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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4)見君忽忘花前醉

青羅這話說得極重,非但刺得上官啟面色煞白,連封氏也是一驚,驚看了青羅一眼,又帶著些憂慮地瞧著上官啟。青羅說這樣的話,也是冒了幾分險的,此時也是一瞬不瞬地瞧著上官啟。上官啟心里如被重鼓敲擊了一般,青羅是拿捏到自己的七寸了,芳宜的死,是自己不能原諒自己的。而這一次懷慕的危機,自己也是隱約知道其中的原委,如今青羅以生死之事,勾起自己昔年最愧疚後悔之事,他還能說什麼呢。上官啟听了青羅末一句話,似乎除了這一回的事情,對往日之事還隱約有所指一般,心里又升起了一團疑影兒,卻也來不及多想,只點點頭罷了。上官啟勉強平息了自己的情緒,是了,當今之事,最要緊的便是懷慕的性命和西疆的太平了。

青羅見此行該說的話已經說完,行了禮便要出去。封氏卻招手兒叫住道,「我的兒,你且坐一坐,我還有旁的話要和W@你囑咐的。」又對上官啟道,「世子妃既然要去,王爺只怕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的,也不用在這里和我們娘兒們說話,只管忙去。如今也耽擱不得,後日一早,便遣人悄悄兒護送世子妃出去罷。」青羅忙道,「既然耽擱不得,不如明日便走。」封氏拉住青羅的手道,「我知道你此時自然心急如焚的,只是這里頭關竅極多,若是差池了一點半點的,你和慕兒的性命還要是不要呢?俗語說,心急吃不得熱豆腐,你莫急,也好生平靜平靜才是。」

青羅見封氏說的話有理,便坐下說話,上官啟自出去不提。封氏見青羅坐在那椅子上頭,便又道,「我的兒,不必坐的那樣遠,過來我跟前。」青羅見封氏此時滿面慈愛,不見素日的打量洞徹,倒與家中祖母一般,眼里只有疼惜之意。心里頭一暖,便坐到了封氏的床前。封氏仔細端詳她一陣道,「好孩子,我雖然一貫知道你是個懂事明理的,卻不知你有這樣的心胸,你這一去,不說旁人,我這做祖母的自然感激你的。」青羅低頭道,「且不說此行能不能如了意,就算有幸,也是我應當做的。我這也不是一般體面話,二爺若是有了什麼不測,我這後半生,又能有什麼指望?」

封氏點頭道,「我也知道你這說的是真話,只是難得有這樣的勇氣罷了。昔年我也曾隨著先王四處征戰,生死也是曾經經過的,你只管放心,上官家族的兒孫自然有先人庇佑,雖然如今坎坷,卻必能逢凶化吉的。」說著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來,沉吟了一時道,「你今日與王爺所說的話,也太大膽了些。」青羅凝視著封氏道,「祖母既然疼惜我,我也只和祖母說實話。昔年先王妃的死,我也听說了些話兒,總還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如今二爺也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不由得我不多留了一份心的,若是有人汲汲營營,賊心不死,非要滅絕了我們,豈不是叫人心里害怕呢。」

封氏听她這話,是暗指著昔日柳氏之死和今日懷慕的事情,都是安氏一房的人做的了。昔日安氏多番想要謀害柳氏她是知道的,只是柳氏死的時候,自己並不在府中,只知道柳氏是死于憂郁病痛,听了這話,倒像是又生了一絲疑惑了。封氏此時也不便露出來,只道,「如今你當務之急,就是松城的事情,旁的且都不必管,自然有我呢。」青羅本來就是借著今日太妃對自己和懷慕心里的憐惜、對懷思的懷疑,刻意提起這件事情,如今太妃既然已經留了心,自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就不多說什麼。太妃留住青羅,也不過是說些小心保重的話,囑咐了一陣也就罷了。青羅見封氏神色疲憊,知道這些日子,只怕這位老婦人也是心力交瘁,便告了罪告辭,封氏點頭道,「你日後還要奔波多日,今夜且不要想這許多,好生睡一宿罷。我也乏了,你自去罷。」

青羅才出了門,封氏卻喚了芸月進來,囑咐道,「你且去和王爺說,世子妃往蓉城去的事情,千萬不要叫外頭知道,連著世子的事情一並,瞞著。京城那邊,此時還有一個澎淶先生在蓉城,此時斷不能叫他們也知道了這件事。」芸月道,「太妃的意思不是說得明白,若是朝廷知曉世子妃的事情,或者昌平王還能顧忌幾分,怎麼又不叫他知道呢?」封氏嘆道,「雖說朝廷與我西疆多結姻親,說到底,不過是利生則聚,利盡則散,是不得已才聯了手,暫且彼此求和罷了。若是叫他知道了,或者還生出別的變故,若是朝廷此時與昌平王聯手夾攻,我們又哪里還能有勝算?就算沒有這樣的心思,也只會坐山觀虎斗,等著我們和昌平王鷸蚌相爭,好收漁翁之利的,此時為防橫生不測,自然要死死瞞著不能叫他們知道。至于昌平王那邊,自然不知道這許多,只以為朝廷和我們是一條心的。所以此時就算朝廷那里紋絲不動,他們也只當是知道的,該顧忌的也要顧忌著。」

芸月點頭道,「還是太妃思慮周全。」正要出去,封氏又道,「你且站一站,還有兩件事。你且去囑咐我身邊那些人,好生查一查昔日先王妃去世的事情,」想了想又道,「還有昔日柳家一族謀反之事,無比調查清楚明白。」芸月疑惑道,「太妃昔日不是曾經查過此事,又做主遮掩了去的麼?怎麼此時倒舊事重提起來。」封氏搖頭道,「昔年我只當這里頭都是王爺做主的緣故,自然不能說的。這一回,不必從王爺那里去查,只從安氏那里查去。連著這一回大公子在北邊的事情,一起查的清楚。」芸月一驚道,「我記得太妃說過,這些爭斗都事關王族至親骨血,必要壓了下來的麼?」封氏冷笑道,「以前我顧惜著思兒也是王爺骨血才裝作不知,也未曾徹查的。如今他竟然敢謀害嫡世子,造成了如今整個西疆都落入困境,我又豈能再顧念?若說起安氏,我本以為只是心機深重,刻意奪寵,又妨害了昔日先王妃的孩子。只是她到底生育了懷思,我也只能容她。若是除了妻妾之爭,昔日她真敢干涉政事,謀害王妃世子,這樣的人,我怎能容得在王爺身邊。」

芸月見太妃冷面,知道這里的事情是凶多吉少了,便問道,「太妃方才說有兩樣要緊的事情,不知還有一件是什麼?」封氏道,「世子妃此去風險重重,除了她身邊的自己帶著的人、王爺安排的人,你從我身邊得力的人里頭選了些去,務必保重她和世子的安全。」芸月點頭應了,又笑道,「太妃對世子妃真是疼惜。」封氏搖頭道,「青羅這孩子自然是好的,只是我這麼做,卻並非全是為了她。如今的情勢,若是懷慕有了什麼不好,我西疆的天下,日後就難說了。這兩個孩子是能在這亂世里頭守住這家國的,若不護著他們,上官家百年基業,也都要毀于一旦了。然而如今的情勢,實在是危機重重,連我也只能盡力,終究能否保全了他們,還是要看天意。」

芸月點頭道,「太妃這些年為西疆殫精竭慮,也實在是辛苦。」封氏苦笑道,「到了我這樣的歲數上,誰不想安生度過晚年,瞧著兒孫繞膝呢。只是既然身在這王族亂世,也沒有旁的辦法,我本來以為一個人在山里修行還能得一個清淨,誰承想這些事情還是躲也躲不去。也罷了,從我進了上官家的時候,也就早該知道是這樣的命。」說著又對芸月道,「就連你們這些孩子跟著我,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的。旁的丫頭也就罷了,不過是幾年一進幾年一出。唯獨你,跟著我也有好些年了。除了我身邊大小事情伺候得妥帖之外,一應小丫頭也是你教,又幫我理著這許多外頭的繁難事情,真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該操的心。只是除了你,我也沒有幾個能信賴的人,只好多勞煩著你。」

芸月忙道,「太妃怎麼這樣說呢,我四歲上被家里人遺棄在重華寺門口,寺里又不好收養,正不知如何是好,是太妃到廟里進香,才把我留在了王府,又許我貼身伺候了這麼些年。說句僭越的話,如今我連身世父母一概也不記得了,只有太妃一個是我的親人,自然盡心盡力伺候太妃一輩子,只等太妃修成了菩薩,做一個身邊捧花的龍女呢。」封氏嘆道,「你別說這些話哄我高興,我雖然老了,也有些病痛,卻一時也無妨,只怕還能活上幾年,你只管跟著我,自己的終身可要怎麼辦呢。我自然知道你是好孩子,心里對我也是真孝順,這才格外疼著你。你在年歲上,也算是被我耽擱了,我在你這個歲數上,都已經有了身孕了。等這一陣過去太平下來,我自然給你找一個好人家。雖說你是丫頭,身世未明,有我在一日,自然也沒有人敢欺侮了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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