定的淵源呢。若是真的查到些什麼,只怕這花家,該很難翻身了。想著,蘇燕芸的眼眸不由的一亮,看向花傾落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幾絲期待。

看清了蘇燕芸眼中的情緒,花傾落只是幽幽一笑,「花家的好壞與我無關,我要的,只是自己活的瀟灑恣意。」

「哦?是嗎?」蘇燕芸狀似不以為意的問道。原本還想說出口的話,卻被花傾落堵的啞口無言。

「就和你差不多,你要的根本就不是太子妃的位置,你要的只是至高的權利,一個可以讓你有機會像男兒一般征戰沙場的機會!」

看著蘇燕芸的身子明顯一震,花傾落只是淡淡一笑,對著她福了福身。看著蘇燕芸微變的臉色,傾落不緊不慢的說道,「傾落忽感不適,便先告退了。太子妃您慢慢賞花。」

她可是清楚的記得,當年虎門關一役中,蘇燕芸披甲上陣,英姿颯爽。她喜愛打仗的事情,也便毫無懸念的傳了開去。

直到傾落走出涼亭,蘇燕芸才低低的說道,「花傾落,我當真留你不得!」

垂眸間,眼底殺氣驟現,懷中的白貓像是感覺到了主子的心情不快,叫喚了兩聲。

自從白日里見了蘇燕芸,花傾落的心里不知為何隱隱的就是有一股不安。她有些煩躁的躺在床上,細細的數著床幔上的暗紋花朵。

這些日子,皇甫正每日都要深夜才歸。他,似乎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而且,有時半夜醒來,她總是會看到他一臉掙扎的看著自己。每每問他怎麼了,他又會說無礙。

看了眼夜色,已經過三更了,然而皇甫正卻還未回來。想了想,她披上外衣,也不點宮燈徑自出了院門。

她們住在西邊的青蓮宮,從青蓮宮到翰林院有好長的一段路。中間還會經過御花園。到了夜里,這御花園里基本上是沒有人的,安靜的可以听到細小的蟲鳴。

經過假山的時候,她隱隱的听到假山後有人在說話,聲音不大,听語氣似乎是在爭執。然而,更讓她感到吃驚的是,這聲音,分明就是皇甫正的。

這大晚上的,他又是再跟誰爭執?好奇心促使花傾落輕手輕腳的靠近假山。

「正兒,當初我之所以答應你娶她,是因為你的堅持。而且,我們也說好的,煙婼那孩子才是最佳的人選。等一切塵埃落定,你便休了花傾落,或者我會有辦法除掉她!」冷酷無情的聲音從假山的後面傳來,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西琴國的國君,當今的皇上!

傾落心里不免一陣冷嘲,這皇帝表面上一副慈祥的模樣,然而實際上卻無比陰險狠辣。上輩子,或許真的可以說他是死的活該!

「她是我的娘子,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守護的人,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她!若我為王,她定然是後,此生不變!」皇甫正看來也是被激怒了,語氣比之前還要來的激動。

皇帝沒料到自己的兒子會這般堅持,一想到花傾落那女子的手段,他冷冷的哼了一聲,「正兒,話別說的太早。她的手段確實厲害,這樣的女人可以陪你打天下。然而,她卻不能陪你坐擁天下。我們西琴國出了一個蘇家,便不可能再有第二個!花家和蘇家,我定然要全部除去!這西琴,始終是我皇甫家的,由我們皇甫家說了算!花傾落的命運,終究一個死字!」

那一刻,傾落不由的笑了。上一世那些人也說她該死,如今還是麼?上一世她就是陪著皇甫玨打天下,然而當她替他打下那一片江山之後,他便那樣巴不得她死。而如今呢,她還沒幫皇甫正打天下呢,這皇帝卻已經說好了她的命運!

死?為什麼她花傾落偏偏就被這個字定義了呢?呵……可笑,可笑啊!只是,她偏就不認命!她命由她不由天!

什麼皇帝,什麼太子,什麼蘇家花家,這一切的一切與她無關。她花傾落勢必會在這一片亂世中活出一番驚天動地!若是這天下人皆要負她,那麼她便是死也定要逆了這天下!

然而,一想到皇甫正,她的心,還是有一些些的期許。

御花園忽然陷入一片寂靜,靜的傾落以為他們都不在了。然而便是此刻,她听到假山後傳來皇甫正堅定的聲音!

「此生,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十個字出口,將花傾落那顆原本陷入死寂的心,一下子泡溶在一池春水中。皇甫正,這男子果然不負她!

花傾落這一世沒有選錯人!

一听到皇甫正的回答,皇帝簡直就是氣急敗壞!傾落听到皇帝的呼吸明顯粗重了不少,然而,片刻之後又恢復了平靜。

皇帝淡淡一笑,拍了拍皇甫正的肩膀說道,「好了,父皇也不逼你。你喜歡她便喜歡吧。只是,煙婼那孩子,你必須收了。有她在你身邊,我也放心!」

再後面的話,傾落沒有再听,她腳步虛浮的回了青蓮宮。罩間里,錦色坐在那里打盹。傾落進門的時候,剛好案上的紅燭 啪一聲,驚的錦色回過神來。她茫然的看了眼里屋,然而當視線觸及到門口站著的傾落時,她當即眼神一驚,快步走了過去。「小姐,大晚上的,你到底去了哪里啊?這更深露重的,可別感染了風寒才好。」

傾落淡淡一笑,轉身看著天邊的那抹月色對著錦色說道,「錦色,你瞧,今夜的月色當真是美的妙不可言。」

錦色探出頭看了看夜色,發現今夜的月亮確實又大又圓,只是這月亮近日都是這般,哪有妙不可言了?更何況……她有些狐疑的看向傾落,只覺得今日的小姐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以前小姐可從來不會這般說話的。

傾落看了眼滿臉困惑的錦色,她只是微微一笑,轉而往里屋走去。就在進門的那刻,她對著錦色吩咐道,「你快下去歇息吧,今日,不用在罩間候著了。」

聞言,錦色點了點頭,恭恭敬敬的福了個身便退了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傾落靜靜的面朝里躺著。身後,終于有了響動,不多時,皇甫正和衣躺了上來,從背後擁住傾落,將她逼入自己的懷中。

「阿正?」傾落輕輕的喚了一聲,剛想轉身去看他的表情,唇卻忽然叫他封住。所有的話,一瞬間都溶化在他給的溫柔繾綣。

他的吻,似春雨無數,柔柔的落在她的臉上,夾帶著他特有的那股氣息,誘哄著傾落一點點的沉淪下去。

「娘子,給我生個孩子吧?」他忽然開口,面對著用錯愕的眼神看著他的傾落,他再一次封住她的唇,不讓她有機會說不。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現如今的他們根本就不適合有孩子。因為,他們都舍不得讓孩子早早的來塵世受苦。

可是同樣,傾落也知道,皇甫正要的其實根本不是孩子,而是一個可以光明正大留下她的理由。只要她有了他的孩子,皇帝必定會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他……不過是想用孩子來保護她而已!

心,有絲微微的疼。傾落緩緩的仰起身,第一次主動的吻了上去。

一瞬間,皇甫正只覺得身子剎那的僵硬,眼前一片水亮的白光。他抬手,輕輕的撫過她的臉龐,而身子也慢慢的壓了下去。

心里,似有清靈的水滴聲響起,更有無數蓮花一朵接著一朵的愀然開放。那種欣喜,他實在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最終千言萬語只是化作一句輕吟,「娘子……」

傾落面色緋紅,有些嬌羞的別開臉。感受著他縴長的手指一點點的挑開自己的衣衫,身子竟然越來越綿軟無力,只覺得自己此刻好像漂浮在半空之中,綿軟的雲朵,擦過她的身體,帶著微涼的濕意。

身子越來越燙,她無意識的伸出手,被他緊緊的反握住,十指相扣的那一刻,她恍惚听到他覆在自己耳邊低語,「娘子,此生,我只是你一人的。」

下一刻,他沉子,輕咬著她嬌小的耳垂。而他另一只手,似一陣春風吹過,在她的身上帶過一抹微涼的觸感。傾落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酥酥麻麻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當日圖上那一幅幅的活色生香。

她忽然覺得,當初他是故意的,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是有預謀的。致使如今的在與他行魚水之歡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想到那一幅幅圖畫。

「嗯……」猶如雪花般的申吟輕輕的從傾落的櫻唇里逸出,如絲如縷的纏繞住皇甫正那顆跳動的火熱。

他的眸子瞬間全暗,身子再也不受控制的動了起來……

曲徑通幽處,雙峰夾小溪。洞中泉滴滴,壁上草萋萋。

花傾落只覺得自己已經被他丟在一片水光瀲灩中,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只覺得身子似乎在水中輕輕蕩漾。有些虛,卻又似乎很充足。

只因,有他!

第二日醒來,毫無疑問的,傾落只覺得渾身酸痛。仿佛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休息。無法,她睜了睜眼復又睡了過去。

皇甫正伸手輕輕的描繪著她的睡顏,想到昨晚的種種,不由的輕笑出聲。她是這般的美好,他怎舍得放手?

只是,一想到昨晚父皇對自己說的話,他的心,又不免煩躁。近日樓煙婼頻繁的出入宮廷,很多狀似不經意的踫面,實則是別有用心。

他自然是知道,父皇想替他拉攏左丞。三方傾力相助,如此,他的地位便真正穩固了。可是,那般的條件是他所不願的。

他猶記得昨晚她眼神空茫的那一刻,她低低的說道,「只願君心似我心,不負結發情!」

俯身,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她微顫的眼瞼。帶著寵溺的微嗔,「傻瓜,我與你,又起止一生一世的誓言?!」

看了看時辰,他起身沐浴完,看了眼依舊熟睡的著的傾落。他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等傾落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按照禮數,她還是去給平親王妃請安。只是,她倒是沒想到,臥病好幾日的平親王妃,今日竟然已經大好的坐在大廳里。

而大廳里,還多了一個人。此人便是剛剛懷有身孕的世子妃……華詩琴。本來當日是該與他們一道來的,只是念在她懷有身孕,為避免舟車勞頓動了胎氣,故而由世子親自護送自己的王妃而來。

此刻,她一臉端莊的坐在左上手的位置,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瞧著花傾落。

「你倒是好福氣!睡到此刻才舍得醒來?你的眼里,可還有我這個母親?」平親王妃瞥了眼立在廳中的花傾落,氣便不打一處來。

這幾日,她臥病在床想了又想,總覺得上次那事事有蹊蹺。定然是這小蹄子搞的鬼,不然好好的青蓮宮哪來的蜘蛛?而更讓她覺得可氣的是,前幾日她喝的燕窩粥里居然也發現了一只蜘蛛,鬧得她連著好幾日沒胃口吃東西,所以這病才會拖了那麼久。

傾落見平親王妃滿身的怒氣,她一臉知錯的一個屈膝福身。誠惶誠恐的說道,「傾落身子略有不適,故而今日請安來的晚了些,還望母親恕罪。」

「略有不適?呵……詩琴如今身懷六甲也知道一到承意行宮便來給我這個母親這里請安。你呢?又是得了什麼不治不癥?莫不是連這幾步路都走不動了。」說話間,她手中的茶杯毫不猶豫的摔了出去,已經涼透的茶水濺了傾落一聲,一片片頂級的銀豪茶葉有些可笑的粘在她水綠色的衣裙上。

傾落一動不動,眼底卻是深深的冷嘲。

「你以為傻子聰明了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任意妄為了?呵……我告訴你。他這樣,不過是死的更快而已。呵呵……」平親王妃冷冷的笑著,看著紋絲不動的傾落,她忽然覺得很解氣。

「詩琴,走,我帶你去宮里走走。雖說這承意行宮與帝都的皇宮幾乎是如出一轍。可是啊,這承意行宮還是有它的獨特的。走,我帶你去瞧瞧……」說著,平親王妃一臉親昵的拉著世子妃往門外走去。

等她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傾落听到世子妃笑著對平親王妃說道,「母親,把安郡王妃也帶上吧。等等若是熱了,還可讓她幫你扇扇風呢?」

聞言,平親王妃一臉高傲的瞥了她一眼道,「還不快些跟上。」

傾落恭敬的起身,輕輕的拂掉衣裙上的茶葉,對著平親王妃屈膝一福,「是。」

承意行宮里有一個九龍池,那九龍池邊分別造了九個龍頭,而每個龍頭里皆會噴出水柱。然而,卻必須依靠人力。

平親王妃和世子妃在九龍池的涼亭里坐下,吩咐傾落下去找人開動機關。

吩咐完眾人,看著那飛濺而起的水花,她鳳眸微眯,慢慢的將視線移到離亭子外不遠的一顆樹上。那里,有好幾只蜜蜂在爬來爬去。

今日,她是該慶幸平親王妃她們選了九龍池來參觀,不然,這出好戲她又如何唱的起來。想著,她拾起地上的一塊石頭,趁所有人不備的時刻猛的丟了出去。

不偏不倚,剛好砸中了那個蜂窩,一下子,所有的蜜蜂傾巢而出。首先攻擊的自然而然便是亭子里的眾人。

听著那一聲聲的慘叫,傾落急忙奔了過去。此刻,那些宮女嬤嬤自顧不暇,哪還有工夫顧主子。尤其是世子妃,一邊慘叫著,一邊往亭子外跑。看著她略顯笨重的身子,一絲不舍在她的眼底浮現。她伸手,本想將她拉往水池邊避開蜂群。

然而,下一刻,那世子妃說出的話,瞬間讓她的眼神一凜。

「你這個絕世災星,果然,只要有你在就準保有事。真該讓蜜蜂活活蟄死你算了!」邊說著,她一邊想往遠處走去。

然而,身後平親王妃叫的更為淒慘,她甩開趙嬤嬤就往世子妃的方向跑去,「詩琴,等等我,等等我……」

她氣喘噓噓的跑著。然而忽的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重心的往前面撲去。

世子妃反應過來時身子要往旁邊躲,可無奈平親王妃的來勢太猛,即便是她倒退了幾步,終究被她帶到,狼狽的摔倒在地。

「啊……」世子妃吃痛的大叫,滿臉的害怕與擔心。她求救的看向眾人,眼底空洞成一片灰暗。

她的身下,紅梅一般的鮮血緩緩的流出,在地上蜿蜒成一條血色小溪。

這一下,平親王妃也被嚇的不輕,整個人頓時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傾落見狀,趕忙對著人群大喊,「還不快去請御醫,還有快將世子妃抬回青蓮宮!」

傾落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平親王妃便把所有的過錯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她掙扎著站起身,拖著有些富態的身子走到花傾落的面前,揚手就要一巴掌下去,「你這個賤蹄子,這事定然就是你搞的鬼!」

然而她的手將要觸及到傾落的臉頰時,只見傾落閃身一避,直接跑到世子妃的面前,握住她的手道,「世子妃別怕,傾落背你回青蓮宮,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然後,她又轉過身對著平親王妃道,「母親,要打要罰可不可以等到世子妃母子安然無恙之後?」她說的楚楚可憐,握著世子妃的手緊了緊。

看在眾人的眼里,只覺得傾落一片好心好意,卻反而被平親王妃說成用心險惡。更何況,方才大伙明明看到是平親王妃自己壓倒世子妃的,安郡王妃站在老遠,這事又哪能跟她沾上邊?

華詩琴睜著淚眼朦朧的眸子,看著那個滿臉關懷的女子,微微點了點頭。聲音暗啞的不行,「好……」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平親王妃心中一緊,再看向眾人的眼神,明白此事大家分明已經覺得是自己的錯,而並非花傾落那個賤蹄子的錯。

當即,心中的怒意更甚!恨不得上前就此撕了花傾落那滿月復委屈的嘴臉。然而,當她看到華詩琴痛苦的模樣,理智終于一點點的回歸!

「還傻杵著作何?還不快將世子妃抬回青蓮宮!」語畢,她走到世子妃的身邊握住她的手說道,「詩琴啊,沒事的,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世子妃看了眼平親王妃,微微點了點頭,不語。

身下的鮮血染紅了她素白的宮衣,華詩琴只覺得自己眼里一片血紅,最終暈死了過去。

原本與平親王在討論兵法的世子一听聞世子妃的事情,當即父子倆丟下手中的事情急急的跑回了青蓮宮的東殿。

此刻,宮女們忙進忙出,手中端的是一盆盆鮮紅的血水。紅的刺目!

「母親,詩琴她怎麼樣了?」世子皇甫睿文一進門便抓著自己的母親急急的問道。然而,平親王妃也不回他,只是狠狠的剮了眼傾落,聲音冰冷的說道,「災星果然就是災星,到哪里都是個惹禍的主!咱們平親王府不過是座小廟,養不起你這尊大佛!」

「母親……」傾落楚楚可憐的喚了一聲,然後最終縮了縮脖子,無辜至極的低頭不語。然而,那眼淚卻是一滴滴的落下,將她手上的血水沖洗干淨。

這一刻,平親王才發現,傾落此刻渾身染血,第一次有狼狽兩個字出現在她身上。

他剛想上前安慰兩句,卻恰好屋里的御醫走了出來。

「老臣給平親王……」請安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平親王出聲打斷,「快說,世子妃如何?月復中的孩子,可有保住?」

「回平親王的話,世子妃月復中的孩子已然保住,只是如今世子妃虛的很,要好好的修養一陣。不然,隨時都有可能小產。這一月,世子妃怕是只能臥床不出了。」

聞言,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世子已經率先走了進去,在經過傾落身邊時,她听到他低低的說了句,「母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傾落點了點頭,眼底是不為人知的嘲諷。平親王妃,現如今怕是你的兒子和媳婦都不會站在你這一邊了。

伸手,悄悄的抹去臉上的淚水。而這一動作,落進平親王的眼中,只覺得這孩子著實可憐。平白無故卻一次又一次的招人唾罵。他走過去,對著傾落說道,「傾落啊,你回去洗洗,換身衣裳。詩琴這邊,你晚些再過來看她吧。」

傾落抬眸,看了眼慈眉善目的平親王,又看向怒目相視的平親王妃,當即一縮脖子,整個人猶如受驚的小鹿。

看到這一幕,平親王更為的心疼。想到平親王妃曾經對正兒所作的種種,那股不知名的怒火頃刻間燃燒。

他的聲音驟然一沉,拍了拍傾落的肩膀說道,「傾落,你放心,日後誰再說你的災星煞星,本王就拔了她的舌頭!我們平親王府全是有福之人,何來的災氣,煞氣?!」

聞言,平親王妃忿忿的哼了一聲,「王爺,你可別忘了,這話可是……」

「住嘴!管好你自己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今天詩琴差點小產可全是因為你!」平親王轉身,怒氣沖沖的對著平親王妃說道。見平親王妃一時間有些底氣不足,卻還是瞪著眼瞧著自己,他忽的冷笑一聲,帶著鄙夷的說道。「怎麼?做了卻不認,還想把錯推給傾落?」

「父王,是傾落不好,傾落沒有照顧好母親和世子妃姐姐。一切都是傾落的錯,傾落甘願領罰。」領罰二字,傾落看似說的極不經意,可實際上她分明的咬了重音。

果然……

「領罰?」平親王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喃著這兩個字,見傾落面色一遍,紅著眼直搖頭。當即,他的臉色愈發的黑。

「啪……」一聲,他一掌拍在身邊的桌椅上,只見那桌子瞬間垮塌。

听到外面的動靜,在里屋的世子急急的走了出來,卻恰好看到平親王指著平親王妃怒道,「我說過多少次了?若是再讓我知道你為難正兒她們兩口子,你讓他們受的罪,我會一樣一樣從你身上討回來。」

語畢,他又轉身對著傾落說道,「傾落,告訴父王,她怎麼懲罰你了?說!」

傾落嚇得連連搖頭,直說沒有。然而,她那副委屈的樣子,卻激的平親王火氣更甚。當即,他沉聲喝道,「今日不準給王妃任何膳食,誰敢違令,一丈紅伺候!」

語畢,所有人都誠惶誠恐的跪了下去。

平親王妃沒想到這一次平親王會有這麼大的怒氣,她想說幾句軟話,可為時晚矣。當她的視線觸及到屏風邊的世子時,剛想開口求救,卻看到世子只是淡然的轉身回里屋去了。

當即,她整個人有些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傾落冷眼瞥了平親王妃一眼,旋即在平親王的示意下,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走到西殿的時候,傾落抬眸,恰好看到另一邊,毅郡王妃遠遠的看著自己,淡淡一笑,眼中似乎有著一片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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