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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靈機一轉,對著天真問道,「喂~你不是怕打雷麼?膽子變大啦?」

眼前的天真立時將整個人撲到張起靈懷里,手攬上他的脖子,一邊拱著一邊嬌嗔的喚著「師兄」。

吳邪轉過身,毫不猶豫的向外走去,腳步亂而無序。

小黑看著他略顯孤單的背影,回頭對張起靈道,「他好像受了傷,一直都內息不穩。」

「他不是好人,還是不要管他了。」天真站起來拍拍身後的土,沖著胖子的方向走過去,「胖師兄,好了沒啊,快餓死了~」

火光的陰影下,張起靈的眼神瞬間變的冷漠,小黑見他蹙眉望著外面,幽黑的眸子令人發顫。

不過半個時辰,尚有一絲光亮的天空已經完全沉黑下來,豆大的雨滴伴著狂風呼嘯著落下,一會兒的功夫地上便趟了水。

好在寺廟雖然破舊,房屋建的還算牢靠,沒有滲雨。

天黑的沒有半點光亮,吳邪只能憑著記憶中的小路往木屋的方向靠近,身上衣衫被淋了個通透,他曾試著運起輕功快速掠過,然而月復中的疼痛卻令他無法控制體內的真氣,若再牽起蠱毒,只有死路一條。

無止無休的痛楚更是令他無心去細瞧腳下的路,一步拖著一步,一步比一步艱難,而那針刺的感覺仿佛正在一點一點的下墜……

素來清冷的吳邪心中也難免生起一絲畏懼,往常毒發時只要全神用真氣來抵一抵,不會全部消除也可減輕大半痛苦,而眼下非但毫無用處,反而愈加強烈起來。如此下去,他該如何是好……

分神之際腳下已亂了步伐,山路本就難走,再加上雨水的沖擊,吳邪不備腳下一個踉蹌,豈料身子卻被帶的整個人跌下了山坡。

雨水涎著山坡急速下流著,好不容易借著一塊凸起的石頭穩住身形,而月復上傳來的劇痛,吳邪無力的松開手,順著水流繼續下滑……

寺廟中幾個人圍在火堆前,胖子將烤好的鹿肉分給大伙,拎著好酒喝得正歡。

小黑保姆似的將鹿肉撕成小塊,小花拿著本書趴在被褥上,喂一口吃一口。

天真有些悶悶的看著那親密的兩人,再看看張起靈,張起靈將鹿肉放在一邊,挑著根干枝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火堆,感覺到的他視線,微微抬起頭,天真又再坐得近些,將手中的鹿肉遞了過去。

張起靈望了他半晌,天真有些尷尬的手舉在他跟前,「師兄,怎麼了?你不餓嗎?」。

張起靈搖搖頭收回視線,「不餓。」

小黑忙里偷閑的瞄著他們,有些猶豫的道,「你們說,那個吳邪出去這麼久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天真正悻悻的將手收回去,聞言不悅的答道,「他能有什麼意外?那樣的人就算死了,也不過是少個禍害而已。」

「別忘了他在你身上落了毒。」小花啃著隻果就著鹿肉,嘴巴里塞得滿滿的,還不忘提醒他一句。

「那又如何?難不成天底下只有他才能解得了這毒麼?」

小花揚起頭挑著眉望向天真,「依你的意思,我們此行不是全白費了!」

「呃……」天真突然反應過來,嘿嘿傻笑兩聲,「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

「 」的一聲,張起靈手中的干枝發出一聲脆響,只見他閉起眼楮蹙緊眉頭。

自從那個人離開後,心中的不安愈發濃烈起來,就如那日再見到他時一般,亂的理不清頭緒。

大雨依舊下的猖狂,屋外黑漆漆的一片,唯有閃電劃過的瞬間,將一切照得通明。

連番轟雷過後張起靈一把抓過手中的黑金古刀,站起身,奔向滂沱的雨中……

「師兄~」

天真忙喚了聲,眼看著張起靈消失的背影就要跟上去,小黑快速的擋在前面。

「天真,外面太黑了,又下著雨,你在這里呆著,我去看看怎麼回事。」他一邊說著一邊對小花胖子使了個眼色,無奈胖子已經醉的七葷八素。

小花甩手丟掉手中的書本,將天真拖過來坐回原處,「他發瘋,你急個什麼勁兒啊~來來來,乖乖坐這里等著。」

「對對對,嗝~」胖子現在看人都是重影兒,肥爪子晃了半天也沒踫著天真的衣裳,天真厭惡的推開他,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身的酒味兒,最受不了這個了。

小花背著他狠勁兒的翻翻白眼皮兒,這個討厭的家伙,想裝天真也不好好做做功課!

恍惚間吳邪不知自己下滑了多久,停下來時只將身子縮成一團,將近冬月的天氣,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卻覺不出寒冷,月復上的痛楚仿佛扯得連最後一絲清明也消散了去,依稀覺到身下粘膩的觸感,鼻間的腥氣不知是身上的還是地上野草發出的氣味。

「唔……」強烈的墜痛已經沒有間隔,吳邪佝僂著身子,痛到窒息,而這個時候,腦海中竟掠過些短暫零散的畫面,快的一閃即逝,有個熟悉的身影,卻瞧不清那人的樣子……

雨下的很大,小黑正自擔心要去何處尋張起靈,豈料離開寺廟不久,借著幾不可視的微亮便瞧見了他的身影。

張起靈站在雨中,胸口不停的起伏著,目光似是望著遠方,卻又顯得迷茫。

「啞巴張,你站在這里做什麼?快跟我回去!」

小黑拉起他便要走,卻發覺張起靈依舊紋身不動。

「到底怎麼了?」

「天真出事了,」張起靈像是失了魂,目光四處搜尋著,「我感覺的到,天真一定出事了!」

小黑聞言一驚,冷靜下來想想,復又出言勸道,「不會的,你不是說見過他嗎?他們還沒有達到目的,天真是他們的籌碼,不會有事的。」

「不,」張起靈喘著急氣,像是有什麼生生壓在心口,壓的他透不過氣。

「這次不一樣,我說不清楚,他一定在這附近,小黑,我們分頭去找。」

說完也不待小黑回答便一頭落入暴雨的黑暗中。

小黑不知他是如何感覺到的,可張起靈這副模樣他還從未見過,眼下也不再遲疑,往著與他相反的方向去了。

雨水像是決了堤,高聳的山間浮著朦朧的水霧,詭異的令人心悸。

吳邪任雨水毫無阻隔的砸在面上,緊咬的下唇近乎麻木。這痛仿佛無休止盡,牽扯著將他帶入地獄的輪回,一次次的沉輪,卻倔強的不肯倔服。

「呃……啊……」

然而那緊湊強烈的墜痛涌上顛峰後,身下一陣熱流淌過,什麼東西沖出了他的身體……

張起靈靈活的身影竄于林間,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那種壓抑的心痛已經快要將他逼得失了理智,他不敢想像,天真到底在承受著什麼樣的傷害,不敢想。

強壓的理智卻令他更加心急如焚,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把火毀了絕情山。

飛掠間下方一抹白色影像一閃而過,張起靈本已向前的動作停了下來……

吳邪手中捧著一把模糊的事物,小的還不到半個拳頭,粘粘膩膩。

倚著山坡感覺到那東西滑在褲角處便勉力取了出來,握在手中軟軟的一團,睜大眼楮想要瞧個清楚,可光線實在太暗,快速而落的雨水只是瞬間,便將他掌中的東西沖散了去……

是從自己身體里落出來的麼?到底是什麼?

而月復中的墜痛正在慢慢的緩和下來,身體虛的只能倒在斜坡上,靠著顆樹干讓身體不再下落。

意識仿佛隨著順涎而下的水流逐漸抽離,吳邪輕扯出一抹微笑,笑容慘淡。

這個世上,他無牽無掛,縱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的罷。可是,會不甘心啊……

而閉上眼楮的霎那身體卻被一股大力凌空拉了起來,天旋地轉過後,身子被穩穩的立在地面。

「怎麼是你?」張起靈聲音小的幾乎淹沒在大雨的喧嘩中。

吳邪再掩不住自己的虛弱,他本以為會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在山坡之下,沒想到,竟是這個男人。

他雖然恨他,但吳邪知道,他得救了……

「回、山……頂……」唯有三個字,再撐不住疲憊的身軀,終于甘願闔上了雙眸……

張起靈只來得及接住他仰面倒下的身子,卻在觸踫的霎那心中再次瘋狂的跳動起來……

那種莫明熟悉的感覺,為什麼會……是他……

此時的吳邪已經無知無覺,張起靈擁住他的身子,腦中短暫的空白後,突然涌出個念頭,可又實在覺得荒唐,只好帶著人一起奔向山頂。

山頂上,簡陋不堪的小木屋處在這暴雨之下更是顯得搖搖欲墜。張起靈依照三年前搜尋絕情山時的記憶終于找到了木屋的所在。

輕柔的把人放到榻上,又在屋中唯一的木桌上看到擺放整齊的燭台和火折子,試著點燃了蠟芯,木屋雖簡陋卻沒有漏雨,可見建它的時候,主人只是追求簡單的樣式,並不敷衍。

當年本以為是山上獵人建的臨時歇腳的地方,想不到,原來他竟在這里……

步到榻前,榻上的人面蒼如雪,墨色的黑發粘在臉上,唇上隱約滲出艷紅的顏色,一身純淨的白衣已被污漬染得髒亂。

張起靈發覺吳邪體內內息凌亂,將他扶起順勢盤膝坐在身後,手抵在背上,將真氣緩緩渡了過去。

吳邪意識依舊朦朧,腦海中破碎的片斷不停沖撞著發痛的額角,從種下噬心蠱之後的記憶,噬骨鑽心的痛楚恍如昨日。而眼前忽的晴空萬里,忽的陰雨連綿,仿佛瞧見自己隱在寺廟的叢林中,遠處一個黑色身影痴呆的落在屋頂上,喝著酒,望著天際;又仿佛身處炫爛的紫滕樹下,交疊合折的兩個人一齊翩然起伏,美不勝收。隱約似听到了小孩子的哭聲,斷斷續續,抽噎著撲向他,耳邊還有另一個陌生而柔和的聲音,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喚著「吳邪,吳邪,吳邪……」

張起靈耐心的將吳邪體內散亂的真氣導回原位,又運起內力將兩人身上濕透的衣裳烘干,折騰一番過後,吳邪仍是昏迷不醒,張起靈把他身子放平在榻上,只覺觸手的溫度燙的驚人,手在他額上探了探,許是在近冬月的雨水中淋了不短的時間,吳邪全身發熱,現下連蒼白的面頰都帶著一絲不正常的紅蘊。

張起靈雖不懂醫,不過從小跟師傅還有小花小黑相處,耳濡目染下也略知些常識。隨即向四周望了望,想要尋些可以降溫的東西。

而房內只有簡單的幾樣家飾,唯一的銅盆中也是空空如也,張起靈發愁的柔柔眉心,照顧病人還是第一次,又是處在這種環境里,連打盆冷水也不知要去哪里。

听著外面的雨聲,張起靈干脆拿起銅盆,準備去接些雨水來。

「嗯……」

身後一聲微弱的申吟,張起靈竟已整個人定在原地,「鐺」的一聲脆響,手中銅盆驟然滑落,在地上蜿蜒著轉了幾圈,靜了下來。

只是短短的一聲低吟,他又豈會听不出……

突然轉回身站到榻前,死死的盯著榻上的人。

「呃……」

吳邪只覺頭痛欲裂,那些畫面攪得他煩燥不安,噬心的楚痛正在一點一點的發作。

他雙目緊閉,依舊蹙著眉頭,連睡夢中都不得安寧。

張起靈閉起了呼吸,靜靜的听著從他口中偶爾泄出的微弱聲音,隱忍而壓抑。

他又豈會忘記,與天真纏綿時,天真也總是喜歡強抑住歡愛的熱烈,緊抿的雙唇卻不覺的流露出難抵的低吟……

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可它的聲音卻如此相像。

如果說容貌可以隱藏,性格可以遮掩,可是一個人的聲音是與生俱來的,怎會藏的徹底?

天真是熱情的,開朗的,充滿著活力與希望;而吳邪是冰冷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找不到天真的影子。唯有在最脆弱的時候,這種時候,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掩蓋什麼……

想起朗月山再見到他時那陣莫明的心亂,想起他與天真一同出現時,怎樣都無法將目光移開,想起夜晚與天真相擁而眠時那異常的心安,想起是感覺到天真出了意外才會出來尋找,而遇到的,竟是這個人,想起方才觸到他身體時,那莫明熟悉的感覺……

一切的一切,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張起靈深呼吸,將手掌伸平,緩緩的遮在榻上人的眼楮與雙唇之間……

易容術術,眼楮與唇瓣是最難易的,他與天真相處了半年的時間,最好的易容術是有可能維持這麼長的時間,但絕不可能將眼楮與嘴唇一起變了樣子,否則時間久了定是要有破綻的。

天真以面具遮了樣貌,身上迷霧重重,他竟從未想過會是易容過的……

張起靈執在吳邪面上的手握成了拳,緩緩向下,停在了他的肩骨處,只覺此生再沒有比現在更緊張的時刻,心已經躍在喉嚨口,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喘息粗重得驚人。

手指顫抖著撩開那人肩骨上的衣襟,幾近窒息。

剝開的霎那,淺顯的疤痕輕輕淡淡,真真切切的存在著……

張起靈怔怔的望著那道疤痕,直待靈魂歸體,才幾近瘋狂的將人緊緊攬入懷里。

他的天真,原來一直,都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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