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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夜湖盡舞

大哥尤理臉色微變,歡顏一笑,「呵呵,何謂不是時候?方才各家智者盡顯解數在此展開言辯,為兄嘆為觀止之際竟是忘了盡這地主之誼,呵呵,幸得珺之一語點醒!」隨後爽朗道,「來人吶,為各位賓客添茶倒酒!樂起!舞來!」

須臾之後,音律貫耳而來,滿目炫彩的舞娘翩然而至,朗朗的笑聲以及夾雜而入的各種勸酒聲紛紛響起,余光視及眾人,適才那些爭得面紅耳赤的人此刻面色稍緩,宴席上一片和樂融融的模樣。

那予我傷藥那白衣男子也列席而坐,他依舊一身白色勁裝,發束瑩白玉冠,此刻正輕執手中杯盞啄了小口,神色平靜泰然,黑眸輕轉卻也是打量著這一席之人。

此人與他身旁的靖乾三殿下真是相較甚遠,一想到這狂妄粗魯的三殿下竟有個如此溫文爾雅的能士在旁,心里便免不了為這白衣惋惜。

察覺席間幾處視線傳來,略微一嘆,還是該避過風頭晚些再來,眼下踩在這風口浪尖上,只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看來若想清淨還得想法子離了這宴席才是。

幾杯回轉,眾人或敬酒,或笑談,杯盞之間,恰若相見恨晚一般。珺被六哥帶著也免不了同人喝上兩杯,才一轉眼便瞧見他已是笑臉泛紅,不禁無奈,便是我再心急,他也不過才十歲,許多事應付起來也是有心無力。

好在有璟在一旁幫襯著,念及璟,想起下午的爭吵,臉上不禁有些溫燙,正此時,璟的目光一掠而過,我忙頷首避過,裝作專心觀舞,一曲終了,一曲再續,借著舞女們魚貫而入的時機退出宴席,沿著回廊一路行至湖邊,月光鏡湖,靜謐沁心。

我提步走至岸旁蹲坐,一手輕攬袖口,一手觸及湖面,指尖輕點,泛起層層漣漪,水中明月也波瀾浮動。

心底豁然開朗,諸多煩憂都像這漣漪一般漸漸遠去,不由得歡喜的笑出聲來,又隨手尋了一塊石卵,丟入湖中,一聲「叮咚」清脆響亮,如我所想,漣漪浮動更為清晰,月光輕灑,更顯波光粼粼。

卻聞得輕輕的腳步聲,此間那些個皇子殿下均是在前把酒言歡,就是隨身侍從也不會擅自離席,許是誰個同我一般厭煩那宴上的假意和睦,尋這個清淨之地來了罷。

心念及此,一襲白衣映入腦海,不禁一笑,若當真是他,倒是絕妙之事。側首余光瞥過,果真是他,我回過首來再度視向湖面,心里卻是更為喜悅,高興之余卻又不僅泛起一絲疑惑,為何對這數面之緣的人徒生這親近之意?

靜思片刻卻不得解答,索性撇去這許多思緒,只當共這一湖之緣,頓時舒心許多,再靜賞這月湖,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他卻靜立于身後,好似並未瞧見我似的,我側首望去,卻見他深黑的眸中映著這一汪湖水,神色甚是歡喜。

我不禁輕笑視之,卻逢他回視著我,目光相對,均是微愣,隨後不由得輕笑出聲,我掩嘴笑問,「公子笑什麼?」

他笑意不減,卻並未回我,只是反問道,「且問,公主笑什麼?」

我一時語噎,這才覺著此問實在無趣,所謂一顰一笑皆為心情,既然心下歡喜,何必尋那所笑為何?心頭豁然開朗,我含笑問道,「我們之前是不是在何處見過?」

他眉梢輕挑,「公主是指……」

我忽覺著這話由我來說稍顯不妥,便只是笑笑,「呵呵,沒什麼,只是對公子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故而一問罷了。」

他像是未料我竟會出此言,只是沉默不語。

「沒有吧,對不對?」我雖心底知曉,卻還是不忍問道。

他蹙眉思索一番,終是點點頭。

我見他如此神情,不由得笑出聲來,笑後卻又心生無奈,便搖首自嘲般語道,「倒也是,且不說公子遠在靖乾,如我這般久居深宮的,所見之人是少之又少,又怎會識得公子這般人物。」

「……」他再次沉默不言,只是定定的看著我。

我想起他所贈之藥,便笑語道,「上次的傷藥很是好用,如此好的東西公子若是還有可否多予我些,在這宮里,我需著用的時候實在不少。」

他神色微愣,隨後卻是坦然一笑,「公主倒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听得他語氣中的輕松笑意,我更是沒了顧及,便笑道,「說也奇怪,我就是這般厚著臉皮向你索要東西,卻也未覺有半點不妥之處。」

他笑而不語。

我輕笑道,「如此,公子可願予之?」

他笑道,「有何不可,改日在下便寫了配方贈與公主,屆時公主需要多少,自個配制便是!」

我喜難自抑,躍然起身,「當真?」

他輕勾唇角,微微點頭。

「如此甚好!」我不由得輕呼出口,可轉念一想,他與我無親無故,卻屢次予我恩惠,便收斂幾分激動,笑意不減,向她欠身一禮,「雖說直覺著你並不需我言謝,可于禮而言,依莫還是該向公子致謝的。」

他神色微頓,一絲淺笑浮在唇角,點點頭算是接受我這謝意。

我微微一笑,此間正值夏末,一絲涼風自湖面拂過,帶著幾縷清新舒爽,沁人心脾,微風揚起衣袂輕舞,我不禁笑語著,「此景此境,或可舞之,君,可願相伴?……」

他像是始料未及,神情一滯,我當他欲要拒絕,卻見他彎身施了一禮,「榮幸之至!」

我心下喜不自勝,眉眼俱笑,輕嘆道,「妾之舞,君之音,卻不知公子欲以何物為樂?」

風過葉舞,他淺笑不語,玉手輕捻,幾片柳葉輕落掌心。

我心下了然,對他如此灑月兌之舉更是一贊,輕步舞動,借著腳尖施力,身子轉舞至一旁寬闊地界。

長袖輕舞,風起衣揚,發絲逸動,心神大動,將長袖高高揚起,隨身轉動,拂起微風陣陣,手指微彎蘭花,衣袂輕飄如紗,右手略過臉頰收至胸前,左手同時漸漸向上輕揚,腰際微向外彎出一個月牙弧度,右腿腳尖輕輕點地,以左腳為支撐,繞之旋轉,只听得一陣清悅之聲傳來,得見他以葉為媒,唇角微合,氣流輕轉,一曲妙音婉轉而至。

許是因那先前的幾杯薄酒,加之這夜幕湖畔的幽靜暢然,和上這柳葉仙曲,我竟有些飄然之感,身形舞動間,心神舒暢,一手撫至身前,一手平舞身側,隨音折腰,應風曼舞,舞音相和,聲身相應,一轉一回皆由此曲音相引,心間再無其他,唯此一人妙曲耳……

忽的听見一聲怒哼,曲音微頓,腳下始要邁出之足微滯,身形不穩,卻是往那湖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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