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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07)水流不盡青山影

話正說著,忽然側面攻過來一劍,劍氣陰森,招式也極為狠辣。帶著嗖嗖的冷意和殺氣,刀鋒還未及體,就叫人本能地覺得危險。懷慕情急之下,一手護著青羅就往一邊閃去,閃避不及,左手臂上便著了一劍,那血登時如泉涌一般。懷慕急轉身和來人斗在一處,又對青羅喝道,「你快些走,這里十分危險,你先去舅父那里,替我去看著母妃的情形。」青羅見自己在這里,也只能叫懷慕分心,雖然仍舊放心不下,也只有咬了咬牙點頭離去。

懷慕轉過頭去和正在和自己激戰的人一笑,「大哥,不過數月不見,你風采更勝當初啊。」方才刺傷了懷慕的人,正是眾人遍尋不見的懷思。此時他穿著一身家常的白色衣裳,已經被血染了半邊。有尋常將士的,也有懷慕的,更有他自己的。懷思的臉也被血污蒙上了一層猙獰狠辣的神情,與昔日陰沉卻略帶些優柔的模樣不同。][].[].[]懷慕格擋著懷思的劍勢,被那狂暴如疾風驟雨一樣的攻勢所驚,接連退了三步。那是他從沒有見過的兄長,眼楮里閃著不顧一切的狂熱,手下也絲毫不曾容情,刀刀奪命,像是要把自己一起拉倒地獄里去一樣。

懷慕望著懷思原本雪白的衣衫,和自己墨黑的袍子,他們就像是晝夜並存,然而此刻看來,自己倒像是來自陰暗處的謀殺者了。懷慕緊了緊手中的劍,也毫不猶豫地刺出去。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骨血相連的兄弟,他們也早就是仇敵,是不能並存的日月,天無二日,生死相爭,此時此刻,他又怎麼能因為所謂親情而心軟?若是自己一時心軟,死的人就是自己。早在平城的時候,他和懷思,就已經面對面地割斷了所有兄弟緣分,而近日,不過是遲來的結局罷了。

青羅此時已經走到柳容致身邊,即使瞧不見面容,也能感覺得到,身邊的人全身都繃得極緊,壓抑著本能地緊張。安氏手里的匕首緊緊抵著柳氏的脖子,幾乎已經割破了皮膚,露出一線血絲來。安氏神情冷肅,連眼楮里的神情,也是絲毫不見動搖的。而安氏逼著的柳芳和,顯然是病重的模樣,臉色十分蒼白,一頭雪白的長發就那麼隨意披在肩上,也不加修飾,只穿著一身雲青色的寢衣,腕上籠著一串楠木珠子。柳氏雖然一臉的病容,神情卻淡漠平靜,似乎刀鋒及頸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一樣。幾個人就在這里對峙著,都不發一言,青羅卻覺得氣氛凝重極了。

青羅低聲問道,「眼下是什麼情形?」柳容致冷聲道,「這女人眼見勝負已分,竟然拉住芳和,脅迫我們放了她們母子出去,否則,就要殺了她。」青羅驚倒,「我見這里已經僵持良久,莫不是已經應了?」柳容致搖頭道,「她不願和我交涉,只說要讓上官啟親自前來,才肯相商。只是那邊的情形,你也瞧見了,上官啟自保還來不及,怎麼會來管這里的事情?所以眼下,也只有這樣看著。」頓了頓又道,「這女人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心卻是夠狠,也足夠冷靜,這樣的情形里頭,竟然還能孤身一人,與我僵持這樣久的工夫,絲毫不見退縮畏懼。」

青羅也苦笑道,「她若不是如此,這些年的事情,也不會成了這樣。只是她莫非知道舅父的身份,否則怎麼會這樣有時無恐?」柳容致道,「我離開蓉城的時候,才不過是一個少年,如今滄海桑田,眾人原本就以為我死了,除非至為親近之人,誰又能認出我來?只是關心則亂,雖然她瞧不出來我是誰,卻分明看出來,她劫持著的人對我而言是多麼要緊,自然也就知道,自己握住了怎樣的籌碼了。」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來,「我只是心疼妹妹,你看她這樣的年歲,本該像牡丹花一樣富麗尊貴的,卻成了這樣的衰敗模樣。」

青羅望著柳氏垂下的一肩白發,心里也是不忍,半晌才道,「四舅父也不必太過憂心,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慢慢地調養著,也就好了。」柳容致卻嘆了一口氣道,「你還年輕,哪里知道這里頭的道理。四體軀干若是傷了,縱然厲害痛苦,不過一年半載的,也就好的透徹了。然而若是心里頭傷了,幾年幾十年,甚至是一輩子,那傷也是不會好的了。年深日久,傷口只會爛的越來越厲害,就算是熬了過去,一直到了死,也得帶著到棺材里頭去的。」

青羅心中似乎明白了幾分,又凝神望著柳氏那里。柳氏也就罷了,只是平靜甚至冷漠而已。而安氏,卻一瞬不瞬地瞧著自己。青羅便揚聲笑道,「多日不見雲姨,這會子卻攬著我母妃不放做什麼?」安氏卻冷笑道,「在家這些日子,早就听聞二女乃女乃在外頭做的大事。松城救世子,平城定軍心,敦煌收西北,哪一樣沒有二女乃女乃的身影?只是我終究是你的長輩,你得叫我一聲姨娘。我和你母妃之間的事情,這會子,卻還輪不到你一個小丫頭說話兒。」

還不等青羅應聲兒,安氏又斜眼睨了柳氏一眼,冷冷笑道,「二女乃女乃,我知道你這一會子來,就是瞧我們的笑話兒的。只是你可不要忘記了,就算你們今時今日贏了,又能如何?你家二爺處心積慮地這麼些年,不過是為了他娘柳芳宜,和她柳家滿門子的人報仇罷了。只是今日,柳家的人眼見是死絕了,就連他這最後活著的一個姨母,眼見也是瘋魔了。瞧這不人不鬼的樣子,不知道,還有沒有知道,這是昔日柳家金尊玉貴的二小姐?我縱然輸了,也輸得暢快。」

說著用刀尖點了點柳芳和的面頰,笑道,「這些年,王爺總是護著她,不過是因為你這姨母,長得有幾分像柳芳宜那個賤人。那賤人死了這麼多年,王爺也沒能忘記了她去。就連這柳芳和,也躲在她的隱蔽下頭。我又怎麼能容忍這麼個眼中釘,搶去了我自家的孩子?所以寧肯那孩子死了,也好過叫柳芳和得意。如今可好了,靜丫頭死了,卻也陪上了一個柳芳和,柳家的人,竟然為我的孫女兒瘋魔了,也實在是好笑。我這個孫女兒,也不算死的冤了。」

青羅還未說什麼,卻只听錚然一聲,身邊的柳容致已經拔出了劍,筆直地指向安氏所在的方向,周身煞氣畢露。青羅忙低聲道,「四舅父稍安勿躁,這會子母妃還在她手里呢,若是四舅父激怒了她,只怕要不好。」那一邊安氏卻大笑道,「這位將軍,蒙著臉面裝神弄鬼的,方才還能與我冷靜相對,怎麼這會子這樣激動起來?這柳家的女人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麼相干?只是將軍,你的手可要穩當些,你這里出劍不打緊,我這手若是一抖,這位柳王妃,可就性命不保了。」

柳容致冷聲道,「你若是敢動王妃一根毫毛,我就把你,還有你的兒子孫子,都輾成粉末。還有你那些出身微賤,靠了你才勉強苟且偷生的族人,一個也不留,叫你滿門族滅,永遠在這世上消失。」安氏一怔,卻又厲聲喝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威脅于我。你給我老實點罷了,你看是我怕你的威脅,還是你想見這柳芳和尸橫當場。」柳容致聞言握劍的手一緊,似乎就想要撲過去將她斬殺當場。青羅見狀,忙伸手攔住,又搖了搖頭。柳容致終究是投鼠忌器,雖然話說的厲害,卻也真不敢怎樣。勉強收斂了心里爆發的恨意和殺氣,將手里的劍放下。只是一雙眼楮,仍舊如刀匕一樣鋒銳,直直盯著安氏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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