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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代汝斷箏

彈琴者忌斷弦,斷弦者一是琴者技藝有差,二是預示不祥,若讓在平時也就罷了,可如今這重要的宴會之上如何使得?!

今日旨在為依毓選婿,若在這樣的場合出丑,依毓性子高傲,如何受得這般侮辱,一氣之下終身不嫁都有可能……

「父皇,依莫想要獻曲一首,不知可否?」不及多想,身子已經做了決定,此刻的我正欠身站在庭中,口中吐出所有人都認為是挑釁的話語。

四座頓時私語連連,就算低著頭,我也能感覺到依毓的怒意,而上座兩人,想必均是神色有變吧。

久久听不見回應,我抬起頭來,直視上座,「懇請父皇恩準!」

皇座上那人嘴角嗟著個意味不明的淺笑,大袖輕揮,「準了。」

我淡然一笑,與依毓身前交錯,我至琴案,而她歸坐席,雙手輕覆弦上,閉眸靜听,指尖微挑,果然,弦音透出淡淡的不協調,定楮看去,琴弦之下,絲絲裂縫若影若現。

不禁淺笑,主意已定,《慶歡》,歡愉卻略顯吵鬧的樂曲,相信不過半章,便能做個了結。

十指飛舞,輕起落沉,力過九分,只半章曲音,便听得「噌」的一聲,弦斷琴毀,指月復血珠凝連,滴入琴上。

都說十指連心,卻不知這指傷之疼較心疼如何?自嘲般的笑笑,將斷琴棄置一旁,站起身來,欠身禮著,「依莫技拙,請父皇治罪」

父皇眸光深邃,看不清喜怒,只見他揮了揮衣袖,未加理會。

退到一旁,听得依毓得意的一聲輕哼,幾分厭惡幾分嘲笑。依毓接過一旁送來的新琴,秀麗的十指在弦上飛舞著,《洳暢》之音躍弦而出,沁人心睥,饒是那不懂音律的靖乾皇子也面露喜色,《洳暢》乃棲子名曲,樂美如夢,引人入勝。

心中大石落地,淺笑看向眾人,輕抿一口眼前的淡酒,抬目望去,那靖乾來的三殿下,笑看依毓的眸光中貪婪之色顯見,呵,悅音,好茶,再配上眼前這滿席的麗影,今個這宴會,想必定會叫他數月難忘吧。

目光緩緩移動,卻是那當日在溢香樓救下我的白衣男子,不禁一滯,他會如何看我?便是精通音律者若不細心也不會發現琴有蹊蹺,而我亦是抱著懷疑一試,不通音律的恐怕還當我故意挑釁呢。

心念及此不禁自嘲,何時我竟這般在意他人看法了?他如何看待與我何干?我自問心無愧便是!

正此時,卻對上端木敬投來帶著欣賞之意的目光,不知為何叫我心頭微顫,若因此事再度引起他的注意,便不知是福是禍了……

笑看對坐那一臉怒意的珺,唇角微勾,舉杯邀之,卻見他憤憤然側過頭去,不禁索然,挑挑眉梢,獨飲罷了。

一只舞曲又畢,在大家都有些煩悶的時候,父皇身邊的安福輕呼一聲到,「賞燈大會開始,移往錦德宮。」

我心下微愣,中午璟還在布置承德殿,沒想竟將錦德宮也布置妥當了?那我在朝鳳宮一事豈不是給他忙中添亂?

微咬唇瓣,看向璟去,見得他雖與身旁人說笑不斷,可那笑意卻並未入眼,而且他明顯是為了避開我才會在那一瞬轉首,與身側之人交談。

見皇上皇後已先行擺駕回宮,眾人也起身而去。

我自獨坐欲等著眾人散去,臨末,見得端木敬往我這瞧過幾眼,不禁疑惑,他應該知道此行的目的吧,如今這般將目光留在我身上,就不怕惹依毓生氣?

念及依毓,不由生出些許同情,那麼一個喜怒都掛在臉上的性情中人,如今也要這般由著這些皇子殿下們挑看,不知是何滋味……

待人散盡,珺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怒目而視,「好人壞人你都當了,還把自己弄受傷,現在開心了?!」

我略微一滯,掩嘴輕笑,聞他此言便知他理解我的用心,心中頓時得以安慰,微微點頭,看他面色更加陰郁,又忙搖頭道否。

看著他撅嘴蹙眉的小大人模樣,適才心中的種種不適煙消雲散,抬手一看,只得笑嘆,「血都凝結了,沒事了。」

「沒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女孩子家什麼最重要?儀容姿態學識才能,說到底那樣不是與手有關?你看看你這蔥白細女敕的小手,就為了那個沖你翻白眼的人,值得嗎??!」珺厲聲叱喝,倒震得我一時啞口無言,竟忘了他不過是個比我十歲多的小孩子而已!

「……」無奈之下,只得一笑了之。

「看看你!眾目睽睽之下丟盡顏面,虧你笑的出來。

我遂又收了笑,「好吧,我錯了,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還有下次?!」珺訓斥的聲音又高了一倍。

我不禁笑噎,「好好,沒有下次,沒有下次了還不成?」

「哼,她馬上就要出嫁了,自然沒有機會給你下次!」

「呃……」

「總之我不管,你趕緊給我回宮反省去!」

「啊?……」讓我回宮反省?

「啊什麼啊,叫你回宮反省!順便,叫采煙給你包下傷口。」

「……」我不禁蹙眉,這小家伙反應也太過了些罷,便是我此舉有欠妥之處,也不至于這般對這我大呼小叫的吧?還漲的小臉通紅的模樣,煞是奇怪……

「小珺,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珺臉色微變,「什麼陰謀陽謀的,做錯事的是你,關我什麼事?」

見他這模樣心里的猜疑更加堅定幾分,「肯定有鬼,你若不說我便去詢問六哥。」

「好啊,你去啊,你為了那人不顧惜自己身子,看六哥會不會搭理你!」

「……」回想起適才璟的神色,儼然已是生氣了,即便我當真去問,他也不見得就願意理會我。現在想來,璟雖對我十年如一日的好,可他那一生氣就變得冷漠的性子也十年如一日不曾有變。雖然他生氣以後的笑容會更加燦爛,可就是那特別燦爛的笑容更加讓人心寒。

想到此處,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回過神來,珺正一臉得意的看著我,那神情好似在說‘看吧,就知道你不敢。’

雖說璟生氣著實讓我心中不適,可眼前這家伙的神氣模樣更加讓我氣噎,「你說是不說?你以為你不說我便拿你沒法子了?」

「你,你你!」珺氣憤的瞪著我,「明明是你的錯,你還理直氣壯得質問起我了?」。

「我的失誤我自會負責到底,但你若惹了麻煩,你能負責麼?」

「我……」珺小臉迅速變得暗淡,全妃一事之後,他便該知曉以他之力能為之事尚少。

見他高昂的頭漸漸沉了下去,不由得抿嘴一笑,「怎麼,不沖我嚷嚷了?」

「哼!」

「哼有什麼用,能嚇唬得了誰麼?」我勾唇一笑,看他氣噎的模樣心中煞是愉悅。

「你就知道欺負我!」珺一聲怒喝,轉身便氣沖沖的往錦德宮行去。

我忙提步跟上,「你倒是說不說?」

「……」珺索性捂上雙耳不理。

我無奈一笑,跟在其後。

「呵。」一聲輕笑隱約傳來,帶著幾分戲謔之意。

我回首查看,四下已無一人,心下頓生些許疑慮,斂了笑意,緩步行至錦德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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