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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娘子,我來接你回家

「依你這麼說,是謝蓮漪綁架了珞兒。」白煜辰一襲白衣,清冷的模樣與破敗的廢墟中顯出強烈的對比,卻又意外的和諧。

男子渾身瑟縮著跪在地上,「小人說的都是實話,這位公子,我可以走了嗎……」

白煜辰轉身離去,聲音極淡,子寧卻覺察出一絲嗜血的殺伐與滔天的怒氣,「可以走了…子寧,送他回去。」

一襲白袍絕塵而去,子寧才發現背後已經濕透,已經多年不曾發怒的主子,這次怕是真的被挑起了怒火。

希望這次大公子不要做得太過分才好,否則的話,即便是有王妃遺訓,恐怕也保不住他。

夜幕微沉,今夜無風。

或許是心里有事,凌珞竟也覺得這夜沉悶的讓人有些不適,白皓辰的話極少,一時之間,整個屋子里靜默的只能听見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白皓辰睜開眼看向她,語氣輕柔,「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會?」

說罷,不等她回,他便對外面吩咐,「去搬一扇屏風來。」

凌珞靜靜的望著他,只是片刻,有人魚貫而入,抬起一扇素雅的屏風而來,白皓辰思考片刻,語氣似是詢問,又像是在做決定一般,「就放在床前罷。」

待眾人退出屋內後,白皓辰方才開口,「你去睡一會,我在外面。」

凌珞微微有些感動,屏風恰好擋住床,也順便將窗戶隔開。古人對名節極其看重,他已經和她共處一室,一旦傳出去她也沒什麼名節了,雖然她並不在乎這些……但他這樣做,應該只是為了讓她放心吧。

不常與人接觸,所以凌珞有一顆極其敏感的心髒,別人對她的一點點好,她都會記很久。悶悶的應了一聲,凌珞忽而又道,「謝謝你。」

白皓辰深邃的眸子里突兀漾起一抹微醺的笑意,一閃即逝,心卻不可自抑的微微跳動。

「那要不要以身相許?」

凌珞沉默不語,果然體貼什麼的,都是浮雲啊!

坐在床前的凌珞並無睡意,但百無聊賴的靠著牆,竟漸漸睡去。听見耳邊逐漸均勻的呼吸聲,白皓辰鬼使神差般繞過屏風,輕輕握住了凌珞的手,遲疑了一瞬,緩緩低下了頭。

唇,深深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唇和想象的一樣,甜蜜、芬芳、溫暖,可是他心里,卻仿佛帶著深不窺底的苦澀。

良久後。

白皓辰目光微涼,帶著無奈和蕭條。

迷糊中,唇上似乎掠過一絲溫潤的微涼,她微微皺眉,卻未醒來,只是睡夢中的臉,竟帶上了些可愛的孩子氣。白皓辰低頭注視著她的睡顏,孩子般的無邪,他竟有些懊惱。

自己果然是個小人。

輕聲嘆了一口氣,白皓辰深邃的眸子中竟沾染了些許的猶豫和茫然。

自己這般做,究竟是想報復誰?可是為何繞到最後,自己似乎也踏入了這樣一場局。

以愛為名。

他陷入了回憶里。

當年他不過兩歲,母親便懷了弟弟。記憶中的母親,高貴優雅,對任何人都是那麼和善。他最喜歡的人,就是母親。三歲未滿,弟弟出生,他們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他叫白皓辰,弟弟,叫白煜辰。弟弟從小粘他,他也一直很喜歡這個乖巧听話的弟弟。

是從什麼時候起的呢?母親和父親,對弟弟施以無與倫比的寵愛,而他,卻開始被逐漸忘卻。

從一開始的不小心與愧疚,到後來習以為常的淡漠。

年幼的他,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他以為只要這樣,他們就會多看他一眼,母親就會像從前一樣,將他摟在溫暖懷抱里,父親也會收起臉上的威嚴,像以前那樣的寵他。

可是,不管他怎麼優秀,他們似乎都不在意。

直到某天,他和白煜辰呆在一起,白煜辰失足落入塘中。雖是冬日,但塘中水並不深,他也曾掉進去過,他知道不會有事,可心底卻還是有些擔心白煜辰的。

而那一次,父親的責備,母親哭泣的容顏,漸漸在他心底生了根,長出微弱的希望。

原來,他們最在乎的是白煜辰。

他做了很多愚蠢的事情,肆無忌憚的傷害著最相信他的弟弟。但即便他經常對白煜辰沒什麼好臉色,白煜辰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他。

直到某天,他年幼的弟弟,最崇拜他的弟弟,親耳听見他對外人說出滿不在乎的嘲諷。

是他親手將白煜辰一顆尚且稚女敕的心髒,打磨成堅硬的石頭。

他後悔,卻不能後悔。

他十一歲那年,母親出事,尸骨無存,一向威嚴的父王,竟失去了所有的稜角,終日混混沌沌。他不得不盡力擺月兌自己的幼稚,幫助父王,應付著來自各方的刁難,直到父王徹底振作起來。

而八歲的白煜辰被帶往逍遙山,到如今整整十年。

所以當他得知,外表冷清但內心其實早已死寂的白煜辰愛上了那個身份不明的女子時,他第一時間,竟感到有些開心。

見到她的第一眼,有些奇特,是在白煜辰的床上。她嬌媚的依偎在白煜辰懷底,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他還是清楚的捕捉到了她耳邊的嫣紅。那是窘迫。

白煜辰安置好她,一個人走出來。荒誕的是,他竟生出想要見她的心情,于是挑釁的問,她為何不出來。

她最終還是出來了,深紅色的長裙,如瀑的黑發披散,竟那般誘人。白煜辰的眼底滿是疼惜,她卻笑了。那樣絕代的風華,是他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比不上的。無法言說的驚艷和遺憾。

時隔很久,他還是會想起,那一笑,天地都黯然失色。

又是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注意她,到最後迷了心,卻還看不清。

思緒拉回,目光逐漸變得清明。

白皓辰微微抿唇,走出屏風,目光漸凝。

他沒有封住她的睡穴,他明明可以留下她,卻不想她恨他。

白煜辰站在月光下,刀刻般的臉龐上隱約帶著一絲戾氣,白皓辰怔忪片刻,側了側身,聲音很輕,「她睡了。」

雖然很想知道白皓辰為什麼會出現在凌珞的房間里,但他更擔心凌珞的安全。繞過屏風,只來得及看她一眼,就感覺到數道氣息隨之而來。白煜辰目光冷冽,白皓辰聳聳肩,「我只通知了你一個人,隨你信不信。」

白煜辰的心忽然沉了下去,白皓辰雖然多次找他麻煩,但他也最了解他,白皓辰是絕對不會對他說謊的,因為,沒那個必要。

白煜辰的目光與白皓辰的目光相對,對方的眸子里,皆有著一抹灼燒般的狂熱。

白煜辰的武器,是一把銀色的長劍,長劍出鞘,冷光泠泠,和主人一樣,帶著與生俱來般的高貴和優雅,清冷絕然,又帶著一點溫煦之意。凌珞若是看見,定然會愛上這把劍,因為劍的外形實在是太漂亮了。

白皓辰的武器,則是一把折扇,玉骨錚錚,不知是何材質的扇面上一片空白,卻不顯突兀,只是讓人稍稍感覺有些遺憾,扇墜是一枚簡單的碧色玉佩,單單欣賞來講,這武器很配他,看起來便活月兌月兌一個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兩人所至之處,皆是一片人間修羅場。

兵器交接,凌珞被吵醒,惺忪的睜開眼,才恍然驚醒過來。她低頭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確定自己沒有出什麼事,才整理頭發走了出去。

「煜。」凌珞的目光緊隨著那一襲白衣,一時之間,竟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

刀光劍影,殺戮與紛爭,似乎都和她沒了關系。

看見她醒來,白煜辰赫然收手,帶來的人便一時間涌了上去,對付著各種勢力的人。

他在月光下,眉眼帶笑,語氣寵溺至極,「娘子,我來接你回家。」

娘子,我來接你回家。

平淡的字眼,她的眼眶,卻微微的濕潤。

看著他帶她離開,白皓辰竟有些失落。

他一直覺得,真心這個東西,太過奢侈,所以不敢輕易交付。所以當她說她信他,眉目間的真摯,似乎瞬間連靈魂,都灼燒起來。

一時失心,一世沉淪。

關于愛情,以前是不懂,現在沒機會懂。愛與不愛,從來不是自己所能選擇的。他從未動過心,卻破了例。

他疲憊的閉上雙眼,隱藏在陰影下的身軀有些蕭索。

以後也不會再有。

他恨白煜辰,這份恨意有多深刻,只有他自己清楚。但其實他也並不恨他。或許他只是執著,執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對自己,太過涼薄,將所有的寵愛,全部給了白煜辰。

他不敢,也不願意承認。

他在嫉妒。

卻又不敢嫉妒。

他還記得,在很小的時候,白煜辰拉著他的長袖,眉目清秀,脆生生地叫他哥哥,清澈的眼底透著歡喜。

「哥哥,陪我放紙鳶吧。」

「哥哥,你在哪。」

「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一別經年,他再未听見過這個稱呼。明明那般親昵,卻生疏的讓人遍體生冷。

一襲黑衣立于屋頂,一時間,月色隱去,萬籟寂靜。

乖徒兒,我還是低估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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