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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慢慢地向好的方向發展。

第二天,寧海博果然回來了,還帶來了新的廣告商。在鍥而不舍的努力後,沈離終于答應見面,在幾度協商後,與公司再度簽約,雖然簽約條件有些苛刻,不過若惜對她很有信心,公司的付出一定會換回更豐厚的回報。抄襲事件並沒有什麼進展,網上依舊有人聲討作者聲討出版社,不過聲勢比之一開始弱了許多,事態得到控制,沒有進一步擴大,說明事態正朝好的方向發展,公司所做的不過是等待,等待事態平息,然後大家淡忘,事情慢慢地過去。

很明顯,許靖停手了,給公司喘息的時間,不過若惜明白,許靖只是暫時的停手,他隨時都可能重施故技,只怕手段更陰狠,公司只怕真的完了。

若惜下意識地朝里面看了看,說實話,從這個角度,看不到林羽琛的人,不過他的聲音很清晰,一改前幾日的頹勢,他的聲音依舊溫婉平和,卻充滿了勃勃生機,她可以想象他的表情,唇角微微上揚,輕淺的笑容,內斂的自信張揚——

她喜歡這樣的林羽琛。那日與林羽琛說的話,雖然是謊話,卻也不是一句真話也沒有,這次的變故,讓他看到了林羽琛的另一面,這個總是那淡定自若,人淡如菊的男人,因為她,變得頹喪、軟弱,幾乎一蹶不振,她覺得愧疚的同時,也覺得心疼。她這時才發現,這個男人,在不知不覺間,已變得不那麼簡單。

「江若惜,你進來一下。」林羽琛突然喚她,若惜嚇了一跳,明明知道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在看他,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不過她還是沒由來地有些心虛,應了一聲後連忙跑了過去。

若惜進去後,林羽琛並未作聲,只是看著她,一臉的喜氣,若惜的眼楮一亮︰「貸款的事搞定了?」

林羽琛點了點頭,有點遺憾地︰「數目比我們要求的少一點。」

「真的?」若惜沒有遺憾,只覺得振奮︰「少一點沒關系,我們需要的只是一點啟動資金,有了這筆貸款,很多項目就可以啟動了,等項目開展起來,錢不成問題。」

林羽琛微微頷首,松了松領帶,做了一個擦汗的姿勢︰「這筆貸款談得太辛苦,幸好談成了,否則——」

林羽琛的表情有些後怕,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誰都知道公司的目前的處境仍岌岌可危,隨便一個失誤,都可能陷公司于萬劫不復。幸好最大的資金問題得以完滿解決,公司總算有了喘息的機會。

兩人沉默了良久,屋子里的氣氛有點沉悶,若惜連忙調節氣氛︰「林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才任總的秘書給我消息,沈離《春曉》的影視版權,任總已經同意我們的條件,馬上會給我們正式答復。」

林羽琛剛剛坐下,听了若惜的話,又站了起來︰「消息是否可靠?」

「應該是可靠的——」若惜話還沒說完,林羽琛的電話突然響了,林羽琛看了看來電顯示,眼楮亮了亮︰「是靜華的任總——」

「應該就是這事——」若惜催促林羽琛快接電話,自己顛起腳尖,正要離開,林羽琛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一邊接起電話,一邊做了個手勢讓她不要走,若惜無奈,只得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電話打了將近二十分鐘,林羽琛的話很少,嗯嗯啊啊居多,表情也很平靜,若惜無法從他的表情聲音判斷是喜還是憂,直至林羽琛掛斷了電話,他的表情依舊高深莫測,難道自己的消息有誤?這可遭了,給了希望再讓人失望,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希望呢?

自己惹的禍,當然得自己彌補,若惜連忙補救︰「不行了?沒關系,反正對《春曉》有興趣的又不是靜華一家,明天我就和——」若惜停了停,想看看林羽琛的臉色,卻發現他的唇角竟微微地揚起,眉宇完全舒展了開來,眼楮更是燦若星辰,這才恍悟自己上當了。

若惜有些生氣,林羽琛的表情讓她那麼愧疚,嚇得要命,他怎麼可以這麼騙她?不過看著林羽琛促狹的笑,舒展的眉宇,她怎麼也氣不起來,甚至忍不住咧開嘴,傻傻地笑了起來。

林羽琛微笑地望著她,然後緩緩張開雙臂,若惜沒有多想,很自然地撲入他的懷中,兩人緊緊擁抱。

仿佛劫後余生,兩人抱在一起,默契自然,誰都不會想到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親密接觸。連若惜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撲入了林羽琛懷中,沒有猶豫,動作熟捻自然,仿佛做過千百次。在他擁她入懷的瞬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然後,他听到林羽琛的聲音,低沉婉約,又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慶幸︰「我以為我過不去了,幸好有你陪在我身邊。」

若惜微微地有些戰栗,林羽琛沒有作聲,只是更緊地抱住她,倆人就這樣擁抱著,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相擁,這一刻,什麼都不用說,卻早已心靈相通。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羽琛微微抬起了頭,將若惜略微放開了些,俯下頭,若惜微微地揚起臉來,林羽琛的眼楮如墨玉,如點漆,卻又亮到了極點,

若惜覺得那目光太耀眼,下意識地閉了閉眼楮,等她睜開來的時候,林羽琛的臉已離得很近,近到連他的呼吸,心跳,都清晰可聞,她的心,也隨著劇烈地跳動起來。

林羽琛的臉越來越近,他的唇,幾乎擦著她的,在那一瞬,若惜下意識地偏了偏頭,林羽琛的唇落空了,擦著她的臉頰滑落,幾乎同時,林羽琛松開了她。

「我——」若惜想要解釋,卻發現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避開這個吻,明明心里已經做好了決定,想不到事到臨頭還是退縮了。她覺得心虛,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林羽琛卻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了然地笑了笑︰「我明白,我們慢慢來。」

若惜心虛得厲害,林羽琛越是理解,越是寬容,她越是心虛難過,她努力想著用什麼方法彌補,大概是她的表情太過辛苦,林羽琛忍不住笑了︰「別想了,我餓了,一起吃飯吧。」

若惜覺得這是一個機會,連忙點頭︰「好,想吃什麼,我請。」

「當然是你請。」林羽琛毫不客氣︰「我現在負債累累,哪有錢請人吃飯?」

她倒是剛剛把債還清,沒有負債,可一窮二白,窮得叮當響,若惜暗暗計算了一下自己的資產,然後小心翼翼地︰「上次那家火鍋好不好?」

「不要。」林羽想也不想,一口拒絕。

若惜覺得奇怪︰「可你上次明明說那家火鍋味道正,服務也好——」

「那家火鍋店有段不愉快的經歷,味道再正,服務再好也不行。」林羽琛一本正經。

不愉快的經歷?林羽琛應該指的是那次吃飯時自己對他的暗示裝聾作啞,且拉攏他和楊沫,自己當時大概怎麼都不會想到,不久後的今天,自己竟然會選擇和他在一起。

「那去哪里吃?」要顧及林羽琛的口味,還要照顧自己的錢包,若惜一時沒了主意。

「既然你沒主意,那我可做主了?」林羽琛的笑容讓若惜不敢輕易答應,不過林羽琛不理她的猶豫,大手一揮︰「就這麼定了,你趕快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出發。」

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收拾,關好電腦,拿上包,一抬頭,便見林羽琛在一旁靜靜地等她,她慌忙站起身,林羽琛伸出手,反轉——

若惜怔怔地看著那只手,有些猶豫︰「這里是公司,不好吧?」

林羽琛沒有作聲,手固執地伸著,靜靜地望著她,若惜無奈,唯有小心翼翼地將手伸了過去,緩緩放入他的掌心,林羽琛手一翻,便緊緊地握住了。他的唇角微微上揚,笑容狡詰,像個陰謀得逞的孩子。那笑容,分明有幾分熟悉,依稀中若惜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張臉,清亮的眼眸,慧詰的笑容,竟然那樣清晰,讓她有片刻的恍惚。

掌心傳來有力的一握,一抬頭便是林羽琛的笑臉,那麼近,那麼清晰,那笑容分明是不同的——

若惜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兩人手牽著手一起往外走,若惜雖然表現得鎮定自若,其實心里還是有些緊張,忍不住朝四下張望,暗笑自己根本是做賊心虛,早已過了下班時間,公司里一個人也沒有,不過有點奇怪的是,值班的保安,不知是何緣故,竟然也不見身影——

不過若惜很快發現,雖然保安不見了,但明顯有人代替了他的職責,寧海博,正斜倚著門,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若惜的頭又大了,下意識地望了林羽琛一眼,他也是一臉頭痛的表情,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他很快鎮定了下來,牽著若惜的手,微笑著迎了上去。

寧海博上下打量著兩人,視線在兩人緊緊相握的手上停留了良久,才低低地嘆了口氣︰「我就說你們倆人有奸情,你們還不承認,林羽琛,你竟然敢騙我,現在被我抓個正著,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們也是最近才在一起,你問我話的時候,我們真的沒什麼,我從來就沒有騙過你。」林羽琛神色自若,回擊得有理有節,噎得寧海博一時間想不出話來反駁,怔了怔,才挑了挑眉,笑道︰「行啊,林羽琛,談了戀愛就是不一樣,膽子變大了,還敢手牽著手在公司招搖,你不知道公司嚴禁內部談戀愛嗎?」。

公司有這規定嗎,怎麼自己一點不知道?下意識望了林羽琛一眼,想問他公司什麼時候有了這項規定,卻听林羽琛淡淡地︰「這規定你剛剛想出來的?」

若惜有些吃驚地看著寧海博,他倒是一臉不在乎,嘿嘿地笑了笑,大言不慚地說道︰「還是你了解我,我自然是見不得你們兩個在公司卿卿我我,所以才想出這麼個損人不利的主意——」

「當真是損人不利己。」林羽琛冷哼了一聲︰「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好?」

「倒不是見不得你好——」寧海博一本正經︰「我只是羨慕你,林羽琛,都一把年紀了,還敢學人家手牽著手裝純情,像十八九歲的青澀少年,你的勇氣和自在,讓我既羨慕又嫉妒——」

寧海博頗為幽怨地看了兩人一眼,視線便久久地停留在兩人相牽的手上,做足了表情,果然是既羨慕又嫉妒的模樣。林羽琛還沒什麼,一旁的若惜卻有些受不了,手掙了掙,卻不想林羽琛就是不放,反而抓得更緊了,若惜偷眼朝林羽琛望去,他也正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沉靜,溫潤如水,仿佛一泓深潭,讓人移不開視線。

兩人凝神對望,一旁的寧海博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終于長長地嘆了口氣︰「真是受不了你們兩個,這麼深情,倒像我做了什麼萬惡不赦的事似的,我明白了,我走,不打擾你們談情,你們繼續,繼續。」說完瀟灑地揮揮手,轉身就走,不過走到門口,他突然轉過臉,沖林羽琛很大聲地說道︰「林羽琛,一定要幸福哦。」

寧海博走得極快,轉眼便不見了身影,若惜轉過臉來有些羨慕地︰「他人其實不錯,有這麼一個朋友,真好。」

林羽琛望著寧海博離開的方向,頗為動情「是啊,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看似沒心沒肺,永遠沒個正形,待人卻是極好,極真誠的。」林羽琛頗為感慨地︰「我很感謝他,無論是對是錯,總是堅定地站在我這一邊。」

寧海博這幾日的表現,的確讓人刮目相看,在若惜眼里,他一直是吊兒郎當,沒什麼事是他在乎的,但這次,他像是換了個人,從一個輕浮油滑的少爺,變成了全力以赴的斗士,他那麼高傲的一個人,這幾日卻幾乎低到了塵埃里。公司對他來說是玩票性質的,全虧了也沒多少損失,他會這樣全心全意不計得失,不過是在乎這個朋友。

人生有這樣一個朋友,是多麼幸運的事情。若惜覺得羨慕,甚至有些許嫉妒,這些年因為生計,也因為遭遇的變故,無論是同學還是同事,她都保持著適度的距離,不是沒有朋友,卻沒有像寧海博這般貼心,患難與共的。葉盛,差點成為這樣的朋友,卻原來不過是一場戲而已,朋友,一個真心相待的朋友,有時候,是那麼難。

若惜臉上露出羨慕之色,林羽琛敏銳地捕捉到了,他沒有問,只是微微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輕輕一握,若惜感受到了手上的力度,立刻回過神來,掩飾地笑了笑,說道︰「好餓,我們去哪里吃飯?」

林羽琛故作神秘,任憑若惜如何追問只是笑而不答,弄得若惜一路心神不寧,擔心自己的荷包損失嚴重。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最終的目的地竟然是去年聖誕節去過的西餐廳,那里給若惜的印象是,味道一般,卻貴得離譜。

嚴格說起來,今天是兩人的第一次約會,若惜沒想到林羽琛會帶自己來這里,微微地有些失望,林羽琛看出來了,卻不動聲色,待得兩人坐定才問︰「去年聖誕節,這里,這個位置,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若惜想起那日的情形,忍不住想笑︰「印象中那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吃飯,那天是聖誕節,我一直想不通你怎麼會那天請我吃飯的,是不是被人放了鴿子,所以臨時找我做替補?」

林羽琛沒有做聲,只是深深地凝視著若惜,良久才啞聲說道︰「現在還問這樣的問題,不覺得過分嗎?我提前一個月定了位子,還專門找人問了你的喜好,特地穿了我最喜歡的那套西裝,你現在卻跟我說自己是不是替補?江若惜,是我表現得不夠明顯,還是你的感覺太過遲鈍?」

林羽琛語氣雖嚴厲,不過表情卻是輕松的,看起來更像是開玩笑,卻還是讓若惜心虛地避開了她的視線,她有些懊惱自己問了一個極為愚蠢的問題,林羽琛的指責讓她根本無言以對,良久才小聲地替自己辯解︰「也不能全怪我,你那時表現得一點都不明顯,我完全沒有看出來。」

似乎,就是那晚之後,林羽琛對自己表現得越來越奇怪,奇怪到自己想忽略都不行,但是聖誕節那晚,他表現得很正常,和員工保持適度距離的老板,無可挑剔,難道真的是自己感覺遲鈍?

所幸這時服務生開始上菜了,湯、色拉、牛排,一道接著一道,若惜生怕林羽琛追問,忙埋頭猛吃,幾乎連頭都不敢抬。林羽琛倒也沒為難她,專心吃飯,若惜吃得小心翼翼,林羽琛姿態優雅,沒有半點聲響,餐桌上一時安靜極了,安靜得比剛才更讓若惜不安。

若惜終于放下刀叉抬起頭,林羽琛也停了下來,關心地問︰「怎麼,不合你胃口?我記得你那時很喜歡這里的牛排的,所以我特地帶你來這里——」

若惜立刻想起上次來這里時,將整整一大塊牛排吃得精光,盤子更是宛若被舌忝過似地,不由有些臉紅,只是含糊地解釋道︰「其實並不是牛排好吃,而是太貴了——」

林羽琛驚異于若惜的坦白,忍不住笑︰「看出來了,當日你听到牛排的價格時,嘴巴張得老大,幾乎能塞下一整塊牛排。」

「你明知道我並不真的喜歡這里的牛排,還帶我來這里?」若惜四下里看了看,因為店堂里昏暗,剛才沒有發現這里竟然只有他們一桌客人,她忍不住輕輕叫了起來︰「這里既貴又不好吃,你看,今天竟然只有我們一桌客人,可見這里有多斬人。」

听了若惜的話,林羽琛突然抿嘴笑了起來,也壓低了嗓音︰「你這話若是被老板听到了,非氣得跳起來不可,這里可是本市最熱門的餐館,至少要提前兩個禮拜定位。」

「味道不好,價格又這麼貴,還要提前兩個禮拜定位,大家都瘋了不成?」若惜突然覺得奇怪︰「既然生意這麼好,為什麼今天除了我們,一個客人也沒有?」

「因為我把這里包下來了,自然沒有其他客人。」林羽琛笑盈盈地,一派閑適篤定。

「你為什麼要包下這里?」若惜有點傻,很快又急起來︰「林羽琛,你忘了你還欠著銀行一債,你竟敢這麼奢侈,你——」

見若惜有些著急,林羽琛終于收起了戲謔的笑容,正色道︰「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吃飯的地方,在這一天,我發現自己很喜歡你,也是這一天,我發現我可能會失去你,這一天,我心里有了決定,我要和你在一起,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你。」

若惜細想當日的情形,林羽琛紳士風度實足,卻又保持著適度的距離,完全看不出他當日竟有了這樣的決定。真的是那一天,他發現喜歡自己,又可能會失去自己嗎?

若惜突然呆了呆,他說發現會失去自己,為什麼有這種說法?當日自己表現一直正常,直到遇到許靖和許朗清後,那麼當日他便看出了自己的異常,應該也看到了許朗清,後來在車上,自己迷迷糊糊地叫出了許朗清的名字,他應該也听到了,再後來,化名為婺源的許朗清接受了自己的采訪——

若惜覺得自己的腦子一下子混亂起來,以林羽琛的精明,不難猜測自己和許朗清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既然知道,他為什麼還要和自己在一起?

若惜抬起頭看著林羽琛,說實話,她真的迷糊了,實在想不通,自己無貌無才,品行一般,個性不合群甚至有些怪異,實在不明白,林羽琛怎麼就認定了自己呢?

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笑了笑,竟是一臉的苦笑︰「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喜歡你,也不太清楚到底喜歡你什麼,唯一確定的是,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林羽琛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幾近呢喃,卻听得若惜整個人一震,她吃驚地看著林羽琛,他淺淺地笑著,眼楮漆黑如墨,卻又光明如星,看得她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她還沒想好如何回應他的告白,林羽琛卻做了一件更讓她吃驚的事情——

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不明白他要做什麼,想要站起身,卻被他制止了,她只好側過身來面對著他,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緩緩地單膝跪下,手中變戲法似地多了一個藏青色的首飾盒,他緩緩地打開,是一枚戒指,戒指的樣式很樸素,鑽石也不是很大,卻很亮,亮得幾乎灼痛了若惜的眼。

若惜有些茫然地看著林羽琛,太突然了,他們不過剛剛開始交往,沒想到林羽琛竟然這麼快就求婚,雖然她也希望兩人盡快將關系確定下來讓許靖安心,但是,這麼快,怎麼都覺得有些怪異。

林羽琛知道自己的求婚太過突然,若惜的表情,讓他有些心慌,幾乎想打退堂鼓,不過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他唯有硬著頭發,聲音竟然不自覺地有些發顫︰「若惜,我知道我的求婚有些倉促,但我是認真的,你就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嫁給我,好嗎?」。

若惜有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眼前的男人,有著和許朗清一樣的眼神,清澈虔誠,充滿了渴望——

若惜用力搖了搖頭,想把腦中的畫面甩掉,對面的林羽琛誤會了,臉色微變,卻極力克制著自己,勉強笑道︰「就算拒絕,也不用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還有,我總得知道為什麼被拒絕,給我一個理由吧。」

見林羽琛誤會了,若惜連忙搖頭︰「不是的,你誤會了,我搖頭不是拒絕你——」

「那你是答應了?」林羽琛的眼楮又清又亮,仿佛天上的星星都落入了他的眼楮,亮得若惜不敢再看,她有些結巴︰「那倒也不是——」

林羽琛的臉隨即沉了下來︰「既不是拒絕,又不是答應,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羽琛生氣的時候,也風度氣質絕佳,若惜卻甚怕他這樣的表情,一見他這樣的表情,心里便惴惴的,臉上的表情也惶恐起來,林羽琛見他這樣,臉色更難看了︰「你在怕什麼,我又不是老虎,要吃了你。」

若惜突然反應了過來,是啊,林羽琛現在不是老板,而是正向自己求婚的男人,為什麼要怕他?心里雖然這樣想,但大概做他的秘書慣了,卻是強硬不起來,原本有些高漲的氣焰,一觸到他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偃旗息鼓,聲音也低了下去︰「我沒有怕,我只是覺得,給大家多點時間比較好,我們才剛剛開始——」

「可我們已經認識了五年——」林羽琛發揮他的長項,開始有理有利有節地反駁︰「更何況這五年,我們在同一間公司,後來又在同一辦公室,也算得朝夕相處,如果算上這段時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一點也不短。」

可這五年,雖然朝夕相處,若論起兩人的關系來,就是老板和員工,再普通不過,連親密一點的同事都不及,結婚?若惜覺得林羽琛一定是瘋了。

很明顯,這只是若惜單方面的想法,林羽琛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瘋狂,他認為自己的求婚再正常不過了︰「我覺得時間長短不是問題,我們年紀都不小了,既然認定了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又何苦浪費時間?我很後悔,我們沒有早一點開始,白白浪費了五年,我不想再浪費時間——」林羽琛表情變得很認真︰「若惜,不要因為我這麼快向你求婚,就覺得我不慎重,其實我考慮了很久才決定向你求婚,策劃了很久,參考了很多朋友的意見,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很緊張,手心里都是汗,其實我也知道你不太可能答應我的求婚,就像你說的,太快了,可我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也實在不想再浪費時間,雖然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但是,江若惜,我,真的很愛你。」

若惜有些呆了,這是林羽琛第一次說「我愛你」,雖然他的語氣平常,表情也未見有異,但這三個字還是讓若惜覺得震撼,她忍不住抬眼看他,他的眼楮,那樣深,如最深的海,藏住了太多太多她之前忽略的東西。

那目光太過深沉,若惜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承受,她慌亂地避開了林羽琛的視線,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決定太過一廂情願,林羽琛,她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麼驕傲,現在,她又知道了他對自己的感情有多麼深邃,如果他知道真相,知道自己為什麼和他在一起——若惜不敢再往下想。

若惜腦中亂成了一團麻,怎麼理也理不出半點頭緒,她最後放棄了思考,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決定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既然事情與之有關,林羽琛應該知道真相,她現在該做的,就是告訴他所有的事情,然後,尊重他的選擇。

雖然下定了決心,可說起來很是艱難,若惜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這個故事太漫長——若惜狠了狠心,終于開口︰「林羽琛——」

林羽琛卻突然止住了她︰「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個人,現在,也有。」

若惜一驚,因為太過難以啟齒,她一直盡量避開林羽琛的視線,他的話,讓她忍不住抬眼看他,他的目光清澈湛明,神色了然,見她看他,微微地點了點頭,加重了語氣︰「是的,我知道。」見若惜神色慌亂,林羽琛將視線移向了窗外,他的聲音嘶啞,微微地有一絲苦澀︰「你做事沉穩內斂,極有分寸,待人禮貌謙和,卻又不與人太過親,恬靜淡然,鎮定自若,我以為你永遠都是這個樣子,但是——那個人,讓你手足無措,讓你方寸盡失,甚至讓你嚎啕大哭,他一來,你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得好陌生,卻也很真實,仿佛褪卻了所有的偽裝,純粹、真實,讓人心疼。」

若惜听到林羽琛說那個人時便慌亂起來,仔細回憶自己哪里露了破綻,現在回想起來,在許朗清面前,自己一反常態,方寸盡失,也算是破綻百出了,若惜呆呆地看著林羽琛,他既然看出來自己心中有人,也知道那人是誰,為什麼還要和自己在一起,甚至向自己求婚?若惜覺得越來越看不懂林羽琛了,似乎只有一個答案——

若惜覺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好幾下,仿佛要雀躍出胸膛,愧疚摻雜著疼痛,沉重得她根本無法承受,她瞪大了眼楮,有些惶恐地看著林羽琛——答案似乎越來越清晰,卻也是她不能承受的。

若惜的表情讓林羽琛心微微一沉,他勉強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支煙,征得若惜同意後,點燃了,他只是抽了兩口,便沒有再吸,仿佛並不是想抽煙,只是想有件事情舒緩一下情緒。煙霧繚繞中,他的臉漸漸模糊起來,晦澀不明,竟有種淡淡的哀傷。

若惜的腦子更亂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的樣子有點呆,在林羽琛看來,這讓她顯得比實際年齡小,有一種讓人心疼的脆弱。林羽琛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他不想為難若惜,更不想為難自己,他果斷地掐滅了煙,拉過若惜的手,輕輕握住,真誠地︰「我想和你結婚,共度一生,不管你心里曾經有過誰,或者現在還有,我都不在乎——」林羽琛頓了頓,很快糾正自己的說法︰「不能說不在乎,那樣的話,太過虛偽,我只是迫切地想和你在一起,其余的,我不想在乎,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

林羽琛的坦白讓若惜羞愧難當,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隱瞞,終于下定了決心,正要將事情的始末和盤托出,林羽琛卻止住了她,而是將首飾盒推到了她眼前,眼波溫柔沉靜,語氣更是柔到了極致︰「你知道我想听什麼,只說我想听的,不行嗎?」。

若惜看著近在咫尺的首飾盒,盒中的鑽石在燈光下,璀璨耀眼,讓人怦然心動。若惜的視線從戒指移到林羽琛臉上,這個男人安靜淡薄,總是給人一種奇異的力量,讓人安定下來。若惜忽然覺得自己之前顧慮太多,如果像林羽琛這樣,想得簡單一點,行動迅速一點,是不是會幸福很多?

若惜伸手將首飾盒推了回去,林羽琛的臉色一黯,勉強笑了笑︰「我知道,讓你這麼快做決定有點勉為其難了,沒關系,我有心理準備,不過——」林羽琛突然一掃臉上的陰霾,沖若惜調皮地眨了眨眼楮︰「你也做好思想準備,我,不會放棄的,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答應的,所以,我們節約時間好不好——」

「林羽琛——」這一次,若惜打斷了林羽琛的滔滔不絕,林羽琛愣了一下,若惜斜睨了他一眼︰「哪有人像你求婚的,推個首飾盒過來就完了?不是應該給我戴上戒指的嗎?」。

林羽琛徹底呆住了,張大了嘴巴,樣子傻透了,若惜見慣了他運籌帷幄,淡定自若的樣子,這樣的表情很新鮮,若惜忍不住抿嘴樂了,然後她緩緩地伸出了手——

林羽琛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從盒中拿戒指的時候打翻了首飾盒,戴戒指的時候沒拿穩,戒指掉到了地上骨溜溜滾出老遠,林羽琛只好去追,弄得狼狽不堪,待得他顫巍巍地替若惜戴上戒指,已累得一臉的汗。

若惜忍俊不禁,林羽琛擦了擦臉上的汗,苦笑道︰「沒辦法,沒經驗,下次就好了。」

若惜這才發現林羽琛是真的緊張,他憨憨地笑著,渾然不覺自己說錯了話,若惜不由心一寬,語氣也輕松起來,忍不住調侃道︰「還有下次啊?」

林羽琛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也忍不住樂了,此時也不再掩飾,擦了擦額頭的汗,笑道︰「你現在知道我有多緊張了吧?幸好——」林羽琛拉過若惜的手,輕輕地摩挲著︰「幸好你答應了我的求婚,否則我不知要說多少錯話呢?」

林羽琛的眉眼彎成了一彎新月,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欣喜,若惜突然就覺得心暖暖的——

原來被愛,可以讓人這樣安心,這樣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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