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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7)紅箋寫盡寄無因

懷蕊此時也道,「姐姐們的哥哥還算是好的,我在家中這麼久,也沒見大哥二哥帶我出去逛去,可見雖然都是兄弟姊妹,也是不一樣的。」月逍便笑道,「若說這話,可見人人是一樣的,我家里也有兄弟,只是從沒有帶著我出去過呢,就是大爺,也並沒有這意思。還是青羅妹妹福氣好,一路見的世面多,如今二爺又也心疼,捧在手心里頭。想來在家里哥哥又哪有不疼的理?我听大爺說起妹妹出嫁的那一夜,南安王世子傷心得了不得,醉的不知什麼樣呢。」青羅驟然听到蘇衡那一日的形容,忽然心里就是一痛,忍住了道,「兄弟姊妹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哪里有不好的呢。只是我在家時祖母約束的嚴,姊妹們都不能出去的,哥哥在外游學,也並不常相見。若不是到這里來,也是養在深閨,什麼也不曉得。就是這一路過來,還不是鎖在船上,哪里又真的見過什麼世面呢。」

月逍笑道,「妹妹說笑呢,昨兒晚上請幾位姐妹進來,王妃找了妹妹好久也不見,屋里人只說是和二爺出去逛去了。既然有二爺帶著,妹妹日後出去的日子長遠著呢。三妹妹也別吃心,你大哥哥倒是公平,誰也不帶了出去。倒是你二哥哥,偏心的了不得呢。」青羅面上一紅,便笑道,「大哥對大嫂子也是極好的。」青羅這話本是尋常客氣,卻恰恰刺中了葛氏的心,葛氏臉上雖沒有變了顏色,眼神里卻似乎有些淒惶的意思。旁人不知道還罷了,青羅想起還在王府里頭的翎燕,更想起先時那兩個婆子議論的話,心里就有些不忍得,卻又不知如何安慰,這話原也不該自己說,縱然說了,只怕葛氏也要錯解了意思,只與懷蕊說笑道,「以後想出去逛,只管找你二哥哥去。就是大哥,也可以叫嫂子去說的,斷不會不帶你去的。」卻見葛氏那淒惶的神色不過一閃而逝,說笑間轉瞬就是端莊的笑容,還順著自己的話說了幾句,不由得心里生了佩服與憐憫。

在漱玉水榭用了茶,眾人都有些乏了,便都各自回去歇息,又依著先前的話,相約黃昏時分去丹華閣一起用膳,先賞夕陽後賞明月。清玫、清玨一路送了眾人出來,也自關了門午睡。青羅和清瓊、董徽、懷蕊皆是一路,先辭別了葛氏,到了飛蒙館便自上了山,清瓊和董徽、懷蕊又往秋山一帶去了。

青羅和硯香、翠墨兩個上山,和前時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感覺又是不同,那一種幽靜更是分明,似乎無處不在,叫人心里頭安靜。那些香花香草的氣味此時問著也清晰許多,每一種都能辨別出,又混合在一處。硯香笑道,「這里真是好,只是每日這麼爬上爬下,也不覺得累麼?」青羅笑道,「這自古以來,好風景都不能叫你輕易瞧見的,若是隨便就叫你得了,也沒什麼趣兒了。再說你這丫頭才多大年紀,就這樣嬌怯怯的不想走動,以後大了可怎麼好呢?日後嫁了人,可也這麼懶怠不成?」翠墨也笑話道,「硯香這丫頭,你若是帶著她去玩耍,斷斷沒有不好的,什麼險峻山嶺只怕都如履平地。若是你叫她每日走這里傳話取東西,只怕就盼著是平地還坐著車呢,再怎麼樣好風景也拉不住她的。」硯香笑道,「姐姐平日里被侍書姐姐說,如今侍書姐姐不在,就拿我取笑兒。其實姐姐又比我大了多少?素日姑娘還說姐姐和我十分相像呢。」說的翠墨倒愣住了,青羅笑道,「好丫頭,比你翠墨姐姐還要厲害十倍。以前只說你翠墨姐姐伶俐有趣,如今我這屋子里頭可熱鬧了,就瞧著你們鬧去吧,我可沒有氣力管。」

硯香吐一吐舌頭笑道,「要數府里的主子女乃女乃們,還是咱們女乃女乃最為寬和,由著我們說笑。」說著一本正經數將起來,「王妃最是省事兒的,只是性子單薄些,咱們爺是她嫡親的外甥又是養子,竟然平日里都不來往,也不叫爺和女乃女乃去。雲側妃就不說了,總是那樣陰測測的樣子,叫人瞧著就晦氣。婉側妃脾氣壞些,是個炮仗脾氣,踫一踫就炸了。幾個姨女乃女乃們不必說,一個瘋了一個是鋸了嘴的葫蘆,還有兩個成天鬧著。年輕的主子里頭,大女乃女乃不消說,以前那樣子誰也看得見,如今倒不知怎麼,有些兒像雲側妃的樣子了。大小姐嫁出去了,以前我仿佛記得是有些凌厲的性子的,雖然出身不好,卻也很有傲氣,只是也並沒听說誰真在她手里頭吃了什麼虧,嫁的時候那麼遠又是做小,董姨娘哭的什麼似的,其他人也都唏噓不已,獨她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董姨娘瘋了這些年,也不見她回來瞧瞧。二小姐這麼年輕,竟是個青燈古佛的命,脾氣性情也都這樣,倒和她母親一個樣兒。三小姐最是古靈精怪,也不知道哪里就得罪了她,我看對王爺都時常給個沒臉,倒肯對女乃女乃這樣,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所以呀叫我說,還是咱們女乃女乃最好,又端莊大方又體恤咱們,還時常和咱們說笑,咱們院子里的人才真是有福的。」

硯香這一連串說過去,就如那說書的一般,珠落玉盤十分好听,青羅听的熱鬧,听完了才沉下臉道,「你這沒遮沒攔的蹄子,主子們也是你隨便議論的?不說你說的什麼,就只這一條,就該打死。」翠墨也道,「我瞧這府里也是規矩嚴謹,你瞧倚檀多麼穩重,行事說話一分也不錯的,怎麼硯香也是這府里長大的,卻是這樣天差地別。」說著忽然又笑了,「只是硯香也沒見過咱們女乃女乃在家時候的樣子呢,如今說是端莊大方,那時候也是個有脾氣的,雖然對咱們都親近,誰要是惹惱了去,那也是半分也不饒人的,我還時常听下頭人議論,說姑娘是一朵玫瑰花兒,最是好看卻也扎手。依我說,女乃女乃自己扎人不算,還縱的我們一個個都是貧嘴貧舌的,叫別的屋子里的丫頭們說呢。只是如今,女乃女乃的性子自然是變了,這或者是嫁了人的緣故,只是侍書姐姐也沒嫁人,怎麼也和女乃女乃一樣起來,就只剩了我一個還是這樣的性子,本來都預備著時常要被罵的,卻不曾想出了硯香這麼個妙人兒,從此女乃女乃不要說我,只說她去就是了。」

硯香笑道,「那姐姐你可是要謝謝我了。」說著又笑道,「女乃女乃竟然也有那樣的時候?這可真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昔年我們常私下里說著,不知道咱們二爺這樣人才,究竟有怎樣的人物才配的起。以往說董姑娘的有,瓊姑娘的有,玫姑娘的也有,只是誰想到這千里姻緣一線牽,最是竟是女乃女乃從京城趕來和二爺結了姻緣,可見都是前生注定的了。」青羅微笑的,「怎麼,二爺的親事以前就議過?」翠墨忙遞過去一個顏色,硯香卻不覺,只笑道,「可不是麼。女乃女乃您想,董姑娘的哥哥和咱們二爺是這樣的關系,玫姑娘不必說,是二爺嫡親的表妹,至于瓊姑娘,也有說是兩家有意許婚的。」硯香說到此處,見青羅只朝著自己笑,又看見翠墨拼命使著眼色,這才發覺這話說得造次了,忙道,「女乃女乃只管放心,這些話不過是我們這些人胡亂說得,二爺可沒有這樣意思,一年里頭見著這幾位的次數也有限,方家雖是表親,卻不常來往,董家去的勤些,卻也不見內眷的,」青羅笑道,「方才說的起勁,如今怎麼又描補起來。」又道,「放心,我並沒有什麼不痛快,只當個笑話兒听罷了。」姻緣之事,果然不是隨便說一說便成了真的。有緣的,千不願萬不願也成了夫妻,無緣的,青梅竹馬生死相許也失之交臂。譬如母妃和父王,自己和懷慕,林姐姐和二哥哥,不就是這樣的意思麼?青羅隨口問道,「我瞧府里規矩,似乎爺們成親之前,房里都該有些伺候的丫頭,譬如你和倚檀。只是大爺和翎燕似乎是這樣,怎麼翎燕又在雲姨屋里伺候?」

硯香笑道,「女乃女乃有所不知,本來爺們屋里伺候的,都該是自己生母屋里撥過去使喚的,中途也可以隨意調換,等爺們成了親,或者留著伺候,或者也可仍舊回原來主子屋子里去的,其余貼身伺候丫頭,也多有女乃女乃們陪嫁過來的。大爺屋里原本就派過燕姨娘,只是大爺婚前兩年便回去了,後來伺候的丫頭們,都被大女乃女乃或配了人或送回去雲主子那里,並沒有留下來的。咱們爺屋里卻也是特例,原本二爺小時候和先王妃一處住著時候,都是有王妃身邊丫頭們伺候的,後來王妃去了,二爺又出遠門去,那些丫頭都被遣走了,只有一個童嬤嬤是王妃身邊的舊人。後來二爺回來,自己住了懷慕堂,我和倚檀姐姐才被撥過去使喚的。」青羅點點頭道,「那你和倚檀都是這府里的家生子麼?」硯香搖頭道,「並不是。我極幼的時候就被童嬤嬤買了帶在身邊,先王妃去了以後,倚檀姐姐也被買了進來,二爺搬出去之後,童嬤嬤便把我和姐姐一起送到了二爺屋里伺候。那時候我還小呢,什麼也不會,都是姐姐跟著嬤嬤學著調停料理。說起來倒是我跟著嬤嬤的年歲久些,只是我性子粗疏,嬤嬤和二爺有什麼事情也都只囑咐姐姐。想來是我手腳笨,性子又浮躁,嬤嬤有了倚檀姐姐這樣伶俐穩重的,自然就多嫌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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