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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最後一個黎明

「哼,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熊八戒冷哼道。

「放心,我絕不會傷害你家小姐,相反的,我還會幫助她。」林蕊掩嘴輕笑,語氣中,卻是難言的心酸,「我走後,還有許多事需要麻煩她呢!」

熊八戒此刻卻愣住了,怔怔地看著林蕊,她的嘴角明明是上揚的,可是他卻分明感覺到她的悲傷,淒楚,那神色和小姐,竟是有九分相似,他忽然有一種不忍傷害的沖動。熊八戒定定神,狠下心來,這個人,畢竟不是小姐,那個讓自己一生牽掛的人。斂眸,他不再看眼前這個女人的眼楮,因為,他不能夠心軟——對任何一個膽敢傷害小姐的人。隨即狠聲道︰「你說的這番話,最好不是假的!」

林蕊面無表情,斜眼輕瞥了一眼東南方向的屋頂,嘴角勾起一個妖媚的弧度,心中冷笑,縱使隱藏的功夫再好,也難以逃月兌她的法眼!林蕊嘴中微微發苦,這,大概就是她做了幾天鬼唯一的收獲了吧——也是她用生命來交換的技能。

「走吧,和我一起去見奕辰表哥,至于太子那邊,我想,有些人,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林蕊莫測地笑了笑,這個強度的聲音,應該能夠听清楚吧。她挺直腰板大步向前邁去,身後兩米處,熊八戒不急不緩地跟上。在他們離開後,屋頂上那一抹玄色的影子,如風之影一般,勿的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三更天,奕府。

林蕊輕叩府門,一小廝打著哈欠,漫不經心地打開府門,不耐煩地說道︰「誰啊,三更半夜的。」一邊說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我家少爺誰也不見!」

林蕊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小廝,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這個狗奴才,在奕辰對自己千依百順,呵護備至時在她面前總是點頭哈腰,一臉「我就是您養的一條狗,你叫我咬誰,我就咬誰」!可是當奕辰拋下自己,轉而追求紫音時,便對她極盡嘲諷,即使她會是將來的太子妃。林蕊冷笑,還不愧是一條忠心的狗!不過,就算是再忠心又能如何,也改變不了它狗的本性,「狗眼看人低」!林蕊可不能就這麼放過這只曾經這樣欺負自己的忠犬,以後,就無法報仇了呢!

「誰也不能見嗎?!」林蕊狠聲道,說得咬牙切齒,讓正處于朦朧狀態的小廝霎時清醒,驀地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佳人,接觸到林蕊凌厲的目光後,他只覺得手腳冰涼,快要不能動彈了。這,還是那個天真愚蠢,任人宰割的林大小姐嗎?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不可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臉,疼的哇哇直叫,看得一旁的林蕊冷笑,今天,她可不會輕易放過他。

「是真的!」小廝低著頭,眼珠兒不停打轉,這可怎麼辦才好,前兩天他听紫音小姐提過,如今的林大小姐已經不似從前那般好欺負,他也有些擔憂,自己曾經對她百般羞辱,她會不會前來尋仇。可轉念一想,欺負她最多的人是紫音小姐,怎麼著,也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吧!而且,紫音小姐如今不也是好好的嗎,即使上次從林府林府狼狽不堪地出來,可是這樣的事對他,就算是來個百遍千遍,他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是林小姐啊,少爺說了,誰也不見,但是林小姐除外……」小廝死死地低著頭,看這形勢,林小姐和自家少爺復合的可能性極大呀,這可怎麼辦才好?老天爺喲,你怎麼能這樣坑小的我啊,得罪了林小姐事小,萬一因此而惹怒了少爺,那我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好日子算是到頭了!話說回來,林小姐不是要嫁給太子嗎,這時候怎麼能來見別的男人呢?

他賊賊地笑了兩聲,打定主意,最後為自己的命運搏一把!

「但是,林小姐,你都快是太子殿下的人了,這,于理不合吧!為您自己著想,也為著少爺著想,你還是請……」

不待小廝說完,「啪」的一聲脆響響徹天際。

「林小姐……」小廝疑惑地抬頭,正要說什麼,「啪!」又是一個清脆的聲音。

林蕊惡狠狠地說︰「你一個身份卑賤的狗奴才,見了本小姐還敢不行禮?!奕府就是這樣管教奴才的嗎?給我跪下!」

那小廝被眼前的情況嚇得身子一軟,不由得「砰」的一聲跪了下來,「小姐,是奴才的錯,您消消氣兒,別氣壞了身子,到時候太子爺怪罪下來……」

「站起來!」林蕊厲聲喝道,這狗奴才竟然敢拿太子壓她,她必定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

小廝艱難地爬起來,天知道,他的全身都快僵硬了,感覺這具身體已經不是他的了。此時,空氣中傳來一陣尿騷味兒,林蕊嫌惡的別過頭,冷聲道︰「這個人就交給你了,給我好生招呼!」說著,邁步朝著奕府走去。

牆角處站著一個龐然大物,斜眼輕蔑地看著那個站不住,快要跪下去的奴性十足的男人,鼻子里冷哼一聲,走上前來,嘴唇輕輕蠕動,話語里慢慢是諷刺︰「賤骨頭!」

小廝听著這聲音便覺得從腳趾頭到頭發尖一陣發麻,身上汗毛倒豎,竟是不敢抬頭看眼前這個人的長相。

「想跪下嗎?」。熊八戒冷眼看著眼前這個快要站不住,軟倒下去的「奴才」,絲毫的同情都沒有。他不是迂腐的古代人,腦子里沒有等級觀念,他對林逸峰的听命只是因為林逸峰的救命之恩和對林逸峰為人的尊敬,但是眼前這個滿身奴氣的人,他打心里瞧不起。他沒有魯迅先生「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博大胸懷,他,只是瞧不起!若不是因為小姐的安危,他甚至不願意和眼前這個人有一絲交流。

「想想想!大哥,不,大爺,祖宗,我叫你祖宗了,你就讓我跪下吧,求你了!」小廝點頭哈腰急忙說道,慌忙間抬頭,然後,這是戲劇化的一幕……(大家要對某八戒的尊容有信心啊!)

沒有一絲風的洗禮,花草樹木都無精打采,耷拉著腦袋,仿佛在為這園子的主人而悲嘆。林蕊心中隱隱透著不安,徑直來到奕辰的房間,正準備敲門,里面傳出溫柔又透著淒涼的聲音︰「進來。」

林蕊推門而入,入眼是一張熟悉的臉,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輪廓,熟悉的……唯一不同的,是眼神,不再堅毅,好看的眼始終被一層淒涼所籠罩,微微發白的嘴唇和消瘦的身材無聲地宣示著身體主人的憔悴。

「奕辰表哥,你這是怎麼了?」看到一臉憔悴的奕辰,林蕊終于忍不住,走過去,雙手捧住奕辰的臉,眼中,淚光瑩瑩。

奕辰微愣,這個,才是他的蕊兒,她的蕊兒沒有扔下他!他已從西域老人那里得知,真正的林蕊已經不在這世上,留在這個世上的,只是一個通過「借尸還魂」之法來到這里的一縷孤魂。至于這縷孤魂來自何方,西域老人只是捋捋胡須,故作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泄露」。然而,他並不相信,他不相信蕊兒就這麼離開了他……

悔恨的淚水爬滿眼角,為什麼當初他要那麼做,他害了蕊兒,毀了她的幸福,只因自己的一己私欲……他渴望著能帶給蕊兒幸福的人,能夠是他,可現實卻告訴他,他做的事不僅奪走了蕊兒的幸福,還奪走了她的生命……他無法接受,他恨啊,蕊兒已走,他覺得自己已經生無可戀,但是他卻不甘心,所以,選擇了和黃浦夜同歸于盡……如今,他的鮮血,恐怕已經所剩無幾了吧,體內那蠢蠢欲動的可怕的蟲子,恨不得立刻鑽他的心,蝕他的骨……

「蕊兒,對不起,對不起……我愛你,我卻無法給你幸福,還害苦了你……為什麼要自殺呢,你等著我,再等我三年,我就能推翻這個朝代,沒有人能夠再從我身邊奪走你了,誰都不能……」奕辰痛苦地抱住林蕊,生怕她就這麼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似的,不肯松手。

「那幾天,我不是不理你,我現在的實力,還無法與皇家抗衡,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害了你,害了林家……我以為你能理解的,對不起……」

林蕊從未見過這般的奕辰,心下更是疼痛不已,緊緊回抱住他,語氣里是說不盡的溫柔,只對他才有的溫柔……

「表哥,蕊兒從未怨怪過你,這個世上,除了你,沒有人能讓蕊兒幸福……我始終愛你,無論是在你施咒之前,還是施咒之後,從未改變絲毫……今日,蕊兒不為別的,只為來帶你一起走,你可願意,放下仇恨,放下奕家偌大的家業,和蕊兒一起離開這里?」林蕊眼里心里滿是希冀,目光灼灼地望著臉色蒼白的奕辰,她知道,他的氣數將近,她得趕在他油盡燈枯前,說服他放下仇恨,這樣,他才不用在死後受盡非人之苦,和她一起,約定來世,而且,還能救下那個人……

「好啊,能和蕊兒在一起,怎麼都好!」幾乎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眸光溫柔地看著林蕊。

二人相視一笑,互相依靠著,靜靜等待著,下一個黎明,屬于他們的,最後一個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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