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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好天氣。」如果沒有特殊原因的話,每一個醒來的人都會這麼說,不管是說在嘴上還是說在心里。酷夏已經與人們說了再見,秋天趕來捉著酷夏的衣角又說了點兒悄悄話,這會兒夏天和秋天只顧私會,忘卻了將炎熱帶得干干淨淨,秋天也並不急于將寒冷喊來給人類換個顏色看看。盡管昨晚月牙兒是彎的,那也不妨礙今天的陽光依舊燦爛。

一聲聲雞啼喚醒了清晨的薄霧,提醒它將金燦燦的陽關打在地上而不是單單覆在它們身上,也提醒它要撒點兒陽光給那依樹而眠的小人兒,或者說,一個長得不是很好看的小人兒︰一頂破瓜皮帽顯示著他的身份——個不是很有錢的小伙子,而腳上一雙明顯不是很合腳的黑布鞋則彰顯了他另一個身份—一個很窮的小伙子。如果我們能夠窺探他的內心,或許我們就可以知道他叫做古文,當然也能看出關于他的更多,比如說︰他要干什麼,為什麼躺在樹底下,他沒有家嗎,他肯定還沒有吃飯,他為什麼不動?他、他死了嗎……

可是俗話說︰貪多嚼不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能這個比喻用的不是很恰當~但總的來說,還是慢慢說吧,反正,毫不保留地說,他反正是這本所謂的小說的主人公。不過最後一個問題可以現在回答,因為他伸懶腰的胳膊和惺忪的眼楮向人們和非人的們說明了他是個活人。

昨天晚上的彎月亮很美,卻不是很亮,所以古文在睡覺之前也不知道他棲息在了什麼地方。但這棵樹的另一邊的一個小牌子告訴他,這是一道驛站。

驛道上雖不比街道的熙熙攘攘,卻也是人來人往。抬頭看看天,已是將進中午了,算算,從前日與小武失散,走到現在也算是手腳不停的趕了半天的路了,古文實在是疲憊,遠遠望見路邊有一茶館,便加快了腳步想歇歇腳,順便討碗水喝。

「喲,公子來啦?瞧您風塵僕僕,神情倦怠,想是累壞了吧?」小堂倌兒一甩抹布,笑臉相迎。暫且不說古文這一身行頭是否像一個「公子哥」,驛道上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等並不算少,世上的事兒,誰能說的準呢?貌比潘安的不一定就是謙謙君子,面相丑陋的也不一定就非奸即盜。穿金戴銀的不一定就是富有,身著普通的也不一定就是貧窮。

「我……」面對小二這麼熱情、這麼體貼的招呼,這位叫做古文的小伙子突然覺得不好意思了,白喝人家兩碗水、他會給喝麼?可是身上空無一物,身無分文,前途渺茫,且尚不知要歸何處,……「小二哥,那個、我能不能在這兒坐著歇一會兒……?」

「歇一會兒呀?」看著小二笑眯眯的,古文舒了一口氣︰有希望了。誰說社會都是黑暗的?看看這個小二哥多善良。不跟別的店員一樣嫌貧愛富,長著一雙勢利眼……但是古文似乎下結論稍早了一些,嘴角還沒有扯出個笑臉算是報答,小二卻忽的變了臉色,隨即又換上了笑臉,其變化之快堪比四川變臉絕活兒,真叫人瞠目結舌。「那可就真對不住了,公子,我們這是小本兒買賣,再說您也看見了,這驛道上人來人往的,哪個路人不想進來歇會兒?但要都像您這麼來了就只是歇會兒,我們這小店兒可就沒法兒開了,您說是不是?」

臉變得這麼快?唬得這小伙子一愣一愣的~自己只才說了一句話而已,想不到這小二居然能說十句來駁回,口才這麼好,一句話說的叫人不知怎麼回答,看來,此地也是臥虎藏龍啊。

「這位小哥兒說的看似有幾分道理,但您開這茶館,不就是讓人來歇腳兒得麼?再說您也說了,這驛道上人來人往的,進來喝杯涼茶去去火的人也多了去了,何必在乎這一位呢?」旁邊一位藍衣公子喝著茶。

小文抬頭看去,只見那說話者身穿藍袍,目似辰星,眉如漆點,臉色淨白,頭戴紫色藍邊八寶帽,周邊配以類似紅寶石藍寶石之類的東西,這打扮看起來倒是不俗……不過誰知道這是真寶石還是假寶石呢?反正這世上真假難辨的多了去了,誰有那閑工夫去關心這個。

小二臉色微變︰「客官您可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我們是茶館兒,供路人歇息是沒錯,可是你們讀書人也知道,天下哪兒掉餡兒餅的事兒呢,我們要是干坐著,誰想來了來,歇完了想走就走,我們吃什麼喝什麼呀?」

藍衣公子微微笑著︰「那照您意思是誰想來了不能來,來了就不能走咯?」

「……這跟你說不清楚,要不怎麼就說文人就是酸呢,跟您說來說去一會兒我就成了黑店了。總之,要是想歇了呢,您瞧著對面有棵樹,樹底下呀,經常有買不起茶喝的人歇息,您哪,就去那兒歇會兒。好吧?」

明顯的看不起人,小文有些惱怒,但是又有什麼法子呢,自己本來就是窮人,本來就是沒錢,買不起茶喝。想到這里,小文提了包袱,對著小二做了個揖,便朝著他用下巴所指的樹走去。

「這位公子請留步。」那藍衣公子突地喚住小文。

「咦,是我?」小文扭頭疑問著看了一眼。

「正是在下稱呼兄台。」藍衣公子在見了古文的禮貌之後,也做了個揖。

古文也決定讓君子之禮在本年輩中繼續傳承下去,也深深還了個揖「不知這位兄台有何見教?」

「可我看這位兄台印堂發亮,滿面紅光,定仕途得意。」藍袍公子依舊如是說。

「呵呵呵呵,慚愧慚愧,窮小子一個,仕途從未敢覬覦半分。」上來就是一句仕途得意,我像嗎?小文有點兒好笑了︰怪不得都說這世界真是奇妙的,看這小伙子穿的正兒八經的,他若不開口,誰知道竟然是一個街頭哄人的所謂的算命先生呢?

「印堂發亮我倒沒覺得出來,但是滿面紅光卻有可能是太陽曬的了,兄台,您繼續品茶,我在太陽底下曬得有些疲倦,容我去那邊樹下歇息片刻,失禮之處,還望勿怪。」話音還沒落干淨,人便已跑很遠了。

「兄台,」藍衣公子又喊道,「小弟想邀兄台與小弟共飲幾杯茶水,不如兄台意下如何?」

小文止住腳步,回身謙虛道︰「多謝兄台厚愛,只是小生月復中並不饑渴,坐著茶館凳子難免使人心生不快,不坐也罷,如若兄台肯屈尊來此樹下,共敘片言,那倒也可。」說罷便繼續往前走了。

藍衣公子听罷,笑了一笑便喚小二結了賬,真尾隨小文過去了。

「兄台、」藍衣公子氣喘吁吁地追上了小文,「咦」他還真來了?什麼意思這人?莫非以為我是個大富豪,故意裝窮以遮路人耳目,卻被他看穿,所以他就決定跟著我了?這就讓人害怕了啊。不過……我喜歡看戲,等他知道我是名副其實的窮小子之後,我還真想看他那認栽的痛不欲生的表情呢。

小文緊走幾步,到了樹底下,找了幾片葉子當凳子,坐下來招呼藍衣公子︰「兄台請坐。」藍衣公子面露難色︰這……有點兒不太干淨吧……

小文沒有錯過藍衣公子面上一閃而過的表情,他在心里小小的鄙夷了一下︰嘖嘖,還真是一個公子哥兒呢。「哦,實在是抱歉,小弟忘記了,瞧兄台著一身高貴打扮,似乎是大戶人家公子,並不與學生一樣是貧苦大眾,失禮失禮。」

听了這話,藍衣公子慚愧了一下,隨即答道︰「慚愧慚愧,小生也非如兄台所說,只是不知從哪兒也可撿幾片樹葉與兄台促膝而談。」突然他心中一動︰算啦,坐樹葉也只是一個樣子而已,反正衣裙也是會髒的,席地而坐也未嘗不可,反倒可以顯示自己的豁達之處。想到這里,他一掀衣擺,也不要樹葉,就這麼席地而坐在了小文左側。

小文心里這才好受了一點兒︰這孩子倒也不是那麼令人討厭嘛。

「在下卜珞,前程未卜的卜,瓔珞的珞,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哪兒有這麼介紹自己的,前程未卜?貌似這孩子心里有些不愉快吧。「在下古文,古文的古,古文的文。」

卜珞也還從來沒有听到有人這麼介紹自己的,這就有意思了。「萬事皆有因,不知伯父伯母當初替兄台起這名字所謂何事呢?是不是希望兄台從文之路,到時升官發財呢?」

小文暗翻白眼,能有什麼意思,古文古武,文武雙全嘛。「在下尚有一弟,名為古武。」沒有說啥原因,但是想必著卜珞也會明白的吧。唉,也不知道現在小武怎麼樣了.

哦,如此原來。看到卜珞恍然大悟的表情,小文也對他的姓名起了興趣,「剛才听卜兄介紹自己姓名,在下也好奇卜兄名字所為何意,莫不是諧音︰不落,取其高中榜首不落之意?」

「非也非也,在下對仕途一事並不熱衷,珞,瓔珞也,原為佛像頸間一種裝飾,亦雲︰瓔珞者,美玉也,意示品性高潔……」

「原來如此,想必卜兄對佛祖也是必虔誠的?」

「不怕古兄笑話,在下生性恬淡,以為人只是一副皮囊,真是活著的是自己靈魂,人生短暫,活一天就要有一天的價值,生死輪回之後,我希望留在我們記憶里的還是我們的快樂而不是悲傷……」卜珞在想象著自己的未來,身處花海,旁邊站著笑語盈盈的妻子,抱著咯咯直笑的孩子~一家人快樂、與世無爭的快樂生活著……看著卜珞眼神的迷離,小文感嘆了,這麼好一個孩子,居然也信什麼生死輪回,不過話確是好的,過一天就要有一天的價值,那自己這算什麼呢?身無分文,饑餐露宿……餓不死才是目前最大的追求,談這個也就是談談算了.

「額、卜兄」小文打斷了卜珞的幻想,「敢問卜兄家在何處啊?」

卜兄回過神來,天哪,我這是怎麼了,居然跟這個認識不到小半個時辰的人說這個?「噢,在下南邊南陽人士,如今遠游歸來,正要回家。不知古兄……」家居何處?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我家在哪兒呢?」小文在心里偷笑了。

果然,听到小文這麼說,卜珞迷惑了,「古兄該不會是開玩笑吧?古兄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家在何處呢?」

小文臉色一正︰「在下不說虛言,小可自小便四海為家,風里來雨里去,何處落腳何處便是小可的家」,說著他看看頭頂的樹影斑斕,「如今這樹下,便是小可的家了。」

不用說,卜珞自是不信。可是看著小文的樣子又不像是說謊,畢竟……一頂破瓜皮帽,一身粗布衣,一雙髒兮兮的鞋,估計全身上下沒一件東西可以賣得超過五文銅錢,當然如果他包袱里有乾坤那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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