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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4)吹簫月下曾相待

青羅也不敢耽擱,腳下更是急迫,便往寺里走,九兒乖覺,便拉過來敲木魚的一個僧人,說明了身份叫快些通傳,也不細說身份緣故,只道是王府里有要緊事情。那僧人在寺中不過是尋常弟子,也不曾見過這位新世子妃,連太妃的面也沒見過的,也不知來的是誰,先還不敢就傳。後來仔細打量著青羅雖然身上掛了些殘枝枯葉,卻依舊氣度不凡行動高貴,才信了幾分,把青羅二人安排在一間屋子里歇息,就去通傳。不一時另一個年輕僧人走了進來,步履迅捷卻氣定神閑,不是別人,正是慧恆。青羅雖未見過寺中諸人,這位慧恆師傅卻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對他的印象也好,覺得是可以托付的人。見他進來便起身,取下手上的菩提子佛珠遞過去,又把王府中懷蓉的情形和太妃的囑托都說了一遍。慧恆的面上卻浮出一絲為難的神色,便道,「這卻有些難辦了。」青羅急問,「怎麼方丈有許多要緊事?再要緊也比不得人命,還是請禪師千萬通傳一生,上官府上下俱感激不盡。」慧恆無奈道,「不是這樣說,無奈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啊。」

青羅一怔,轉念就明白了。定慧大師雖說是一寺住持,卻不為紅塵俗事所牽絆,既珊岐黃,也每常去山中采藥,甚至于借機雲游也是常有的。寺中的一應瑣事本來日常都由慧字輩、明字輩的人料理,大師不過得了空偶然指點一二,或者就像那一日董余送了懷蓉上山來的時候,定慧大師正從外頭佛堂講經出來,听得小弟子和身邊的掌寺僧人說起,便順道出來。如今既是入了後山,一時之間還真是無從尋覓。本來這草藥隨緣而生,又不知大師跟著這天地足跡,就走到哪里去了。

青羅記掛著懷蓉安危,十分焦急,卻也知道重華山綿延起伏,重華寺所處之普照峰所佔不過萬一,縱然是遣了全寺里的僧人去找,也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正不知如何,卻听慧恆開口道,「小僧雖然不知師傅去了何處,前些日子見師傅正在琢磨一副古方,在幾位藥材上頭破費了些躊躇,只怕這幾日出去多半就在尋覓這幾味草藥。小僧雖不精通,也算略知一二,想來可以代施主去尋的。若是能找道這山中這幾味草藥常生長之處,或者師傅就在彼處了。」青羅只覺頓時有了希望,忙道,「我同禪師一起去便是。」慧恆搖頭道,「這幾味藥要本來少見,連小僧也沒有見過幾次,所處的地方更是險峻深山。施主不識藥性,行動也不方便,不能與小僧分頭去找,去了也是無用。師傅雖然通曉醫術,寺里師兄弟們卻多研究佛理而不涉足于此,也是無益。不如只帶幾個熟識藥理的小弟子去,或者還能稍稍幫上些忙。施主也不必心憂,郡主福澤深厚,自然有佛祖保佑。施主若是實在不放心,就往後殿佛像前頭頌經,祝禱郡主安康罷,其余的事情,小僧自然擔當。」

青羅雖然不放心,此時卻也沒有別的法子好想,只點頭道,「請慧恆師傅千萬要找到大事,蓉妹妹的性命就在你手上了。」慧恆正欲出去,听了這話足下頓了一頓,也沒有回轉過來,只點頭道,「施主放心,懷蓉施主在我佛庇佑下多年,佛祖保佑,定然能護佑懷蓉施主的平安的。」青羅雖然不信這些,此時卻覺得這個灰衣的年輕僧人身影堅定穩重,說出的話雖然淡卻有著安慰人性的力量,叫人鎮定,倒是比木泥塑的佛陀值得信賴的多了。此時也沒有別人可以托付,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慧恆身上。

此時王府里頭眾人翹首以盼,也是十分焦急。府上出了這樣大的事,自然人人都要來瞧一瞧的,此時連葛氏、懷蕊、董徽也來了。然而眾人卻都無計可施,只有喁喁私語,盼著青羅早些回來而已。上官啟還有許多要事,此時屋里盡是女眷還有外家的小姐,自然不便再留在這里的,便先回了啟懷堂,留下太妃和王妃等在此照應著。外間董氏、白氏、陳氏、葛氏、懷蕊、董徽面面相覷,也不知里頭的情形如何了。又過了一時連安氏和秦氏也出來,只留了封太妃和柳氏、鄭氏在里頭。

眾人見兩位側妃出來,忙起來道,「二姑娘可怎麼樣了?」只見安氏沉著一張臉,秦氏也是蹙著眉,嘆道,「如今已經不省人事,鄭姐姐就和丟了魂兒一般,我瞧太妃的樣子,也是十分憂心。可憐二姑娘好容易回來過幾天養尊處優的小姐日子,怎麼就如此了?」葛氏道,「我看二妹妹這病來的蹊蹺,不會是撞客著了吧?這園子里花木多,只怕這神仙精怪也多,二妹妹長久不回來,只怕是認了生人呢。」懷蕊便道,「大嫂子也是讀了詩書的大家出身,子不語怪力亂神,怎麼大嫂子倒說起這樣糊涂話來。」葛氏正要說話,安氏便冷聲道,「三姑娘小孩子家,沒見過也別亂說話,若是得罪了神明,害了你二姐姐,三姑娘可要擔著這個責任麼?」懷蕊面上一怒,卻是秦氏說了話,「雲姐姐和三姑娘有什麼好生氣的,都是憂心二姑娘,姐姐若是生氣起來,倒顯得沒道理了。何況三姑娘年歲雖然小,卻也是自幼讀書見了好些世面的,又有王妃和世子妃教養著,說的話未見得就沒有道理,姐姐你說是也不是?」安氏見秦氏譏刺自己,這種時候卻也不好發作,只哼了一聲。

秦氏又道,「我看二姑娘這樣子蹊蹺,怕不是有人心里頭懷恨于她,使了什麼詭計毒害于她吧?」安氏淡淡道,「婉妹妹這種時候還有心說笑?三姑娘多麼尊貴的人,又是太妃心尖上的寶貝,誰敢有這樣心思呢?」秦氏笑道,「雲姐姐這話說得錯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只怕越是人心尖上的,就越是其他人心尖上的刺呢,不除之不快,姐姐你說是也不是?」安氏笑道,「怎麼二姑娘此時命懸一線,婉妹妹還有心思在旁的事情上頭費這些唇舌?」秦氏便道,「雲姐姐,這怎麼是旁的事情呢,若二姑娘真是被旁的人害成這樣,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只怕以太妃的性子手段,要把那人挫骨揚灰也不為過呢,不說太妃如何,鄭姐姐只怕也要把那人給生吞活剝了去。我這話正是擔心二姑娘,想把這事情弄得水落石出才好。怎麼,姐姐心里並沒有這樣腌謀算,怎麼倒听不得這樣的話了?」

安氏便哼了一聲兒道,「我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這時候眾人都是憂心二姑娘的身子,獨妹妹扯出這些沒有影子的話。知道的說是妹妹心里頭一心要把這事情查一個水落石出,不知道的,還要說妹妹禍水東引,別有所圖呢,否則這影子還沒有的事情,妹妹怎麼就疑神疑鬼起來?沒有做過的事情,一般人自然是想不到的,至于有人想得到,我倒不知是什麼緣故了,不知道妹妹卻是怎麼想。」

董氏見兩人說話,只嘆道,「兩位側妃自然都是憂心二姑娘的,只是如今這情景,倒是鄭妹妹最是可憐,也不知如何傷心了。就這麼一個女兒,本就難得跟在身邊,好容易能留住了不至于和芷丫頭一般遠嫁,眼見著就能指望著尋個好人家有了盼頭,若是一時半會有了三長兩短,可要怎麼活呢。」陳氏也道,「董姐姐這是想起來大姑娘,心里頭難受呢。」白氏也道,「我們這些沒有孩子也還罷了,若是一日做了父母,孩子有個什麼,也是不能活了。」眼見董氏便要落下淚來,倒是董徽笑道,「姨娘不要傷心,想來府里的郡主們這樣出身,必然都是有福氣的。大郡主雖然嫁的遠,倒也是側妃之尊,如今自然平安如意,尊榮富貴的。二郡主雖然突然病了,有太妃和王爺王爺照料,世子妃又去了寺里請了定慧大師,必然沒有不好的道理。」

董姨娘听得這話,想起自己女兒,雖然嫁的遠,這些日子有書信來,倒是說一切安好,叫自己不要掛念,心里也就定了些。芷丫頭嫁出去這幾年,自己一直瘋瘋癲癲的,這些日子才算是清醒些。以前懷芷自然也有家書來,只是自己一味傷心,也瞧不進去,竟都不記得了,如今一時好了翻檢出來看,想來兒女各有因緣,自己做母親的只要瞧著女兒平安,離得遠些又有什麼呢?心里頭也就靜了。如今瞧著懷蓉這樣子,又瞧著方才鄭氏那模樣,想來和當日的自己一般。自己不過是因為留不住女兒在身邊便如此多年,鄭氏若是一時留住了卻又天人永別,只怕這一瘋魔,一世也不得好了,便感慨起來。白氏和陳氏兩個雖然沒有生養,平日也不是個省事的,只是瞧著懷蓉已是就這樣起來,鄭姨娘素日最溫厚和平的一個人就做出和董姨娘一樣的行動來,只覺得心驚。又想著她們好歹也是有個兒女的,自己卻沒有一子半女,論起寵愛家世又不比秦氏,實在是最可憐之人,難免面上也哀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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