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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心結

「其實,跟著白隱玉去鄉下過過世外桃源的日子也是挺不錯的呀,人世間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做夢都想著能一生伴在情郎左右,男耕女織,白頭偕老。」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加快了回家的腳步,好像只有羽鳶還是一副悠閑的樣子。

「是很不錯,可是,那樣的生活又哪里是我能奢望的。」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一些,就好像只是听到了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無趣,無味。

羽鳶突然就停了下來,起風了,涼涼的,將自己的衣衫拉緊些,羽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會怕冷了。「不要這麼說,琴月,永遠都不要這麼看自己。」

琴月自顧自的低著頭,好像腳下的青石板能長出花來。

「琴月,你我相識有多久了?」注視著遠處的烏雲,羽鳶突然感懷起來。

「不記得了。」琴月的聲音那樣的輕,她自己都快听不清了。「應該,很久很久了吧。」

「很久……很久了呀。」遠方的景物變得越來越模糊,像浸染在說中的畫一樣,漸漸的,漸漸的在眼中融化開來,真的下雨了呀。

「回家吧,端木姑娘應該快醒了。」低下頭不讓琴月看見,羽鳶只想趕緊離開。

「主人。」琴月突然間叫住了羽鳶,「主人,這樣的逃避,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羽鳶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麼劃開,鮮血淋灕卻觸模不到傷口,這一刻,連呼吸都變得撕心扯肺起來。「琴月,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從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琴月就後悔了,她不應該的,不應該這麼赤果果去撕扯她的傷口,她的無奈。是啊,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琴月,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你不僅要守護者自己要守護的人,你也不可以去傷害守護你的人呀。」

默默的,兩個女子走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剛才還熙熙攘攘的街道現在變得那樣冷清,即使還行走在這里的行人也都是步履匆匆,雨水很快便濕了衣衫,鬢角的發絲貼在臉上,癢癢的。終于,琴月揮手,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在兩個人頭頂展開,羽鳶笑笑︰「快些走吧,這雨怕是要下大了。」

等兩人回到家中,端木蘅還沒有醒來,琴月小心翼翼的取了條毯子加在薄被上,端木蘅好像感覺好了什麼,睜開眼楮看看一臉關切的琴月便又睡了過去,她實在是太累了。

「她其實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不是嗎?」。羽鳶打開燻爐順手丟進一塊小小的香木,這個屋子里便彌漫開淡淡的香氣。

「是啊。」琴月不知道羽鳶到底想要說什麼,可羽鳶卻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了,繚繞的煙霧讓她煩亂的心緒稍稍平息,警告自己千萬不要再胡思亂想,羽鳶靜靜的坐了下來。

「再過些日子,元風可能就要渡天劫了。」

「啊。」琴月有些吃驚,「這麼快?」

「呵呵,也不算快啦,他已經修煉了那麼多年。」羽鳶的語氣中似乎有些許琴月抓不住的東西。

「那,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現在還不能確定,或許幾個月,或許幾年,不過,應該不會太久了。」

「哦。」琴月好像在思考著什麼,兩個人的談話又斷了。

羽鳶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抿著,腦子里卻是千頭萬緒。這些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叮囑著元風要加緊修煉,許諾他只要能早日月兌胎換骨,她便解除對他的禁錮放他自由。可是對于琴月呢,她好像從來沒有讓琴月修煉成仙的打算,或許只是因為琴月經歷著跟自己相似的糾葛,她從來不曾將修仙兩個字放在心上,那麼琴月一定也不會在意吧。至于這樣做是對是錯,呵呵,她連自己的對錯都分不清楚呢,哪里還管的了別人的。

許久,羽鳶才緩緩開口︰「你對白隱玉的事情到底作何打算呢?」

琴月的臉色有刷的一下暗沉下來,狠狠的咬著嘴唇,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我不會干涉你的任何決定,其實,如果是我,我也會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不過我想告訴你的是,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都不要顧及我,為你自己選擇最想走的路就好,我會祝福你的。」

琴月微微合上的眼眸中閃爍著點點淚光,乖巧的點點頭,淚水已經順著臉頰落下,羽鳶心疼的上前幫她將淚水擦干,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心里也酸酸的。

「好了,不說了,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快去準備準備做午飯了。」

「嗯。」琴月努力的笑笑,將心中所有的郁結暫時壓抑,「是該做午飯了,我先去看看還有什麼吃的。」

目送著琴月出去,羽鳶的眼楮里只剩下一片空空的茫然,走到床前注視著熟睡的女子,心中的酸澀好像能一瞬間沖開心房噴涌而出,羽鳶努力的平息著自己的情緒,可是眼前那個若有若無的影子卻一直揮之不去,手腕上七彩的珠子又閃爍起來了。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撫模著手腕上的龍珠,羽鳶淡淡的說道。

羽鳶在香爐里又放了一些香木,房間里裊裊的青煙便消失了,躺在床上的端木蘅轉了個身緩緩的睜開眼楮。

「你醒了?」羽鳶坐在了床邊,問道︰「睡得好不好,有沒有覺得精神好些?」

端木蘅撐著胳膊坐了起來,她發現自己的傷口好像已經完全不疼了。「很好,謝謝。」

羽鳶微笑著點頭。「你傷到了骨頭,要完全好也得三分治七分養,我在香爐里放了些安神的燻香,充足的睡眠對你來說太重要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

其實端木蘅很不習慣和羽鳶這樣近距離的對話,從認識琴月開始,羽鳶便一直是一道懸在自己心上的影子,曾今無數次想象過兩個人相見時候的情景,可是誰會想到呢,等她見了她的時候,一個是妙手回春的醫者,一個是勝負重傷的刺客,多麼耐人尋味的相遇,更何況在整個故事里她們兩個人承載的身份都比表面看上去要多得多。好在,羽鳶身上總有一種讓人心安的魔力,即便是這一刻的端木蘅也在她淡淡的微笑中安靜了下來。

「謝姑娘關心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端木蘅發現她很難拒絕羽鳶。

「知道就好,可要記住了,以後你再受了這麼重的傷可不一定能踫到我和琴月來救你呢。」羽鳶半真半假的笑著說。

端木蘅的臉上劃過一絲苦澀,但很快就消失了,「不敢再勞煩姑娘了。」

羽鳶注視著眼前這個女子有些灰白的臉,即便在她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她的眼楮都依舊隱藏在茫茫的霧氣之後,即使面對著面的羽鳶也很難看出她心中到底深藏這怎樣的情緒。一個人從出身到長大到底要經歷都少才能算是真正的完滿,有些人平平淡淡的一輩子就過去了,好像什麼都沒有得到,但也好像什麼都不曾失去;而有些人沉沉浮浮一輩子,享盡了風光,可是到最後去懷抱著那樣不能為力的遺憾,說到底那些所謂這樣那樣的抉擇都太矯情了些,人活著有時候只是想不想的距離,有時候又會是能或不能的差距,可如果兩者糾纏在了一起,那麼就是天命了吧,最終誰都沒得選擇。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的父親便不要我了。」薄薄的霧氣一點點打濕了細細密密的睫毛,這麼多年了,每每憶起童年往事,羽鳶依然那樣不能自持。「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他把我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卻又不再理會我,甚至連讓他抬頭看我一眼都變的奢侈,很多時候我都在問自己,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了,我到底哪里讓他討厭了。可是許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很多事情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為什麼,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了,沒有任何理由。」輕輕垂落的目光承載著女子滿滿的憂傷,端木蘅注視著她,臉上依舊有淡淡的笑意,嘴角邊一個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可是嘴角那明明是翹著的弧度卻看上去那樣的絕望。

「哪里有父親會不喜歡自己女兒的,他或許,是有別的苦衷吧。」

羽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說起這些,難道真的是被白家人追問了一個早晨所以自己猜會神經質的想要找人訴說?臉上的憂傷換成了一種難以捉模的自嘲。「端木姑娘有個好父親,不知道讓羽鳶有多羨慕呢。」

提起父親,端木蘅的眼眸漸漸的暗淡下去。「他死了。」

「可是,他的愛還活著,活在你的身體里,而且會一直一直這麼活下去,你也會這麼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端木蘅吃驚的看著羽鳶,幸福,這個詞好像從來都不曾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現過,有很多人拿了很多形容詞來形容她,比如冷血,比如凶殘,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說,幸福。

「好了,莫名其妙的又說了這麼多,琴月去做午飯了,我去看看好了沒有。」不著痕跡的將眼角的濕潤掩埋,羽鳶起身離開,打開房門的那一剎那,端木蘅感覺外面的光亮是那樣的刺眼,讓她連羽鳶的輪廓都看不清了。

雨停了呢,好奇怪的天氣呀。羽鳶仰著頭,看著好高好遠的地方,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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