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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雪海冰心(二)

劍好像永遠都是泛寒光的,因為鐵本來在常溫下就是冰冷的,所以一般刀劍架在一個人脖子上的時候人都會感覺到冷,當然,這只是一般情況下。

紀融依然自斟自飲著,酒確實不是什麼名貴的酒,可是嘗的出來,有些年頭了,芬芳撲鼻,喝一口,閉上眼楮慢慢的咽下,紀融滿臉的陶醉。盡管韓威和韓斌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

「剛才吃飯的時候我一直都在想,端木蘅啊,你一定要晚點來,一定要等我吃飽喝足了你再來,可是為什麼你偏偏就不能如我的願呢?」

「我沒有義務等你吃飽了再送你上路。」女子一身麻衣,穿著的跟普通農家的女孩子沒有兩樣,可是,手中那把泛著寒光的長劍卻一瞬間將房子里的溫度帶到了寒冬臘月。

紀融苦笑︰「干嘛要送我上路,跟我有什麼關系,雪海冰心又不在我這里。」

端木蘅問道︰「那你到這里來做什麼?」

紀融回答說︰「來找你呀,我大哥要我來找你的,他要見你。」

端木蘅吃驚不小,能繞紀融以「大哥」相稱的人來頭定然不小,而且還能指使紀融千里迢迢跑到著荒無人煙的地方來,可見這個人在紀融的眼里有多麼重要。「你大哥是誰,為什麼要見我。」

紀融看終于問到點子上了,也不在打哈哈,如實的回答道︰「我大哥叫蕭顏,至于他為什麼找你,我也不知道,他做事從來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端木南蘅思索了一下,最終無語的說道︰「蕭顏?沒听說過。」

紀融狂汗,「沒听說過不重要,江湖上听說過他的人本來就不多。你只要知道他要見你就可以了。」

端木蘅不屑的說︰「我為什麼要去見他。」

紀融輕輕一笑。「就憑這個。」話音未落,人已推出三丈遠,端木蘅揮劍緊跟其後,紀融一閃退開後就沒有想要躲避,長袖一揮擋開了端木蘅的劍鋒,在對方的劍稍稍滑開的一瞬間一把棕色的長劍便握在手中。長劍為什麼是棕色的,沒有錯,那把劍確實是一把木劍。電光火石間,兩把劍重重的踫在了一起,端木蘅清晰的看見了自己的劍上濺起的火花。

「落木。」

「不錯。」

「你的確是個好對手。」

「從十歲起,我就沒有再贏過我大哥了。」

「……」

紀融將劍收起,因為他已經感覺到,端木蘅已經沒有和她再打下去的意思了。高手過招從來都可以三招之內見分曉,即便剛才的交手看起來隨意,可是紀融知道,兩個人都已經盡了全力。

「趕快把你的事情決絕完吧,找你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我不希望大哥等我太久。」

「你那麼自信我會跟你走?」

紀融從新坐回了位子,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不是我自信,是我相信大哥,他絕對會是你這輩子遇見的最強的對手。你不會錯過一個這樣的對手的。」

「我,不感興趣。」端木蘅並不買賬。人人都會有好奇心的,可是有些人會表現出來,而有些人則會選擇把這些有時候對自己沒有什麼好處的情緒隱藏起來。端木蘅不需要好奇心,著也是她一個人背負著血海深仇卻能活到今天的重要原因。

「那麼,就算我提醒你吧,最好別讓我大哥親自來找你,他通常情況下都是很懶的。」紀融有點局促了,他確實沒有把握憑自己的三言兩語就讓端木蘅能跟著自己走,可是,如果不能的話,他回去要怎樣想蕭顏交代。

「端木蘅自當恭候。」端木蘅不是嚇大的,雖然她很明白紀融的實力,也知道一個人如果能讓紀融都沒有辦法在他手下佔到便宜的話,那個人一定強到了一種難以想象的地步,她其實並不喜歡和別人結仇,但是她身上背負的仇恨已經太多了,太多了也就麻木了,多一個或者少一個仇人對于她來說或許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吧。

好吧,這下紀融徹底沒招了,軟的來吧,人家不感興趣,硬的來吧,人家根本就沒怕著,雖然面前沒有鏡子,但是紀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如果不能完成大哥交代的事情我是不會回去的,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可能會經常麻煩姑娘了。」好吧,紀融承認,自己無賴了。

「……」

就在紀融感覺端木蘅好像有點松動了的時候,突然就听見端木蘅說︰「那麼,我現在就殺了你。」說著,剛剛離開他脖子的那把劍又朝自己刺了過來,紀融無言,暗想︰我怎麼說也是江湖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主,怎麼落到這女人手里就變得這麼討人嫌呢?

紀融倒是沒有再躲避,拔劍相迎,若果說剛才的交手時兩個人實力的較量,那麼現在,就已經變成兩個人的性命相搏了。紀融知道,除非自己贏了端木蘅,要不然,她是絕對不會跟自己走的。

落木劍雖說是把名副其實的木劍,可是,能在江湖上排名第二的兵刃絕對不是一般的破銅爛鐵可以比的,當然,端木蘅的雲影絕對也不是件破銅爛鐵,因為,這把劍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已被搬上了江湖第一的寶座,所以說,端木蘅在兵器上已經佔了先機,情勢對紀融來說很不利。

第一劍,紀融抽身將落木橫在面前,雲影直接刺到了落木的劍身,紀融借力朝後滑開兩步。于是,在第二刺來之前,紀融有了還手的時間。

第二劍,端木蘅挽起一個劍花,劍刃避開了紀融面門化作一道弧線包裹了紀融身上幾處大穴,紀融沒有再躲避,而是在雲影即將揮到面前時落木也化作一道黑影和雲影纏繞起來,「鐺…鐺、鐺」只一個呼吸間,兩把劍已經踫撞數次,這是紀融唯一可以反攻的機會,比的是誰比誰更快。

第三劍,紀融放棄了防守,以極快的速度揮劍朝端木蘅刺去,一縷青絲緩緩落下,而紀融一襲華衣也被刺穿了一條袖子。

「你贏了。」紀融泄氣的說。

端木蘅不由的疑惑,當才的一戰她並沒有佔到便宜,而恰恰相反,紀融的速度已經將她的進攻克制,可是為什麼他突然間認輸呢?

紀融當然看出了端木蘅的疑惑,嘆了口氣說道︰「我才傷到了你一縷頭發,你就割了我的袖子,頭發嘛,過幾天就長出來了,可是,這衣服可是用最上好的雲錦做得,很貴的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攢的夠錢重新買一件。」

「……」端木蘅不記得這是自己今天第幾次無言。

「不必說這些話來激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紀融大喜︰「好,一言為定。」紀融怎麼可能不喜,其實從兩個人第一次交手紀融就感覺到了,端木蘅的武功絕對不在自己之下,兩個人如果一定要拼個魚死網破的話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而現在,自己稍微的了一點點便宜就趕緊收手,果然,端木蘅認定自己敗了,他可是撿了個大大的便宜啊。

端木蘅倒是沒有想那麼多,既然自己確實已經在三劍過後被紀融扳成了劣勢,那麼她自然是認定自己已經輸了,于是,坦然的對著紀融點了點頭。紀融心中自然又是一陣竊喜。

「那麼,現在趕緊解決你的事吧。」

端木蘅沒有回答,但是紀融知道,她已經默認了。

氣氛又變得很奇怪,只有紀融事不關己,悠閑的品著美酒,端木蘅的視線已經轉移到了韓威身上,韓斌懷疑,外面是不是要下雪了。

「紀公子,這……」韓威求助的看著紀融,從端木蘅突然間出現到現在,他一直都把紀融當成救命稻草,不管是希望紀融轉移端木蘅的注意力兩個人最後斗得兩敗俱傷也好,或是紀融突然俠心發現沖出來為自己做擋箭牌也好,他一直都覺得紀融在,端木蘅就不會把重點放在他的身上,畢竟,他這里有的只是一盆花而已,而紀融有的,確實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名聲。

紀融怎麼可能不知道韓威打的什麼算盤,除了蕭顏,他紀融絕對不會心甘情願的給別人當槍使,而且現在他來這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不會再去趟這趟渾水。

「韓先生,你的事情最好還是跟端木姑娘說吧,紀某是個外人,自然不便插手。」

韓威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

「雪海冰心呢?」端木蘅面無表情的問道。

韓威怎麼說也是久經商場,雖然他知道,面前的這個女子跟那些狡猾的商人們不一樣,但是他也明白,這樣的人反而更難以對付。他們沒有對利益的,最起碼在這一刻是這樣的,他們的眼中只有自己的目標,沒有任何妥協的理由。

「那種花那麼嬌貴,到這種地方怎麼可能生存,這里的水本身就含堿,你知道雪海冰心只能用山泉水來澆灌……」

端木蘅有些不耐煩,「我沒有問你這個。」

韓威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汗水在肆無忌憚的流淌著。

「雪海冰心不在我這里。」

端木蘅的眉頭已經皺在了一起,「這個我也沒有問。」

「被人買走了。」韓威終于乖乖的說︰「是一個公子,姓白,就是江南鼎鼎有名的‘香粉世家’白家的公子。」

韓威次話一出,紀融立馬就知道他完了,竟然敢把雪海冰心就這麼賣給了別人,端木蘅不發飆才怪。果不其然,韓威的話剛剛說完,端木蘅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此時此刻,韓威不得不佩服紀融剛才的定力了。

「端木,端木……姑娘,這雪海冰心本來就是別人賣給我的,我,我怕養不好,所以才會又轉賣給了別人的,白家的園圃技藝冠絕古今,這花到了他們白家一定會被好好照顧的。這,這賣花的錢,我現在就還給你。」

紀融不禁又暗嘆道︰笨啊,見過笨的沒見過這麼笨的,你把賣花的錢還給端木蘅,不就間接的讓端木蘅把花賣了嘛,你讓人家賣了自己的母親生前所留的唯一之物,人家饒得了你才怪。

其實韓威是個相當聰明的人,但是,人在面臨生死攸關的時刻時,往往就會表現出一些和平時不一樣的特質,有些人會突然變得冷靜,激發出自己的智慧和聰明;有些人就恰恰相反了,比如韓威,他其實只是想沒話找話說一下,結果,血已經從端木蘅的劍上滴下。

紀融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夠狠。

韓斌已經嚇得發抖,想要逃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眼睜睜的看著韓威倒下,張開的雙臂是那樣的不甘。

「韓威一死,那批從龜茲轉賣來的佛寶恐怕就要砸在這韓家堡中了。」紀融嘆息道。

「走吧。」端木蘅很有把人視若不見的特質。

「走吧。」

紀融放下了酒杯,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衫,頗帶調侃的看了看韓斌便轉身走了出去。端木蘅收起手中的劍緊跟其後。出門的那一瞬間,紀融听到了韓斌癱倒在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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